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育变要命，这部纪录片比《药神》还狠

最近引发大众恐慌的“问题疫苗事件”暂告一个段落。长春长生集团和武汉生物公司多名涉事领导及当地干部被问责处分。

这件事让很多人意识到，我们处在一个暗流涌动的风险社会。

本该保护我们健康的东西，也有可能是危险的源头。不只是疫苗，还有常被我们忽略的医疗设备。

Netflix今年发行了一部纪录片，就对美国医疗设备行业的“嗜血”真面目来了个大起底——

《尖端医疗的真相》

手表和手机测量血糖水平、3d打印机能创造假肢、人工智能可以诊断黑色素瘤……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人类和医疗设备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

从出生到死亡，我们免不了要和各种医疗设备打交道，小到压舌板、隐形眼镜，大到心脏起搏器、隆胸假体、CT扫描仪，它们是科技发展带给我们的福音，帮助人类延长寿命，改善人们的生活。

美国作为科技发展的最前沿国家，医疗设备行业的年产值高达3000亿美元，几乎和医药行业持平。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器械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大家的生活，变得无处不在，所以我们才要更加小心。因为它就像问题疫苗一样，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它影响，改变一生的轨迹。

安吉和皮特在各自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后重新组建了一个家庭，由于两人都各自带有一个孩子，因此二人决定要一个共同的孩子就够了，然后安吉就去做绝育手术。

妇产科医生给安吉推荐了一款最新的永久避孕设备——Essure，由一个四公分的小环组成的，将它插入子宫，置于输卵管内，有意设计为引发炎症，从而产生疤痕组织，疤痕组织会永久封闭输卵管，阻绝精子与卵子会合，从而避免怀孕。

这款设备起初由Conceptus公司设计，后被拜耳公司收购。广告宣传它优于传统的输卵管结扎，只要45分钟的手术就能回家，没有切口也不会留下疤痕，避孕的有效率能够达到99%。

如此轻便又快捷的手术，安吉毫不迟疑的就选择做了。但是，做了之后才发现，这款设备给她带来的麻烦和痛苦远远超乎想象。

术后，安吉开始经常发烧，几乎总是在出血，左侧尖锐的刺痛越来越严重，她不得不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她：“你的Essure设备好像掉到子宫里了。”于是，医生建议把它取出来。

回到家，她以为一切都好了，没想到又开始大量出血，安吉又被送到医院。在医院，安吉血流不止，她一度认为自己就要死了。

之后，安吉还患上头疼，轻则四级，重则十级，她不得不弄了一个牵引装置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安吉的痛苦还不止于此，后来，她又做了大大小小七八次手术，包括子宫切除，清理Essure散落在其中的碎片，修复了两次阴道断裂……可以说，Essure带给她的二次伤害彻底毁了她的正常生活。

经历了如此多的痛苦，安吉在Facebook上建了一个小组，寻找和她同样经历的女人。让她没想到的是，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跟她讲述自己植入Essure后的悲惨遭遇，这个团体的人数最终达到35000人。

比安吉更惨的是，她们有的因为不能跟丈夫保持性生活，被抛弃；有的因为疼痛和频繁手术失去工作；还有很多人甚至在植入设备后依然怀了孕，这些婴儿因为器械刺破羊膜囊，导致早产甚至夭折。

不只是Essure，剧集中还介绍了其他不合格的医疗设备给病人带来的噩梦。

史蒂芬是一名医生，他因为患有髋关节问题，去做了髋关节置换术。在这种手术中，病人可以选择摩擦部分的材料，常见的组合有陶瓷配陶瓷、陶瓷配塑料、金属配塑料、金属配金属。

史蒂芬选择的是金属配金属的ASR髋关节假体，这种金属绝大部分是钴铬合金。然而，在安装这种设备后不久，斯蒂芬就出现了手抖、耳鸣、说胡话等问题，甚至到最后出现了心理失调，在酒店的墙上到处乱画。

最后，在医院检查后才发现，斯蒂芬体内的钴含量超标了100倍，这和他之前的髋关节设备脱不了干系，很明显这是因为植入金属材料的假体产生的钴金属中毒。

斯蒂芬不得不做把髋关节假体换成了塑料配陶瓷的组合，当医生给他重做髋部手术时，发现那里就像是一个“金属烂泥的曲轴箱”，关键的韧带，也就是维系髋骨的髋关节囊，已经溶解了。

斯蒂芬开始在自己的病人中做调查，他发现，自己并非个例，很多病人都因为体内的髋关节设备而出现一些健康问题，而很多人因为不了解，被误诊为老年痴呆或帕金森，从而导致病情越来越严重。

斯蒂芬向DePuy公司（强生公司子公司）反映，被对方敷衍塞责。他觉得自己做的这种调查本应该由一些专业的政府机构来做，比如FDA（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但也并没有得到该机构的太多支持。

生产商也曾召回了一些含钴髋部假体，但理由却是“因其可引起周边组织破损”，而且目前医疗器械行业仍然推荐含钴的髋部假体。

这些对人体有害的医疗设备如何流入市场？个体悲剧的背后到底谁该来承担这个责任？

这正是本部纪录片聚焦的核心：在病患、医药企业、监管部门三者的共存的医疗市场，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才会有这些问题的不断涌现。

