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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大学文学大师刘波:入心的批评也是一种有难度的创造

2017-02-18 三峡青年


『 三峡青年(ctgutw)第419期推送 』

本期编辑 | 全媒体协调中心·新媒体运营中心记者  武筱祎

图文来源 | 宜昌达人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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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波,男,1978年生,湖北荆门人。

毕业于南开大学中文系,文学博士,现为三峡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副教授。

北京师范大学博士后,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现代文学馆第五届客座研究员,湖北省作协首届签约评论家。

《星星·诗歌理论》杂志“每月诗歌推荐”栏目特约主持人。在《南方文坛》、《当代作家评论》、《当代文坛》、《扬子江评论》、《文艺理论与批评》等知名刊物发表评论文章多篇。

先后出版有《“第三代”诗歌研究》、《当代诗坛“刀锋”视》、《文学的回声》、《诗人在他自己的时代》等个人专著。

曾获得湖北文艺评论奖、《后天》批评奖、《红岩》文学批评奖等多项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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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我就是在持续建立和不断推翻的矛盾中一直从事文学批评,且还将它当作了爱好,这看似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世事就是如此,很多的不可能都在自己身上发生,那就也预示着,一切皆有可能。我在批评之路上曲折前行,且变得越来越艰难,这样说可能会引起一些读者朋友的反感:你之前的那些批评文字,难道是在非常痛苦的境况下写出来的吗?当然,那些文字我写得可能不痛苦,但也不轻松。何以至此?皆因批评的难度和对自我的要求。初出道时,仗着“无知者无畏”和满腔的激情,总感觉有很多话要说,但随着批评的深入,我越写越慢,越来越不敢造次。这是我有一段时间最真实的心境。当看到一些同行朋友们读完作品就动笔时,我只剩下了羡慕,因为我做不到,于是,我由一个做记者时练出的“快手”,一度变成了严重的拖延症患者。这一路艰辛坎坷,可能只有亲历过,才会参透其中的痛苦滋味。虽然文学批评属我所爱,但我想说,它并不是一件多么美好和轻松的事情,尤其是从世俗的意义上来说,它甚至是折磨人的苦差。

之所以仍然愿意坚守在批评的路上,还是在于它出示了一种可以引领我前行的内在力量。它的边缘化,不至于让我在浮躁与喧嚣中太过功利,而身在学院,批评又让我能保持着在现场的敏感,同时也能通过阅读来体验文学的丰富与复杂。读到好的小说,会拍案叫绝;读到好的诗,也会心有戚戚。所有的感慨和共鸣,不仅仅影响自己世俗的日常人生,同时,它也能在文学的意义上带我走上精神思索的路径。因此,当年从事文学批评,乃至于后来一心专注于诗歌批评,这看似长久学院学习的结果,其实也与性情有关。我兴奋于诗人的想象力发挥和语言创造,当初只是因读后有所感,就顺理成章地将感想写下来,这种读后感式的文字,一度也是我进行批评的基础,正在这样的基础上所建立的自信,让我持守在批评未完成的途中。


▲刘波老师是文奕君(马毅洋)在三峡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时期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


很多人可能都曾对福柯提出的批评理想抱有相当的期待,“我忍不住梦想一种批评,这种批评不会努力去评判,而是给一部作品、一本书、一个句子、一种思想带来生命;它把火点燃,观察青草的生长,聆听风的声音,在微风中接住海面的泡沫,再把它揉碎。它增加存在的符号,而不是去评判;它召唤这些存在的符号,把它们从沉睡中唤醒。也许有时候它也把它们创造出来——那样会更好。下判决的那种批评令我昏昏欲睡。我喜欢批评能够迸发出想象的火花。它应该是穿着红袍的君主。它应该挟着风暴和闪电。”可是在当下的人文环境中,福柯所倡导的理想主义批评,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我也曾受惠于学院的训练,但那不过是技术和方法的规训。我觉得更重要的,还在于自我的唤醒和批评的自觉。当我们面对具体作品时,如何切入其内部的肌理,感觉当然重要,但除了感觉,应该还有更理性的判断和更专业的分析,这可能才是批评能让人信任的关键。一个人的感觉在批评文章中所表现出来的是气质,而学理在其中所折射的就是修养。在当下,何以我们看了那么多的批评文章,仍然感觉像是读了一篇,大同小异,千篇一律,自我复制,还是在于文章本身没有鲜明的特点,没有独特的风格,难以给人眼前一亮的震撼。这种震撼,最先表现的应是文字本身的精彩和美感,然后才是观点与思想的新颖。因此,福柯所梦想的那种批评,接法国批评家蒂博代的说法,应属于大师的批评。而大师的批评多由作家和诗人自己完成,可能并非那些学院批评家所写,这就给专业从事批评的学者设置了一个难题:你的批评可能永远也无法达到大师批评的高度。那我们的批评还有意义吗?批评家的写作属于职业的批评,但正是职业化让批评家能找到自我认同感。否则,他可能就是在做无用功。

