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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川西门桥 不得不说的往事

2016-07-08 文/张久卿 口述宁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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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时拍摄到的银川西门桥

桥与渠的记忆    



西门桥,就是西门外的桥,对在银川长大的人来说并不陌生。而老一辈子人的记忆,对于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我等自然生疏,我的记忆只能从60年代说起。

从记事起,便对西门、西门桥和唐徕渠有了印象。本不想说银川西门,但因西门对于40来岁的人来说,并不知是何物,还是说上几句。


所谓西门,官名“镇远门”,今日凤凰碑处曾有过的,一座象今日南门那样的一座城门楼子。几十年前的西门,是银川几个城门中保存比较好的,到了夏日,数不清的沙燕围绕着城楼,叫着,捕食蚊虫。那阵势和景象相信50来岁的人应不会忘记。

只可惜,曾经遍布全城的沙燕,如今在诺大的银川城却是难觅踪迹,而西门也因人们的狂热,于“文革”中被拆毁了,如今连张像样的“遗照”也没留下。出西门,西行二十余米,便是西门外的第一座无名之桥,桥无栏杆,桥下有水。桥为退水沟(据曾参加过西门桥修建的马学忠先生说:以前西门外有护城河,河上有吊桥,护城河外有水渠,水渠西为唐徕渠)之桥,水比较清澈,有鱼有草。桥左有匠人利用流水造纸,小孩围而观之,看他们变戏法般造出一尺多见方的纸来(似今日祭奠用烧纸);桥右有一粉房,由生产队管理。后来退水沟逐渐成了污水沟,大概到上世纪80年代中,污水沟改造加盖,成了城市污水处理的一部分。


由无名桥向西再行千八百米,便是唐徕渠了。有渠自然就要有桥,西门外唐渠上有桥3座,过去人们称南边的桥为保伏桥,中间的为西门桥,北边的叫老桥。保伏桥民国时又称“鲍家桥”、“保福桥”,此桥十分破旧,桥面及栏杆为木制,因离城稍远而不太引人注意。西门桥、老桥均为钢筋混凝土建筑,老桥早年为木桥,桥东有“龙王庙”,名“西门桥”又名“中山桥”。(据1936年的《宁夏省水利专刊》记载:“西门桥,在前城乡,省城西门外,此桥有标尺,最大不过十五分三,五孔,石柱腿,土木面,有栏杆,长十六米二,宽六米六,为出省城往西要道”)。三桥之间,西门桥头西侧北边有几栋土房,住有人家,老桥东边为生产队社员住房,渠畔上下还有些坟墓,其余就再无人家了。


1970年拍摄的银川西门桥



说西门桥和唐徕渠离不开耍水,“耍水”就是游泳,是宁夏人的土话,现在还有人这样说。银川许多孩童,就是在这里学会耍水的。初学耍水,唐徕渠里是不行得,因为后果很严重,父母很伤心!渠畔东西还有天然湖泊及鱼池和水坑,也可耍水,但也有危险,1965年夏,解放军战士张金海曾在此为救小学生而英勇牺牲。


较安全的地方是老桥西边的羊羔渠(后知官名为杨昭渠),涵闸出口处有一半圆的缓冲区,面积二三十平米,水深不及腰部,是学习耍水的好地方。那时的小孩,中午吃完饭,便撤谎说出去玩,约上几人到羊羔渠去了。背心裤衩一脱,便下到渠里,几十个傻小子全都精着沟子(光屁股),耍得是不亦乐于,见有女人走过,则全都蹲到水里,害怕被人看见那个。也怪,那时的娃娃无师自通,也没有人教,先是狗刨,然后学大人的姿式,慢慢就学会了各种泳姿。

当然这中间也是有些故事的,如喝水了,被呛了;还见过有人因离闸口太近,被吸入涵洞冲出来后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还有回到家后,被父亲拉过胳膊一划,被揍一顿(在唐徕渠的浑水中耍过水后,用指甲一划,身上便会有白印子)。


过去银川人耍水,城东的人到红花渠,城西的人到唐徕渠,而唐徕渠因水深流急,又有西门桥可以“显活”,所以耍水的人众多。每至夏日中午时分,西门桥头便聚集了众多的耍水者。西门桥的有5个桥洞,渠边是一洞,再为二洞。初学者先一洞,再二洞,然后游到对岸,最后能游个来回,这耍水便算学成了。记得是1972年,暑假在区革委会农场干临时工,一牛姓小弟,游过二洞,在水中高兴大喊:“小清,我游过二洞了!”结果因体力不支爬不上岸,没脱衣服的我急忙跳入水中将他拉到渠边,在别人帮助下才把他救了上来。现在回想,真是后怕。


