【摘要】互联网平台经济经历了萌芽期、高速发展期和底层架构期，崛起的深层次原因在于技术、资本运作能力和具有创新精神的创始人的联合作用。其中，集成电路技术、移动通信技术、互联网技术与媒介新技术有机叠加成为核心驱动力；覆盖VC等多轮融资的资本运作是催化剂；敢于冒险、善于创新的创始人及其团队则是核心和关键。
【关键词】平台经济；技术迭代；资本运作；创始人
基于互联网技术的平台经济，无论是在自身技术能力、营业收入、净利润、用户规模、生态系统规模方面，还是在对整个经济社会运行的关键影响力方面，都已经成为全球经济运行的核心和基础设施。国际上的互联网平台以谷歌、亚马逊、Facebook等为代表，国内则以阿里巴巴、腾讯、京东、字节跳动、百度、美团、快手等为代表。要想更好地发挥互联网平台经济的作用和限制其弱点，就需要深入系统分析和研究互联网平台经济崛起的深层次原因，以为互联网平台经济的规范发展提供理论基础。
一、互联网平台经济的三个发展阶段
互联网平台经济在互联网技术等技术的驱动下，先后经历了平台经济的萌芽阶段、高速发展阶段和底层架构阶段，在经济社会发展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一）平台经济萌芽阶段（1989—2008年）
1989年万维网的出现，标志着人类正式进入互联网时代；1994年互联网正式进入我国，标志着我国也正式迈入互联网时代。互联网时代的第一个阶段是PC互联网，其时间段是从互联网诞生到PC互联网流量衰竭。PC互联网时代作为互联网的初级发展阶段，同时也是互联网平台经济的萌芽阶段。互联网平台经济萌芽发展阶段的典型特点是，互联网技术通过搭建海量空间把各类线下活动向线上转移，基本搭建了具有数以亿计网民、有适度互动的PC互联网平台，但在该阶段，互联网平台经济的市场功能相对单一，尚未与客户之间建立起紧密互动。例如，亚马逊、阿里巴巴、京东等电商平台围绕“人与交易”活动构建互联网电商新平台，谷歌、百度等围绕“人与信息”活动构建互联网信息新平台，Facebook、腾讯等围绕“人与交流”构建了互联网通信新平台，但是整体来说都还处于初级发展阶段。
（二）平台经济高速发展阶段（2010—2017年）
随着3G的大规模商用，互联网开始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尤其是移动互联网给我国互联网带来了根本性变革，使得我国绝大多数在PC互联网时代较难获得互联网服务的低收入群体，借助价格相对低廉的智能手机而以较低成本、便捷地融入移动互联网，我国的互联网网民规模、移动互联网网民规模尤其是移动互联网渗透率都居于世界第一。CNNIC发布的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9.89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0.4%，手机网民规模达9.86亿，手机网民渗透率为99.7%。得益于移动互联网等移动通信技术特别是网民大规模地从线下快速迁移到线上，我国的互联网平台经济进入高速发展阶段。PC互联网时代的互联网巨头积极采取各种措施向移动互联网转型，而字节跳动、快手、美团、拼多多、滴滴等互联网新贵则借助移动互联网的红利而成为移动互联网平台。尤其是随着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互联网巨头把网民有效转化为用户，搭建起平台与用户的共生共荣关系。
互联网平台经济的高速发展阶段呈现如下主要特点：一是用户规模更为庞大且以移动互联网用户为主；二是互联网平台经济的规模更大、实力更强；三是互联网平台经济采取生态系统的运营模式，不同行业之间的界限极为模糊，业务涉及多行业和多市场；四是平台和用户有机互动，形成共生的良性关系。（三）互联网平台经济的底层架构阶段（2018年至今）
随着互联网平台的逐步成熟，互联网已经成为整个经济社会的社会操作系统和底层架构，而互联网平台则成为其中的核心和关键。在该阶段，互联网平台经济对整个经济社会的影响力真正凸显出来，不仅体现在从自身发展辐射到开发者、用户、供应商、客户等利益相关者群体，从消费互联网快速切入到产业互联网方面，而且还体现在赋能政府数字化转型和产业数字化转型方面。互联网平台经济底层架构阶段的典型特征有：一是线上用户与线下用户快速融合，基本实现无缝对接；二是生态系统更为庞大、多产业协同能力强；三是互联网平台积累了足够的互联网能力和经验，能够赋能传统产业和政府治理能力提升；四是具备洞察用户需求的能力，为政府和产业数字化转型提供更精准的用户需求分析。