在这样一个前提下,我对自己文学批评的定位,也从来不会在道义上追求一种表面的公正,有时,繁复的批评文字背后,很可能就是一堆废话构成的假象。因此,面对每一个作家和诗人,面对每一篇小说或每一首诗,我力求取对话之态度,让自己的文字入心,入情,入理,这也是我这些年一直追求的目标。在表象繁荣的背后,很多的批评难免滑向浅薄、庸俗和应景,我们是否应该保持适当的警惕?否则,批评很容易陷入谎言的困境,这样就难以在精神上通达作品的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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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90年代思想淡出、学术凸显以来,有些文学研究者所写的文章,貌似很专业,但透过其文字,我们却难以从中获得多少趣味性和启发性。何以会出现这种局面?一般来讲,专业的研究主张客观、冷静的分析,这本是好事,但当我们在客观、冷静的文字背后看不到批评家这个人,感受不到他的体温,那就谈不上什么感同身受。所以,当批评文字中充斥着那些冷漠的分析解剖、玄奥的概念堆积,以及晦涩的过度阐释,是难以让人有亲近感的。

没有亲近感的批评文字,也就很难让人产生必要的信任。如果批评家总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作家作品施以非此即彼或非黑即白的单向度解剖,而不是去发现作品的智慧、趣味和美感,这样的批评很难获得创造的持续性。更重要的是,这种批评所带来的影响,就是作家和批评家的相互不信任:如果不真正进入到作品的内部,不去挖掘隐藏在作品背后作家个体的秘密心思,终究是无法写出令人信服的文字。在这些年的批评实践中,我所存有的一个重要疑问,就是批评的及物性和有效性在面对具体作家作品时是如何体现的。尤其是在诗歌批评上,两极分化现象严重:一方面,沉于单纯的文本细读,却又无法从细读中提炼出对诗人写作有价值的观点来,以和诗人的写作形成有效互动。这种批评没有多少超越感,无法激话文本与时代之间的张力和复杂性。另一方面,有些批评家不是在对诗作进行分析,而是借此来阐发自己的某些哲学理念——先亮出自己拟定的观点,再对观点作详细阐释,而作品在他的文章中就成了道具或者工具,即用他人的作品来印证自己的观点。这样的批评,很大程度上是理念性的,而理念批评很容易就导向玄学化和神秘化。那些高深莫测的批评文章,我们读起来也是感觉不知所云,这种批评所呈现的不是清晰性,而是一种缠绕感。当这种批评不是在为我们提供解读文学的角度与方法时,它的小圈子化是否就是对批评本身的某种不自信?




真正站得住脚的批评,它应该是明晰的、清楚的,不是说让人一看就懂,至少它不会故意去绕弯子,去兜圈子。尤其是在面对批评的哲思性时,它所呈现的是批评的力度,不管是求疵,还是寻美,对作品的基本判断应是首要之举。因此,批评的及物性在混沌和暧昧面前是失效的,一旦及物性被取消,那么,批评的有效性就会因此大打折扣。有些人的批评文章,我们在读过之后,除了一堆盲目使用的概念术语,可能很难从中捕捉到什么信息和美感,至于他所评论的作品到底怎么样,也难以从其文字中看出所以然来。这就不仅仅涉及到批评的及物性与有效性了,而且关涉到批评的伦理:你写批评文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仅仅为了批评而批评,还是为了应景而寻找理论的支撑?这看似无关宏旨,其实对于批评家本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认知。批评的伦理问题如果不解决,批评的合法性就相应地不能获得理性的建构。