西门桥是跳水高手“显活”的地方。西门桥上跳水,初学者跳的是“冰棍”就是象根棍子似的跳入水中,四五米的高度,“冰棍”也是要有些勇气的。有些个水平的人跳出发式,俗称“扎猛子”,双脚用力一蹬,双手前伸,头朝下斜着入水,水花四溅是跳“拍了”(拍字宁夏话发音pia),结果是前胸或后背被水“拍”的通红。高手的跳水则带些动作了,和今日所见体育比赛之跳水自是不能相比,不过是最初级跳水动作而已。跳好了,掌声响起。跳砸了,哄声四起,但并不影响他们的情绪,接着来过,那时的人们就图了个穷乐活。


还有别样风景。在唐徕渠耍水者多为男性,女性泳者则是寥若晨星。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没有“性感”一词,偶有仨俩二八少女,身着泳衣,露着胳膊大腿,皮肤“白格森森”(白发音bia),光是往那一站,就吸引眼球无数。如果她泳技尚佳,面容俏丽,姿态曼妙,那可真是要把人的眼珠子看出来了。依今天眼光来看,不是啥大事,但在30多年前,那是要有极大胆量和超人勇气的。


夏季一过便不能耍水了。到了秋后,西门桥、唐徕渠又成了小孩子们觅食的地方。

“沙枣子”自不用说,只说一下“黑果了”和“慈果子”。“黑果了”和“慈果子”均为水生杂草的根茎,煮熟可食。过去年代食物匮乏,这一黑一白的两种果子便成了人们的一种“美食”。我曾和巷子里的伙伴们多次到西门外去挖它们,也有农民为了生计,专门去挖,洗净煮熟,到街头巷尾去卖,5分钱一小茶缸。如今“黑果子”和“慈果子”已无处可寻,寻着估计也无人吃了。



说西门桥,“文革”不可略去。有二事可记。

其一,唐徕渠“文革”时曾改名“人民渠”。因查档无所获,只能录1969年7月17日《宁夏日报》一段文字为证:“银川市广大工农兵群众和红卫兵小将举行大会和游泳活动,隆重庆祝毛主席乘风破浪畅游长江三周年。”文中有这样一句话:“这一天,银川市西门桥头,人民渠两岸,红旗飘扬,歌声嘹亮”。这里的“人民渠”无疑就是唐徕渠了。如果从1966年8月20日全国“破四旧”大兴改名之风算起到1969年,“人民渠”大概有名3年多。不过你改你的,普通百姓还是称她“唐徕渠”。


其二,西门桥曾是“文革”时的“法场”。 “文革”时“宣判大会”不断,游街过后便把死刑犯拉到城外去法办。而西门桥一带,就是城外,虽是耍水者的乐园,但尚属荒凉之地。于是桥南桥北,渠东渠西都成了枪毙人的“法场”。冬季无水时,西门桥下的渠里用白灰划个圆圈,也成了“法场”。到“法场”看热闹,我基本上回回都去,但此话题有些沉重,不想多述。读者可见张贤亮等社会名流所著《亲历历史》,书中有他赴西门桥“杀场”的经历,以及对那场运动的反思。

此二事,本不想记,但作为历史,又觉得不该忘却,有必要记上一笔。


还想说一张照片。近日有幸见到外国传教士1936年拍摄的一张老照片,题名:“Into Ningsia City. The T'ang dynasty canal.(原文如此)”直译为“进入宁夏城,唐代的运河”。换句话说应是“宁夏省城的唐渠”,因为过去的银川市叫宁夏省城,唐徕渠俗称唐渠。如是说,我们所见到得这张珍贵老照片上的“桥”,就有可能是70多年前,银川市附近唐徕渠上的一座桥了。此桥是保福桥,或是西门桥?还是其它什么桥?有待专家学者答疑解惑。



1936年6月宁夏城附近唐徕渠与桥

也说“此西门桥非彼西门桥”    



关于西门桥,地方志有记。今先有20多年前有牛达生先生所写《为西门桥正名》(1985年3月17日《宁夏日报》),后有陈志国、雍斌《真假西门桥》(2002年3月15日《新消息报》)、唐志军《唐徕渠上第一桥——西门桥》(2008年1月18日《银川晚报》)和乔建萍《西门桥的故事》(2009年12月11日《银川晚报》),文章内容和历史上桥的名称读者可参阅,这里不再复述,只就有些文章中的谬误及两座西门桥的建造时间略加考证,或许能够助人了解“真假西门桥”与“此桥非彼桥”等问题。


