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卖给朝鲜领袖的英国啤酒厂・Vol.6
英国威尔特郡,经营了175年的Ushers of Trowbridge啤酒厂临倒闭之际,突然接到一个神秘买家的电话:
竞标者的来头一下压过了所有买家,让这桩生意没费什么力气就谈成了。更诡异的是酒厂里的一切都列在了买卖清单里,从酿酒设备到原数的每块地砖,连酒厂当时的拥有者Todd也被写了进去。
“他们来搬空了一切。”Todd回忆起2000年朝鲜代表团来的那个夏天:“没落下一个螺丝钉,看见马桶圈像是看到了金子,一并很兴奋的拆走了。”
旧照片里的Ushers酒厂
金正日视察的时候看见远远流出的啤酒特别高兴,说这是因为提高共产主义国家生活水平的计划的胜利!
啤酒厂很快就投入了生产,并且一下推出7款啤酒,学了德国和比利时用数字命名的方式。
并在电视上罕见的播放了广告,长达近3分钟,唯一一次电视里宣传发射的不是导弹而是啤酒。大同江这个被最高领导亲酿的啤酒算是正式出道了。
广告词里写着:“它是平壤之光。”
“100%超过世界上任何一款啤酒。”
“这是最健康的啤酒,可以缓解压力,强身健体。”
侥幸没随船被“卖”去朝鲜的Todd,也是在YouTube上看到被流传出来的这则广告,才吃惊啤酒真的被生产了出来。
没多久广告几乎就变成了404,据说是因为网上质疑朝鲜是不是改革开放了?这让朝鲜感到了不满,立马撤下了广告,还解雇了国家电视台的负责人。
线上宣传被封杀让当初猜测的外媒们“放下”了一颗心,朝鲜还是那个封建闭塞的朝鲜。但实际上,在平壤大同江边,比以往更加欢乐热闹。第一届朝酒节诞生了。
《献给伟大金正日》歌曲循环播放。中间时不时穿插着播音员欣喜若狂的声音:“平壤啤酒节使我们人民的生活充满了幸福和乐观,这是人民的天堂,一个高度文明的社会主义国家,同时粉碎了美国及其邪恶的追随者...”
这时,人民服务总局局长刚好在不远处的舞台上演讲道: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展示了我们自己的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和生命力!
朴东哲和朋友听到这激动的鼓了鼓掌,并再次举起杯,甚至和隔壁桌首次来朝的德国旅客喊着축배!chukbae!一起碰了碰,完全没顾及对方脸上的错愕。
“朝鲜有这么开放吗?酒不禁止吗?”来之前完全因为被灌输了这个国家有着数不清的禁忌,似乎稍有偏差都会丢命,而现在完全一副歌舞升平的模样,有些人已经开始醉得东倒西歪了。
“而我好像回到了德国。”
烤架上的香肠,溢出来的大斯坦因酒杯,舞台上的舞蹈歌唱表演,还有一群画着精致妆容的漂亮女服务员。“她们虽然没有穿巴伐利亚少女装,但他们显然已经学会了德国人一手可以拿五六个扎啤杯的高效方法。”
脱北者李在回忆起他在朝鲜的生活时,大部分的记忆不愿想起或者已经模糊,但唯一有印象也是关于酒。
小时候父亲几乎每周在下班路上都会从工厂隔壁的酒厂拎回几瓶大同江,邀请朋友来家里一起喝到很晚。并且顺手也给我满上了三分之一杯,再拍拍我的肩,笑着看我喝下一大口,好像忘记了我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这个时候的父亲也更像个朋友。“
大部分自己在家的时候,会用母亲自己酿的玉米酒来下饭。尤其是冬天,母亲自己都会喝点,说是暖身。
把玉米粉和酵母混合在一起,放在加热的地板上,盖上毯子,持续10个小时。期间要一直观察以确保它不会变得太热。当麦芽泡沫在液体的顶部形成时,再倒入一个罐子里,与温水混合,等待二次发酵。最后会倒进大锅里煮,当它开始沸腾和冒气的时候,就变成我们所说的“酒”。
尽管私酿酒这件事不被允许,但10个朝鲜家庭里9个都有自己独门酿酒,有的用土豆,有的用玉米或者浆果,私酿出来的都比买来的烈,上头更快。甚至还有艺高人胆大的会偷偷放在黑市上卖。
私酿烈酒是朝鲜人民在禁令里心照不宣的秘密饮酒方式,但外面的饭馆,酒店甚至保龄球馆都可以光明正大的自己酿制啤酒。
而这些自己酿的啤酒厂都只是小型精酿啤酒作坊,全朝鲜只有一家被完全认可的大型啤酒厂,那就是大同江。
大同江啤酒就是朝鲜酒文化根正苗红的印章,喝过再多精酿但是没有尝过大同江都不作数。
尽管有些游客评价过“不稳定”,“太淡”但反观那些挑剔的专业人事反而给了极高的赞誉。
《纽约时报》谈到大同江的评价就是:“他们使用了最优质的原料,却没有考虑生产成本。”还江形容为“朝鲜半岛上品质最高的啤酒之一”。
《经济学人》在2012年的时候鉴赏完大同江啤酒后,发布了那条“酿酒是朝鲜唯一击败韩国的事”。
韩国啤酒一向在国际上的名号不怎么好,被Diss是“乏味之地”和“魔鬼尿之乡”。但这篇文章还是引起韩方的愤怒,开始猛冲啤酒产业,成功促使了韩国啤酒工业进行改革,包括修改酒精法以允许微酿啤酒。
干脆直接复制了一家朝鲜酒吧在韩国旅游闹区,店里售卖大同江啤酒。但眼尖的用餐者会注意到瓶子上的文字略有不同,把“dong”换成了“ddong”。而味道就是普通得德国啤酒。
一个匿名的叛逃者来这里坐了坐,品尝了这杯fake大同江后说:“味道和氛围始终无法到达还原。就像我第一次来到韩国,本怀着太高的期望,但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同,我的情绪也越来越麻木。”
因为喝不到选择山寨大同江的,不止邻居韩国人。迈阿密的两个兄弟,把大同江的英文“Taedonggang”在美国抢注成了商标,并生产啤酒出售。还沾沾自喜得认为这是对独裁的报复。
大同江啤酒因为过多赞誉变成了传奇,让世界各地的人都怀着好奇心跃跃欲试,偷运大同江啤酒回自己的国家成了一条黑色产业链,但许多人为了尝上一口换来了牢狱之灾。
日本男子在以$148的价格售出$3的朝鲜啤酒后将面临指控
就连当年亲手把酒厂交接掉的Todd,也是在十多年之后,才第一次尝到。
并且啤酒带回英国的艰难程度堪比鲁滨逊漂流记。先是由Todd的一位记者朋友,通过自己的熟人旅行社,把酒从朝鲜带到了中国边境,再辗转到北京,试图用国际快递寄出,但每次都被拒绝,最后不得不亲自查阅了联合国对于朝鲜限制出境的清单,确定没有啤酒后,才被同意寄往伦敦。
把两瓶完好的大同江2号啤酒杯交到Todd手中时,他明显特别激动。因为他一直在不停的笑,而他是朋友里出了名的Poker face。
“颜色清脆,看起来不错。”Todd把鲜亮的黄色液体倒进杯中,品了下舔了舔嘴唇:“口感干净,非常麦芽,稍微氧化过度了一点,但整体我很喜欢。”
说完,他把喝完的空瓶,小心的擦了擦,放在了家里的展示柜里,挨着他女儿的照片。
不是所有人像Todd一样见证了这瓶啤酒的前世今生,连尝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网络上满足一下对这个神秘过度的好奇心。
当他们打开了YouTube上关于#deadonggang的视频,却惊讶的发现它的身影被无数次出现在朝鲜的保龄球馆,游戏机厅,甚至是夏日里的海边,人们穿着性感的泳衣,懒散得在沙滩上晒太阳,一边烧烤一边豪饮。
巨大的反差已经让他们忘了初衷,留言区里发出质疑:这些记录片里的人是不是被绑架了?一定都是摆拍,不真实!
