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伟拿金马影帝的《不成问题的问题》，我替你们看了！
| 本文首发于24楼影院（movie24luo）。
在刚过去的金马奖上，范伟凭借《不成问题的问题》中丁务源一角，拿下金马影帝，此外这部梅峰导演的处女作长片还获得最佳改编剧本奖。金马奖之前，本片也入围了今年的东京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获得了最佳艺术贡献奖。
几次重量级获奖，让不少观众对这部改编自老舍小说的文艺片期待不已。本片在北京电影学院和台北金马奖期间做过少量的几场放映，笔者有幸观看了这部年度佳作。
东京获奖
在讨论这部电影之前，有必要对导演梅峰进行介绍，他是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的老师，也是国内著名的电影编剧，和娄烨导演私交甚笃，曾担任娄烨经典作品《颐和园》、《浮城谜事》、《春风沉醉的夜晚》的编剧，其中凭借《春风沉醉的夜晚》拿下第62届戛纳电影节的最佳编剧奖。
作为电影学者和编剧的梅峰，具有深厚的文学修养，导演处女作就选择改编老舍在1943年创作的同名短篇小说，电影《不成问题的问题》有一股纯正的文人气质：优雅，讲究做派，台词精磨。几个主要人物如丁务源、尤大兴、秦妙斋，每个人物的出场都极富戏剧感：这部黑白色调的电影，运用了现代剧风格的极简布景，家具很少，墙上装饰也很少，空间阔大透亮，而且几乎没有镜头运动，主要是固定机位，角色在镜头前对话表演。
电影讲的是“典型的中国俗事”：范伟饰演的丁务源在抗战期间的重庆近郊，担任树华农场的经理，为人左右逢源，圆滑世俗，和农场工人、农场股东、股东家眷之间各种逢迎伺候，努力用中国世俗文化里的人情、心计来运营各种关系，这一切，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主任位子。
农场老板的姨太太问丁务源：怎么农场的果子结得这么好，农场还是赔钱呢？
这个看似简单却又不简单问题也帮助观众进入这部电影的叙事中心：对丁务源来讲，农场盈利、为老板创收，都不及保住自己的位子重要。尴尬的是，这两者之间好像还是矛盾的。丁务源这个角色是典型的中国传统世情人物的化身，像是从明清小说里走出来的一个半吊子文人，人是好人，就是太俗了。
俗得可笑可悲，让人笑得后背发凉：丁务源身上的国民性格已经如此典型，更接近一个象征人物。他象征着世俗中的国人，把所有的聪明智慧都花在人情博弈上，对实际事务不甚关心，无伤大局就好。
而这种“人情管理”的后果，就是果子结得这么好，却依然赔钱：因为农场没有制度，只有人情，工人偷鸡摸狗偷工减料，丁务源再对工人使手段玩心机，上行下效，上下相争，一切都尚能过得，但树华农场早已经是死而不僵的状态。
新任主任尤大兴的到来，让树华农场风气为之一变，作为留洋派，尤大兴是丁务源的反义词，憎恨人情世故的虚伪，务实务实再务实，一切都是效率为准则，对在丁务源治下好吃懒做习惯了的工人严加管理，毫无情面。树华农场的效益很快好转，但这时候也是民愤激昂。丁务源趁机再度施展人情手段，借刀杀人，让工人抗议，成功翻盘，赶走了尤大兴。
务实派输给了人情派，输得毫无脾气，输得让人捉摸不透，悲从中来。
很明显，当年老舍的这篇小说属于当时文坛盛行的讽刺小说，从树华农场到几位主角，都有着鲜明的象征意味：树华农场就是古旧的中国，丁务源代表了最世俗的中国人，人情派或者说守旧派，尤大兴则是留洋派或者说改革派的代表，骗子艺术家秦妙斋，就是这其中坑蒙拐骗的假知识分子。
如果说鲁迅的阿Q代表着国民劣根性，那老舍的丁务源就不仅仅是劣根性了：需要注意的是，老舍并没有对丁务源这个角色有太深的批判，更重要的是突出了一种困境，这种人情世故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对这个国家的进步毫无用处，只是急需破除的阻碍？
电影对老舍小说的改编，拿捏最好的就是这个内核：不是简单地批判丁务源身上所代表中国式的人情世故，老舍没有左派作家那么浅薄粗暴，尤大兴被赶走，多少也是“情理之中”，温润的老舍看得更深，展现的是困境，而不是判断结果。电影遵循了小说的这种价值观，非常克制、温柔地展现这一幕幕荒诞喜剧。
这部电影讽刺力道十足，但神奇的是竟给人很温柔的感觉，也许是树华农场的山山水水，也许是黑白色调，也许是角色身着的长衫旗袍带给观众的宁静。
说到范伟的演技，真正的神乎其神，丁务源这个角色不好演，因为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波动，而是润物细无声，不动声色之间胸中有波涛涌动，我们说一个人的演技好，经常是因为这个演员爆发的好：哭得痛，闹得真，拍戏不要命。但范伟这次是四两拨千斤，不显山不露水，无招胜有招。
《不成问题的问题》是真正的东方式电影：故事没有什么大的情节波折，一条故事主线缓缓流下来，旁枝杂叶点缀，冲突都在日常间，每个角色都是性格鲜明，很有中国早期电影的神韵。所以开头说，这部电影讲的故事是俗故事，但整体毫无媚俗之气，指的就是这种优雅与克制。
这部电影肯定会在国内上映，具体日期尚无消息，也无需费力找资源，网上没有任何资源，这样的温柔细腻的电影值得慢慢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