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湖夜读 | 此心归处是吾乡

此心归处是吾乡

村子里，古榕树下，她静静地坐着，久久凝望着远方，沉默不语。仿佛岁月正停下急促的脚步，和她一起等待着谁的归途。

天空纷乱了起来，像积了一车的棉絮。我悄悄走近她，端坐在她的身旁，唤她一声：“姑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她怔怔地看着我说：“不行，我……我还要再去个地方。”

我跟在她身后，来到一条偏远的田间小路。这不常有人来打理，荒草张牙舞爪，仿佛要吞没整个世界。但路两旁不知名的野花却在风中开得恣意张扬，占尽颜色，日日风光。她小心翼翼地向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什么，然后慢慢地踏上这条小路。弯曲了的脊背走起路来十分吃力，两鬓斑白的碎发在微风中飞扬，空气中溢满悲伤与凄凉。但此刻我却又见她笑了，宛若孩童天真无邪地看着你笑。她平常不爱笑，但不知道为什么，踏上这条小路就变得不同了，是岁月将她带到了那个只属于她的纯真年代吧。

她慢慢地蹲下去，犹如一株耗尽生机的植物伏在地上，连那轻如羽毛的阳光也承受不住了。土地沉稳，吞吐着绵长的呼吸，她那弯下去的脊背仿佛是要亲吻这片土地，她那颗赤诚的心，在这片土地上强有力地跳动着。她伸出双手轻轻地摩挲着这片土地，迟迟不肯伸手回来。我想这条路，这片土地，于她而言是有魔力的。空气中混进淡淡的泥土的芳香，在鼻翼间久久酝酿。

看到这一幕，泪水早已在我的眼眶中打转。古稀之年，命运着实不善待姑婆，她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将所有人都忘了个干干净净，连自己也记不清个之所以然来。岁月无情，就这样硬生生将她丢在了过去的回忆里。姑婆总是叫嚷着要回到故乡去，要落叶归根，可每当她真的回到故乡，却又迷糊地说这里不是她的家。爷爷见状，总是耐心地安慰她：“这就是我们的家，我怎么会骗你呢？咱们回来了就不走了。”也许亲情是有魔力的，她虽然不知道眼前人是谁，却总听他的话，不哭也不闹。

“这条路，对于我们来说可是意义非凡。小时候母亲就让我们站在这条小路上，乖乖地等着她从田里干完活回来。无聊之时，我会和妹妹串起路两旁的狗尾巴草，做成花环的模样，也会挖下几块泥巴，捏起泥人。就连普通的掷石子，也能被我们玩出些新花样来。”爷爷的眼里盛满了回忆。在这条平凡的小路上，他们走过了充实美好的童年，这里承载了他们对故乡，对这片土地深深的眷恋。如今，他们老了，从星星走成了夕阳，经历了风风雨雨，故乡仍旧一声不吭地默默等待着他们的归途。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还是回到了起点。”爷爷说。

“这正是此心归处是吾乡。”我说。

- END -

欢迎投稿原创文章、摄影、绘画、视频等

邮箱：[e-mail]

电话：[phone]

往期精彩回顾

文字：胡欣晗

排版：周露群

出品：台州学院融媒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