而酒是人类情感最好的放大镜,你有权利去怀疑真相,但也不能否认真实生活在那里的人也同样会拥有真情实感,包括快乐。
就像现在过着没有网络生活的匿名者A,他在几年前从韩国反向叛逃来了朝鲜。他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在韩国身份问题,自己一直努力却始终被打压而无法实现政途上的晋级。如今,在朝鲜做为一名普通工人,和所有人一起按时上班,5点下班以后去喝啤酒。
每晚在平壤的酒吧里都能看见他,嘬着手里的烤鸡爪,端着大同江看着夜景说:“我应该感谢这样的生活。”
参考资料:
https://www.youngpioneertours.com/north-korean-supermarket/
https://www.rockyroadtravel.com/can-you-drink-alcohol-in-north-korea/
https://www.bbc.com/news/magazine-37316967
https://www.npr.org/sections/thetwo-way/2017/07/25/539166330/north-korea-mysteriously-shuts-down-its-beer-festival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6/aug/16/plastered-pyongyang-north-korea-launches-first-beer-festival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5/dec/14/north-korea-defector-alcohol-do-you-dr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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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outlookindia.com/newsscroll/n-korea-mysteriously-nixes-beer-fest-but-unveils-new-brew/1109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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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bbc.com/news/av/world-asia-37152183/north-korea-promotes-local-brew-at-first-beer-festival
https://www.independent.co.uk/life-style/food-and-drink/features/kim-jong-ale-how-did-ushers-brewery-of-trowbridge-end-up-in-north-korea-producing-pyongyangs-number-9268051.html
https://www.theatlantic.com/international/archive/2013/09/getting-drunk-in-north-korea/279310/
https://edition.cnn.com/travel/article/north-korea-bar-seoul-intl-hnk/index.html
https://www.pri.org/stories/2020-07-02/what-it-s-visit-north-korea-themed-pub-defector-south-kor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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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nknews.org/2017/01/ask-a-north-korean-beers-with-a-south-korean-defector-in-pyong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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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koryogroup.com/blog/alcohol-in-north-korea-taedonggang-beer
https://www.beervisits.eu/kent-bv/faversham/shepherd-neame-distribution-centre/110-beer-writings/895-beer-scene-in-pyongyang-north-korea
http://news.bbc.co.uk/2/hi/asia-pacific/8132199.stm
https://craftypint.com/news/1864/the-beer-in-north-korea
https://www.vice.com/en_us/article/zmw3yw/miami-brothers-north-korea-beer-trademark-taedonggang
https://www.miaminewtimes.com/restaurants/taedonggang-north-korean-beer-to-be-launched-at-lincolns-beard-brewing-company-9965394
https://www.reddit.com/r/korea/comments/650pyw/looking_for_taedonggang_beer/
https://www.vice.com/en_us/article/xwnjkz/man-in-japan-faces-charges-after-selling-dollar3-north-korean-beer-for-dollar148
https://www.nknews.org/2019/12/indonesia-wants-to-import-north-koreas-taedonggang-beer-boost-other-trade/
https://koryostudi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