说两座西门桥一真一假,全因一座大的桥上无字,还另一小的桥上有:“甘肃省水利分局造——唐徕渠西门桥——一九五五年四月建”几字。又有大的西门桥修建于1958年之说,于是先建的,有字的桥是真西门桥;而无字又后建的桥就有了冒名的嫌疑了。既然西门已毁,总称“西门桥”似有不妥,于是命名、刻字、描红,立石于桥边,但这一商业化的桥名又有几人知呢?所以真也罢假也罢,西门桥本身就是俗称,是约定俗成的,都是西门外边的桥。而且,都已不再是历史上的那座“西门桥”了。不过从历史的角度讲(不考虑裁湾改道),有字的西门桥位置所在,似是明《弘治宁夏新志》所说“贺兰桥,镇远门外,跨唐渠”之处。

对两座西门桥,我已关注有年。众说新西门桥建成于1958年,又有当年全民义务帮助修桥建路的记载(据家父告之:报纸上的文章有误,他1958年到宁夏时,两西门桥已在,修银新公路时,人们用了近两年时间才完成了路基的填垫,1960年后路才修通),本想借助在档案部门工作便利,查一下当年的档案报纸即可。结果:没有建桥的片言只语,只从1958年的《宁夏日报》和民族画报社出版的画册上觅得两张旧照。忽闻西门桥又一次改建,心有不甘的我再次查找一番,终有所获。


所查结果让人惊诧:人们认定1958年所建的新西门桥建成时间竟早于1955年所建的老西门桥!

如此也就明白几年查找无所获的原因了:时间。原来是时间跟人们开了一个玩笑。



1958年拍摄的银川西门桥


按查阅档案资料的先后,介绍一下发现新西门桥早于老西门桥的经过。

最早的发现是报纸。1958年没有建桥记载,那就把时间向前推,翻到1955年10月1日的《银川报》,“可爱的祖国,美丽的银川”名下的一组照片吸引了我,熟悉的西门桥景象映入眼帘。虽照片不太清晰,也无说明,但由此知道此桥1955年已有了。随后的查找就变得简单了——1955年5月22日《银川报》“银川三日”载:“西门外最近又新建了一座洋灰桥,这是继去年修建完工后的第二座西门大桥。

这两座桥的结构都是钢骨水泥建筑的。其中一座是走汽车和胶轮车的;另一座是专供铁轮大车行走的。这座桥落成以后,对促进城乡物资交流方面将起着很大作用。”这样,两座西门桥的建造时间基本可以确定,无字桥早有字桥一年建成。再查1954年《宁夏日报》,有3月8日“本市西门外唐徕渠新修大桥两侧开辟土路一条,桥东直通西门,桥西向北转弯沿杨昭渠接旧公路,业经省府批准”等语;有4月3日“银川市西门大桥正在紧张修建中”的照片一张。


档案的查找也有了结果,宁夏档案馆藏宁夏省财经委档案有银川市、省财委、西北军政委员会财委关于修建西门桥(即无字桥)的呈、报告和批复等。

要点如下:银川市市长纳长麒1953年2月7日呈文称:(衔略)西门桥建筑工程,我市已会同省水利局编造妥当,兹将设计图及工料预算表各三份送请审核转报为盼!呈文附“宁夏省银川市人民政府唐徕渠西门桥”蓝图二张,设计日期为1952年12月,设计者为马应杰(与有关文章所说设计者为门光庭不同)。建桥原因:一是唐徕渠1952年扩修后由58曾至100/秒立方,原西门桥太小太低致渠水不能放足水量;二是原西门木桥已陈旧不堪使用。建桥经费:12.3915亿元(旧币)。建桥时间:日期不详。


银川市市长郭文举1953年10月15日,在“关于钢筋混凝桥本年不能全部竣工”的呈中称,原定1953年停水时间完成工程,因材料采购和预算原因,当年只完成桥基桥墩工程,计划1954年3月开工4月底全部竣工。省财委批复银川市政府“争取在明春抓紧时间,短期内完成”。由此推断,该桥修建时间约在1953年9月至1954年4月间。未能查到竣工日期,可能和大桥的两边没有道路,新落成的西门桥尚不能通行有关。


1954年,银川市新辟西门至新建大桥永久道路,路宽20米。发迁坟通告,于桥西沿渠向北修10米宽临时便道与旧有公路接通。当路成桥通之时,又逢宁夏省建制即将撤销,已无暇再搞大桥建成通车仪式,由此也就造成了今日两西门桥新旧不分之结果。还望有前辈和知情者能够写上几笔,以解人们的疑惑。

2010年5月,新建成6车道西门桥已全部竣工,但此桥已非彼桥。也许,过不了几年,西门桥的旁边还将再添几桥,或是桥上有桥,才能应付源源不断的车流。


1953年2月7日 银川市市长纳长麒关于西门桥建筑设计的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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