二、新技术组合：互联网平台经济崛起的核心驱动力
互联网平台经济崛起的前提和基础是新技术组合的整体进步，新技术组合主要包括集成电路技术、移动通信技术、互联网技术、媒介技术等。这些技术有机叠加在一起，摩尔定律使得互联网具备了边际成本趋向于零的显著优势，具备了搭建巨型互联网平台的技术基础和可能性，梅特卡夫定律使得互联网具备边际收益递增的本质特点，使得互联网平台企业愿意通过补贴等各种方式来搭建巨型的互联网平台，共同驱动着互联网平台经济的健康快速可持续发展。（一）集成电路技术为互联网平台经济提供强大的基础资源
互联网平台经济需要规模极其巨大且呈指数级增长的存储器资源，而集成电路技术的发展完全符合摩尔定律。集成电路技术的发展不仅解决了互联网平台经济所需要的规模极其巨大的存储资源，且在存储资源处理性能提升的同时价格下降的幅度更大，这就能够使得互联网平台经济成为可能。截至目前，摩尔定律依然没有失效，为互联网平台经济提供了坚实的硬件资源和存储资源。（二）移动通信技术为互联网平台经济提供移动互联网基础
20世纪80年代，1G移动通信技术就已经出现，随后又迭代到2G移动通信技术，但移动通信技术真正对互联网平台经济产生根本影响的是3G移动通信技术大规模商用和智能手机的大范围普及，此后，人类社会开始真正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互联网平台经济开始进入跃迁式发展阶段。3G移动通信技术对互联网平台经济的本质性影响在于：一是低收入群体，农村、边远地区群众成为移动互联网用户，为互联网平台经济提供规模更大、类型更多的用户。基于互联网的梅特卡夫定律，由于用户规模的激增，互联网平台经济的网络价值也得到极大提升。二是互联网平台快速从PC互联网迁移到移动互联网上，能够更为便捷、及时地为用户提供产品和服务，用户体验更好。三是互联网平台的产品和服务更加多元化，横跨更多的行业，产品和服务间的协同效应更为明显。 3G移动通信技术把互联网平台经济带入移动互联网时代，4G移动通信技术则极大地助推互联网平台经济快速成熟，并促进了长视频、短视频、直播电商等新业态、新模式的出现。而已经开始商用的5G移动通信技术将会促进互联网平台经济彻底打通人联网与物联网的界限而实现万物互联，并进一步拓展互联网平台经济的新业态和新落地场景，进而赋能产业数字化转型和政府数字化转型。（三）互联网技术为互联网平台经济提供坚实平台基础
自从万维网出现之后，互联网技术经历了PC互联网、移动互联网、智能互联网三个阶段。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深化，网民数量规模快速增加，互联网经济高速增长，平台经济逐步完善，互联网平台经济对经济社会的影响越来越大。第一，PC互联网时代互联网平台经济尚弱。我国的PC互联网经历了最早的以新浪网、搜狐网、网易网、腾讯网等为代表的门户网站，然后PC互联网在多个行业生根发芽，百度、奇虎360、阿里巴巴、京东等新的互联网公司快速增长，但是到了2010年PC互联网遇到了天花板，其代表事件是腾讯控股和奇虎360之间爆发的“3Q大战”。在PC互联网时代，虽然互联网平台经济取得了一定的发展，但是整体来说，互联网平台经济的用户规模小、实力一般且对经济社会的影响力尚弱。第二，移动互联网时代互联网平台经济高速发展。当PC互联网红利衰竭之后，3G移动通信技术的大规模商用，为互联网平台带来了巨大的红利，同时社交技术等也逐步成熟，腾讯控股借助微信等、阿里巴巴借助微博等成功转型为移动互联网平台，而字节跳动、快手、美团、滴滴、拼多多等借助移动互联网的巨大红利而成长为新的互联网平台，并不断地对既有的互联网平台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挑战。移动互联网发展到2018年也遇到了发展瓶颈，其标志性事件就是字节跳动和腾讯控股之间爆发的“头腾大战”。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互联网平台经济取得了巨大进展，用户规模、平台经济规模，对各行各业产生了深刻影响。第三，智能互联网时代互联网平台经济极为壮大。随着大数据技术、人工智能技术、云计算等新技术的快速发展，互联网进入智能互联网时代，把网民成功转型为用户，商业模式和业态发生了根本性变革。字节跳动、快手等成为智能互联网时代的新代表，其创业伊始就基于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的整体技术体系的智能化水平居于全球领先水平，自然也快速成长为互联网平台经济的新贵。互联网平台经济率先实现了数智化转型，用户规模极为巨大，经济实力雄厚，且已经具备了足够的数智化能力向其他企业和政府赋能。（四）新媒介技术成为互联网平台经济的重要黏合剂
