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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本土动画作品《中国奇谭》看到中国人的文化心理

瞎猫 华南师大心理咨询研究中心 2023-10-28




近几年来,中国特有风格的艺术作品愈发受到欢迎。其中,动画美术以其直观生动的特点被推崇甚广。


虽然前些年,国漫凭借提升的制作技术做出了不少画面精湛的作品,但无论是故事还是画面还是音乐的风格,都在模仿着日漫的样式,看得人眼花缭乱,却不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归根到底,是缺了一种公认的内核。心理学家荣格曾提出,人的潜意识中不仅有着个人的潜意识(个人的童年回忆、情感、冲动等),也存在着集体潜意识(集体共同的感受、信仰、思维方式等)。当我们感受到一个属于我们自己集体的、共有的精神力量时,我们会像鱼在水中般自在舒适。



同时,快速的现代化让我们感觉不到踏实,好似双脚悬于空中,所以我们急于寻求心理上的归属。也不难发现,越是对现代都市的冷漠感到厌弃的人,就越是会回归到本土的文化中寻求那一份人情与归属。


因此,中国风的艺术作品成为大众的精神依托也是必然的事。


今天讲述的便是一部最近上映的国产动画《中国奇谭》,由我们的童年回忆制造厂——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出品。无论是画面还是故事,都充溢着强烈的中国特色,一开播便大受好评。


接下来,我们便以《中国奇谭》为代表,从这些引发中国人共鸣的作品中来看看中国人的一些独特心理。






《小妖怪的夏天》,被全网封神的一集,以山上的妖怪的故事影射现实中卑微的社畜打工人。句句不提人,却又句句不离人。


小猪妖作为一个无名的小妖怪,自己的想法在无数次否定中被扼杀,辛勤的劳累也只能换来更多的指使。



家中母亲的关怀,是他为数不多的温暖。葫芦装着的水是妈妈的叮嘱。



直到某天,他无意中听说即将路过的唐僧师徒的故事,心中产生了一丝憧憬。他打算拜入唐僧门下,可不小心被大妖发现。正当要被抓到时,他看到了前来的唐僧师徒,善良的小妖最后喊的不是“救命”而是“不要过来,这里有陷阱”。却在话音未落时被上前来的孙悟空一棒打死。



原本观众以为故事便到此为止,留下的是无尽的哀凉。然而,最后结尾还是出现了反转,原来孙悟空这一棒并没有打死小猪妖,他听到了小妖喊的内容,这一幕是演给对面追来的大妖看的。


有的人说不应该有这一块,用小妖的死亡作结尾更符合现实。但最后这一转折也给了很多人以慰藉,一方面是也没有破坏齐天大圣这个童年英雄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另一方面也表达着“即便如此也可以有梦可做”的希望。



其实中国的传说故事中很少有完全的讽刺,梁祝、孔雀东南飞、精卫填海、牛郎织女......最后都会添上一笔仙神鬼怪的结尾、一处浪漫的写意。这些故事在对现实显尽讽刺后还是会保留最后的一点希望。


在这样的文化熏陶下,中国人的心理也更较复杂,或者叫中庸。不信纯善,也不信纯恶,不易纯喜,也不易纯悲,在欢喜过头时谨记黑暗的存在,在压抑过头时也保留一丝光明的可能。


这份中庸思维同时也滋养着我们的一些心理素质,即,对我们的心理弹性和社会适应有着积极的作用。





《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神仙》,极接地气的一集,其画面会让人不禁想起小时候的语文课本。它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反倒像一篇描写童年回忆的散文,很多细节让人忆起老家的模样。



但剧情的发展点在于前后两个明显的对比:几年前的村子里随处可见的妖怪、神仙等形象以及据说是被妖怪吓傻的王孩儿,与几年后变迁成镇的村子、供奉的神像被雪掩埋、也知道了王孩儿是小时候发烧烧坏的脑子,在一个晚上神仙和王孩儿都乘坐巴士离开了。



虽然动画中没有明说,但处处暗示到的是一种对过去的怀念,除了怀念时光,更是怀念曾经带来无穷想象的民俗信仰。



哪怕大部分中国人都接受过科学的教育,但不是完全不相信鬼神的,不过这并不等同于迷信。这份微妙的信仰也化作了道德的一部分,害怕鬼而不敢害人,相信报而多行善事。


绝对理性讲究绝对的科学,但科学还未能达到解释万物的程度。以鬼神说来填补未知,便少了几分迷惘,多了几分敬意。


当讲究绝对理性成为主流,世界的色彩、形状、生命都会被拆解为粒子、光波、杂质。当要求什么都是绝对清晰,要像公式规律一样时,世界在我们眼里却开始显得呆板无趣。


人天然会被神秘的东西吸引。朦胧感是公认的美。就像总导演在特辑中说的:我觉得艺术作品达到最好的状态就是暧昧。我们的神话、民俗、风俗更何尝不是一种艺术?