首先，对于医药企业来说，逐利性驱使他们对产品的销售比对病人的健康看得更重。当生产商接到医疗设备发生不良反应的报告后，一般不会主动上报给监管机构。

再加上近年医药、医疗器械企业对医学研究领域的掌控，科学家们被催促研发出创新的产品，但却不被要求对其带来的后果进行评估。

“以前70%的生物医学研究都是政府资助，在过去20年、25年里，情况变了。现在约70%的生物医学研究都是行业资助。”

而对医生来说，这同样是一个极具诱惑的生意，产品的使用量越多，他从医疗设备企业获得的好处就越多，这种巨大的财富诱惑让很多人背离了内心的道德良知。

医生就是治病救人？医疗器械公司就是研发制造帮助人体的产品？不，这一切在金钱面前都变成了一个可怕的资本游戏。

那监管部门呢？如果这些企业不能做到自我审查，监管部门为何不二次把关？

说到这里，就绕不开美国一个重要的监管机构——FDA。

FDA是美国的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一切与身体接触的东西都受其监管，审批。

对医疗器械行业来说，刚开始，国会的计划是基本上让所有器械都经过上市前审批（PMA）。PMA类似于新药申请，必须在人体内进行测试，汇编好一切数据，然后递交给FDA科学家，由他们审批器械是否安全有效。

但是，器械行业争辩说：我们在创新，每年都会改变产品，每次变动都做人体测试，成本太高。

于是，国会设立了510（K）流程。器械生产商要做的只是证明其器械基本等同于市面上已经存在的另一种器械。

本来，这项规定只针对例外情况，如今它却取代更为严格的PMA，成了常规审批流程。

不仅审批流程被钻了空子，就算那些做为参照的前基器械如果出了问题，新器械仍然可以在市场上流通，这种宽松的审批流程让医疗器械的质量把控基本成了一个摆设。

一些FDA的医生和科学家也意识到了审批流程的问题，但是当他们上报到缺乏医疗管理经验的上级时，却遭到了打击报复。两年内九名提出安全顾虑的FDA科学家被解雇或离任，仿佛他们才是危害公共健康安全的罪犯。

FDA的这种做法将自己的丑恶面目暴露无疑。他们无视内部工作人员的顾虑和建议，包庇和他们有利益关系的医疗设备生产企业。这些企业用不义之财轻松收买了FDA，而FDA也用渎职来“回报”这些企业的上供。

监管部门形同虚设，病患们还在不断增多，于是，受害者们只能自发组织起来对抗这个“嗜血”的体制。

安吉在脸书小组成员的帮助下找到了2002年Essure的FDA上市前审批会议的视频。在会议中，有成员对Essure提出一些质疑，比如：

“如果触碰到金属圈的电极会怎么样？”

“植入物会受到多大影响?”

“专家组并没有看到关于兼容性测试的总结。”

“输卵管穿孔问题呢？”

“对于对金属敏感的人，向她们体内植入金属，我不知道会有何后果。”

这些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但FDA最终还是通过了审批，就这样，产品被流放到了市场。

在视频的结尾，一位小组成员问：

“如果十年内出现问题了怎么办？”

参与审批的FDA官员称：

“私家侦探会找到我们每一个人，带我们回到这里，问我们为何要通过审批。”

这个回答引发了众人的哄笑。

这引发了受害女性们强烈的不满。既然FDA无动于衷，生产商无动于衷，那就去找国会来迫使FDA行动。安吉和几个小组成员去游说了一些州的国会女议员，她们把收集到一些资料给议员们看，议员们惊呆了。

议员们帮她们安排了和FDA高官的会面。两个月后，FDA要求医生必须对病人陈述Essure的风险，但它仍然允许其存在于美国市场。

直到纪录片《尖端医疗的真相》首映后，拜耳公司迫于压力，才宣布将于2018年末停止在美国出售Essure。

强生公司也遭到了超过65000名病人的控告。

不过，强生公司在书面回应中否认“髋部假体产品有损病人的健康”。

和资本市场的对抗注定是艰难的，因为“嗜血”的本性决定了这样的共生利益链一旦达成，就很难再去动摇。

这些产品背后一个个被毁掉的个体，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些数字，就像产品线上的容错率，他们只是一些偶然的意外，并不影响整体利益的获取。

但包括安吉在内的许多人却成为了这些未经严格审批的医疗器械的受害者，她们承受的是一生的病痛折磨，而这些原本都可以避免。

于是，她们想要去做些什么，让这个给无数女性带来伤害的产品停止销售，因为每一分的利润背后都是一个血淋淋的个体的牺牲。

尽管抗争的结果差强人意，但她们清楚，如果没有人去抗争，去发声，这个被利益左右的医疗器械市场还会催生更多新的受害者，而这种痛苦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从疫苗问题到《我不是药神》中的天价药，包括医疗设备的安全性问题，这关乎一个人生存在世上的最后防线，如果我们都不能健康的活着，那么还能期许其他什么？

也许，这部纪录片可以作为一个镜鉴，让中国蒙眼狂奔的医疗行业多一些反思，少一些重蹈覆辙。不要等到媒体和公众倒逼，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已背负的血债。

（ps:回复“医疗”，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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