集成电路技术、移动通信技术、互联网技术从根本上搭建起了互联网平台经济的基础框架，而自媒体、短视频、直播等基于互联网的新媒介则成为有力助力者，促进互联网平台经济不断成熟和完善。第一，自媒体成为互联网平台经济的活跃剂和重要组成者。得益于互联网的海量空间以及社交技术的及时强互动性，人人都有麦克风、人人都可以是自媒体。自媒体的蓬勃发展为互联网平台提供了丰富多样的内容和服务，能够把民间的力量和知识汇集到互联网上，而且自媒体的内容更为丰富、多元化和接地气，更容易满足用户的多层次需求。第二，短视频带来巨大的红利。在形式上，自媒体经历了博客、微博和短视频等阶段，且3G、4G移动通信技术等又为短视频提供了强劲的发展基础。从本质上讲，互联网发展进程就是技术平权的过程，而短视频的门槛更低，任何人都可以参与，是继博客、微博之后新的平权阶段。短视频为互联网平台经济注入了新的活力和动力，更多的生产者投入巨大的精力到互联网中，使得互联网平台经济的生态更为丰富、健康。字节跳动、快手等互联网新巨头都是自媒体和短视频的核心受益者。第三，直播打通了信息与产业之间的通道。基于互联网的直播与传统电视的直播有本质性的不同，直播电商作为电商的新发展阶段，彻底打通了内容生产与电商之间的界限，实现了二者之间的有机融合，能够带来“品效合一”的更好效果。尤其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由于线下活动被限制和隔断，加速了经济社会的在线化，而直播电商就是其集中体现。直播电商由淘宝等在2018年推出，2020年取得高速发展，快手、抖音等纷纷加入，市场规模近万亿，而未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直播电商将依然处于高速发展期。
三、资本：互联网平台经济的催化剂
互联网平台经济从市场边缘出发，且本身天然具有强大的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多采取“免费+收费”的商业模式，前期主要通过补贴等方式来吸引巨量用户，这就决定了互联网经济平台所需资金量极其大，而且前期会出现巨额亏损，需要一定的周期来实现盈利。（一）互联网平台经济需要巨额资金投入
梅特卡夫定律充分显示了用户规模对于互联网平台经济的核心作用，互联网平台经济的本质是用户经济，而为了获取用户并有效留存用户，互联网平台在前期多采取“免费+补贴”的方式。而为了给用户提供更好的体验，互联网平台需要搭建起技术领先、实力雄厚的技术平台，同时又要购买大量的优质内容或吸引足够多的优质开发者来为用户提供高质量的产品和服务。这些互联网平台经济的构建特点就要求动辄百亿乃至数百亿元的巨额资金投入。
（二）互联网平台经济能够获得高收益
由于互联网平台经济庞大的用户规模、多产业的拓展以及极低的边际成本，当其达到一定规模之后，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效应就能较好地实现，互联网平台企业自然也能够获得较高的收益。尤其是互联网平台经济的马太效应更为明显，某一领域居于第一的互联网平台占据了更高的市场份额和收益。根据互联网公司的财报，2020年，亚马逊的营业收入为3860.64亿美元，净利润为213.31亿美元；谷歌的营业收入为1825.27亿美元，净利润为402.69亿美元；腾讯的营业收入为4820.64亿元，净利润为1598.47亿元；阿里巴巴2021财年的营业收入为7172.89亿元，调整后的净利润为1720亿元。 （三）多轮资本能够帮助互联网企业高速成长