我并不是要刻意夸大批评的功能性,仅仅就为了论作品而论作品,这样可能难免陷入狭隘之境,而缺少一种批评的宏阔之意。而就作品的批评稍稍延宕开去,这样或许会让文字更富魅力,也能由此获得一种肉身化的性感,而不至于太单调,太平面化。我们知道,批评的创造性与其立体化息息相关,它既要有对作品的价值判断和文本分析,也要有对作品背景的回望和梳理,从而让批评获得自身的审美性与厚重感。但凡富有智慧的批评,确实是离不开理性深度和历史感的,这种历史感的获得,不仅针对作品本身,同样,也会对批评家提出更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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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提倡的入心的批评,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要让文字背后的批评者这个主体出场,真正做到有感而发,而非无病呻吟,以便让批评远离冷漠和狂傲,并契合于一种人性的价值观。这也是我通过这些年的批评实践,所得到的最大感受:尽量准确地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对于批评对象,既不过分苛责,也不刻意赞美,褒贬都必须基于文学最本质的判断。在价值判断的基础上,再去寻求批评本身的风度和力量。

就像福柯所提出的批评梦想,赋予作品以生命,他的前提当然也是对批评文字的美学性有所要求。有些批评家可能更注重批评的观点、行文的逻辑和思想的演绎,认为这些才是根本,当然,这些因素很重要,但不可因此而忽略乃至牺牲掉文字的美感。任何一篇文章,一旦没有了文字上的美感和快意,是很难让人读下去的。文字本身都不吸引人,我们又怎么能透过文字去捕捉思想的真谛呢?如果说写作实践是一种创造,那么批评同样也应该是一种创造,是一种集想象、文采、理性于一体的文字创造。



放眼当下很多专业文学批评与研究类期刊,读起来索然无味的论文太多了。当越来越多的“学术垃圾”被制造出来,我们又以什么样心态来应对自我的创造?对其他批评文字的要求既然如此,那么,我自己在进行批评时,也自然地遵循了这一标准。首先得把文字经营好,这是前提,也是写出优秀批评文章的保证。当我面对那些优秀的小说与诗歌时,如果不以创造的心态来寻找它们闪光的部分,来挖掘它们内在的价值,那么批评也就失去了其独有的味道和力量了。在这个层面上,我觉得,有创造性的批评也应有它潜在的神圣感,它让我们在写作与阅读批评文字时,也能抱有一颗敬畏之心。这也是我上面提到的越来越觉得下笔就难的原因,不是写不动,而是不敢写。当一个批评家意识到必须对自己写出的每一篇文字负责时,就会对随意下笔保持警惕,否则,就很可能要为自己的随意和想当然付出必要的代价。

从事诗歌批评的近十年,我也曾摇摆过,彷徨过,有时觉得这些务虚之事,只不过是为“学术垃圾”山增加一点高度而已,这样一想,一种虚无主义的感觉会阵阵袭来,几近摧毁长久以来建立起的批评信心。尤其是在当下,诗歌写作的边缘化,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诗歌批评的边缘化,很多批评家与研究者只不过是在学术体制的夹缝中求生存。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说内心从来没有过动摇,会显得过于虚假和矫情;可即便如此,我如今还在坚守,或许就是因为它的边缘与无用,才让我抵挡住了太多的诱惑和浮躁,让我不至于迷失在过度世俗化的追求里。因为,诗歌批评毕竟也是一种文学的创造,且是有难度的语言创造,它在理想的层面上仍然带有飞翔之感。

我相信,能写出带有飞翔之感的文字的人,应是富有理想主义气质的,他不会太过庸俗,如同写诗一样,能在想象和现实的世界里营造自由的空间。正如法国剧作家尤奈斯库所言,先锋就是自由,而批评又何尝不是如此?真正具有自由精神的批评,它当是义理和辞章的巧妙结合,仅有义理而不注重辞章,文字就会显得寡淡无趣;若只重辞章而忽视义理,一旦将文章华丽的修辞去掉,最后可能什么都剩不下,所以,义理和辞章在批评文章的写作里缺一不可。如要将二者运用好,不仅需要知识和技艺,更是一种精神境界的体现。我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试图靠近那样一个境界,也当是批评理想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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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心的批评也是一种有难度的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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