中国人目前的心理便是如此,被现代化西方文化和本土传统文化同时冲击着,陷入边际人格困境(受不同文化影响、冲突,陷入两难的困境)。在冲破过去的愚昧后,又想要逃离机械的冰冷,想要找回幻想的悸动感。





《鹅鹅鹅》,全篇为默剧,改编自《续齐谐记》中的《鹅笼书生》一篇,是一本古代志怪的书。因此全篇中充盈了各种天马行空的画面,意境感拉满。



其故事情节倒也简单,却又让人忍不住细品。一货郎背着两只鹅在山中遇到一狐狸书生,书生请他背自己到对面的山去,说罢便化作青烟飘入货郎的鹅笼中。


在背上山后,书生邀请货郎陪他喝酒。一碗后,书生说要请他的心上人为他斟酒,于是从嘴里掏出了一兔女子。待书生喝醉熟睡后,这兔女子说她也有一心上人,便也从嘴里掏出一只野猪男子。


书生似乎要醒了,兔女子变出屏风遮挡,去哄着书生睡下。野猪男子说他也有一心上人,遂也从嘴里掏出一只鹅女子。货郎与鹅女子四目相合,待野猪男子喝醉后睡下,鹅女子表示愿与货郎一起离开。



却在片刻犹豫后,书生醒了,一瞬间,野猪男子又吞回了鹅女子,兔女子也吞回了野猪男子,书生吞回了兔女子后行了一礼就离开了。货郎拿着鹅女子留下的一只耳坠,看着它化作了远边的飞鸟。



导演采用了大量留白,让观众可以有诸多不同的解释。但也给出了创造时的一个主旨,即“聚散皆为缘”。


主流的心理学理论中,常常强调亲密关系、原生家庭等的重要性,但中国文化或者整个亚洲文化中,其实还有看到其它关系的存在,这些关系很难用具体的名词去指代,只能统称一个“”。


以“缘”作为集体潜意识的中国人,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为敏感细腻。


细腻到什么程度呢?有时候可能就是看到了一些市井的故事,可能是楼下小卖部老板捐了几箱物资、对街的清洁阿姨常蜷缩着午睡、电梯里的小孩礼貌打声招呼、面馆的叔叔多送了几个饺子......都能够产生些许触动。


这份细腻的心可以捕捉到很多微妙的东西,萍水相逢的过客、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他们的一去一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得一失,其实是有在潜移默化地对我们产生着影响的。


不是非得交过很多朋友才会对人性有所了解,也不是要历经数次亲密关系才懂得情。也许对于浸泡在集体文化下的我们来说,成长也能在穿梭过人群时获得。






从对中国风作品的解读中,我们看到了一些我们在主流的心理学理论中没能看到的一部分。


这涉及到心理学研究中的一个分支:民族心理学。其强调去聚焦每个民族各自的文化下不同于主流体系的心理,比如个人主义预设下的心理学,就无法充分应用于集体主义文化的人群。


本土的文化是自身群体心理的折射,它形成于集体又作用于个体,提供了一片精神世界的土地。


挖掘本土心理并不是否定人类先者的成果,我们需要的是“一种心智,多种心态”,即人类有共同的心智,而不同文化的人类有着多种心态。





你还看过其它优秀的国风作品吗?

有哪些感受呢?

欢迎留言分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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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瞎猫

排版 | Pesto

审核 | 张奕华 林玛 宋姣姣

图片 | 中国奇谭 网络


参考文献:

[1]《华人本土心理学》,杨国枢著,重庆大学出版社,2008.

[2]葛鲁嘉.(2006).心理环境论说——关于心理学对象环境的重新理解.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01),103-108.

[3]黄光国.(2021).“关系论”与“心性论”: 儒家思想的开展与完成. 宗教心理学, (00), 23-42.

[4]李启明.(2011). 中庸实践思维、心理弹性与社会适应的关系[D].华中科技大学.

[5]翟贤亮,葛鲁嘉(2017).本土自觉:心理学本土化的边际人格困境及其超越.心理学探新,37(04),291-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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