互联网企业在刚开始创业时，商业模式与盈利模式并不清晰，这就需要天使投资和风险投资对互联网创新进行甄别和投资。当互联网企业快速发展时，为了获取更多用户来不断挖深护城河，就需要通过多轮融资来补充资金。例如，新浪网、搜狐网、网易网等门户网站在纳斯达克上市时都是处于亏损状态。即使当互联网企业上市之后，一些互联网企业还需要进一步增强自身的领先优势和探索商业模式与盈利模式，也会出现一段时期的亏损，需要不断融资来支持正常运作。例如，京东、拼多多、快手、B站、爱奇艺等上市之后都出现了一定时间的亏损，2018年上市的拼多多和爱奇艺目前都还处于亏损状态，2021年第一季度，拼多多营业收入221.67亿元，同比增长239%，非通用会计准则下，归属于普通股股东的净亏损为18.903亿元；爱奇艺营业收入80亿元，同比增长4%，净亏损13亿元，上年同期亏损29亿元。尤其需要指出的是，由于互联网平台的获益甚丰，一方面有大量的资金融入互联网行业，互联网企业融资相对容易，另一方面形成了完善的资本体系。字节跳动的融资历程可以较好地说明互联网行业具备了极为完善的资本运作体系，根据不完全统计，从2012年获得天使轮融资之后，字节跳动进行了A、B、C、D、E、Pre-IPO等轮次的融资，下一步的融资将主要是上市融资。
四、创始人：互联网平台经济崛起的关键
互联网平台企业从创始人的创意出发，再通过组建合理的创业团队，通过快速的业务拓展和融资来实现自身的高速发展，进而发展为互联网平台经济。从多个层面综合考虑，创始人及其团队是互联网平台企业的关键。（一）极具创新意识的创始人是发展的灵魂
国内外互联网平台企业的发展实践充分证明，创始人决定着互联网企业的战略、格局、发展理念等，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互联网企业的成败。无论是国外苹果公司的乔布斯、微软的比尔·盖茨、谷歌的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亚马逊的贝索斯、Facebook的马克·扎克伯格，还是国内阿里巴巴的马云、腾讯控股的马化腾、百度的李彦宏、字节跳动的张一鸣、京东的刘强东等，都在自身企业的发展壮大过程中起着定海神针的作用。与此相对的，当乔布斯离开苹果公司后，苹果在很多年内陷入了低迷，在乔布斯回归之后才实现了复兴；当雅虎的创始人杨致远离开雅虎后，之前如日中天的雅虎就陷入了发展的迷途，最后被一卖了之。（二）资本看重的是创始人及其团队能力
一个项目和创意能否获得融资的主要影响因素有行业前景、创始人及其团队能力、估值水平等，而创始人及其团队则是最为关键的影响因素。从实践来看，互联网赛道充满着很多好机会，而关键是如何找到较好机会并把好机会有效落地和试错迭代，这都需要极具冒险和创新意识的创业团队。例如在很多领域同时有很多企业在竞争，最后能够获得成功的一定是能力超强的创业团队。为了留住和鼓励创业团队，投资方多采取同股不同权的双重股权结构的制度设计，让创始人及其团队通过绝对份额的投票权而保持对企业发展的决策权，投资方则主要获取财务收益。例如，谷歌的普通股分为A类股、B类股、C类股三类，其中A类股有投票权，每股具有1股的投票权；B类股为创始人所专有，每股有10股的投票权；C类股没有投票权。而且在转换权方面，B类股可以转换为其他股份，A及C类股则载明禁止转换为其他级别股票。目前，很多互联网公司都采取了双重股权结构，以保持创始人的绝对控制权。
（三）创始人及其团队的主要能力
整体来说，互联网平台企业的创始人及其团队一般具备如下能力：一是愿意承担风险。这也是绝大多数企业家必须具备的能力。二是对技术敏感。由于技术在互联网平台经济中居于驱动作用，创始人及其团队就必须懂技术，互联网平台企业的创始人多是技术出身也证明了这一点。三是具有迭代创新能力。互联网平台经济本身发展就是一个不断试错、迭代创新的艰难探索，这就要求创始人及其团队具备强大的迭代创新能力，通过不断的创新更好地把理念和蓝图落地实施。整体来说，互联网平台经济是技术、资本、创始人等因素联合推动的结果，促进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和全面进步。当然，互联网平台经济在发展过程中也出现了垄断、用户隐私泄露等突出问题，需要在发展中不断规范和完善。
[郭全中为中央民族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刘翠霞为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报刊社副编审]
※原文详见新闻爱好者杂志2021年第7期或中国知网、万方数据、龙源期刊网、重庆维普等，如转载、引用请注明来源于新闻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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