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先生周年记：让流言走开 让科学前行
张赋宇（赛先生出品人）
《赛先生》周岁了，过去的一年，我们虽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我们没有举行任何庆祝活动，我们在享受这份成绩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赛先生》身上的凝重和它所托负的责任。
我们最近注意到了关于《赛先生》的各种流言。这注定了《赛先生》的路和“赛先生（science）”在中国的路一样，不会平坦。但它也是一种考验：考验一个追求科学精神，追求理性、怀疑和求真精神的媒体，能否在中国长久地存在下去；同时考验这个民族和她的国民，是沉迷于对流言的消费还是开始接受理性。
是的，我需要坦诚地告诉大家，《赛先生》的三位创始主编饶毅、鲁白、谢宇已经离开了《赛先生》。我们要感谢过去的一年他们所做的一切，没有他们的奉献，就没有《赛先生》的今天。
但是，感恩不等于固守，我们仍然要寻求变革，寻求改变，因为只有变化才会让事物更美好。而我们首先要变革的就是主编制，这有些残酷，但变革迫不得已。《赛先生》将变固定主编为轮值主编（轮值时间每届半年到一年）。我们进行变革的原因有二：
（1）“赛先生（science）”在中国扎根尚浅，一些原创性研究甚至才刚刚开始。没有一位或几位科学家可以代表“赛先生”。在中国，迎来真正的“赛先生”需要不同领域、不同性别、不同国籍、几代科学家的共同努力。《赛先生》属于所有的华人科学家，甚至全世界的科学家，我们的初衷就是要为所有科技工作者提供发声和交流的平台。也因此，主编这个职位也应对全世界所有愿意付出时间、心血，愿意帮助《赛先生》成长的科学家开放。
（2）《赛先生》需要不断有新的思想，固定不变的主编容易形成固守的观念，而轮值主编制的好处是每轮换一次，新的主编会带来新的思想、新的视野、新的活力。
过去一年，我们和三位创始主编有着非常愉快地合作，把《赛先生》从一个微信公众号做成了一个有影响力的科学共同体平台。我们对诺贝尔奖进行了非常专业、非常精彩的报道，我们在中国科普了转基因，我们发表了一系列关于雾霾成因和治理的报道，我们对超出科学伦理的行为提出质疑，我们对“透明计算”获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进行了抨击和揭露，我们恳请国家不要随意更换大学校长……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受到了科学家们的认可与厚爱，他们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愿意向我们投稿。《赛先生》得以欣欣向荣。
而欺骗，则意味着毁灭。
有流言说，《赛先生》举办的“科学中国行”每次能收入百万元。如果真的如此，那真是中国之幸！说明科学在中国是多么的有吸引力和市场号召力，政府再也不需要为中国的科学操心。
生物学家巴甫洛夫说：“事实就是科学家的空气。”实际上，“科学中国行”是一个纯公益的科普活动，没有向任何听众收取过费用，也没有让任何科学家免费为它站台。企业来支持这个活动，有市场的诱因，但更多的是出于企业的公益心。这本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公众获得科普，科学家获得舞台，企业得到关注，《赛先生》获得影响力。我们不明白，这样一个很好的活动，为何会被诬为欺诈？
林肯说：“你可以在同一时间欺骗所有人，你也可以在所有时间欺骗同一个人，但你不可能在所有时间欺骗所有人。”这也是我们想说的话。过去的一年，我们没有亏待三位主编，他们为《赛先生》工作得到报酬，获得尊重。
我们也愿意和三位主编分享《赛先生》的未来，赠予他们30％甚至40％的股权，但他们不为所动，他们有更高远的追求。
我们要祝福三位主编未来的事业，祝贺他们未来无论做什么都能取得成功。但我也要加一个小小的提醒：您们都是很优秀的科学家，千万不要忘了您们最有价值的工作是科学研究。做您们擅长的事，而不要浪费时间去做那些您们并不擅长的事。中国目前多几位媒体人一点都不重要，但少了几位优秀的科学家则会非常可惜。他们在为《赛先生》工作期间，我们一直非常小心地使用他们的时间，生怕把他们科研的时间占据了。在我们社会所有的事务之中，科学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这是我们的信念。
《赛先生》也不存在外部流言所说的控制权之争，我们一直按分权原则在运行：内容决定权属于科学家，股权归于股东。每个人做自己擅长的事，尊重专业，尊重分工，而不要试图有任何僭越。我们不妨引用耶稣的话说：“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恺撒。”
我们不打算陷入争吵，从而增加看客。纷飞的流言，我们把它理解为一种必要的误会，一项积极而伟大的事业所必经的道路。但正如泰戈尔所说：“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以直报怨”是中国传统的美德，我们正在努力学会。
《赛先生》离不开科学家，也离不开媒体人，更离不开市场。一个科学媒体的成功，它至少需要三种思维：科学家思维、媒体人思维和企业家思维。以科学家的专业判断和媒体人的新闻敏感，做出一份好产品，然后用市场来驱动它，这是《赛先生》发展的基本思路。
我们不敢奢望财政对我们的供养，尽管每年中国科普的经费数以亿元计；我们也不敢奢望有公益基金来供养它，让有限的公益基金去做那些找不到市场驱动但又非常重要的事情。公益常常具有夺目的理想和道德高标，科学似乎理所当然地要和它连在一起，但是，我们不想只踩在道德和理想主义的白云上，而是同时要站在坚实的大地上。
我们唯有相信《赛先生》的品质能够赢得市场。市场让我们生存，而我们也乐于存活于市场。一个健康的价值链比任何公益都更有力量。两个激励我们前行的例子是《科学美国人》和《美国国家地理》。前者至今已经存在了170年，影响了无数代的美国人，今天，它甚至开始影响世界其他地方的人。为它撰稿的作者中，151位获得了诺贝尔奖，其中包括爱因斯坦这样的人类瑰宝。后者创刊127年，它不仅百科全书式的报道这个世界，还是科学性、权威性的代名词。
我们也观察了很多公益的案例，只有遵循市场规律，符合人性的善，它们才更有力量。善的延续需要符合现代企业运行和管理原则，需要对人进行激励，这样它们才可持续，而不是像很多公益行动那样虎头蛇尾。因为，善念和善举不会自然就得到善果。
因而，我们一直在寻求科学家和市场一同参与《赛先生》的路径，我们设计了几种可行的方案。包括把《赛先生》的部分股权赠予一个由科学家共同体发起设立的基金会，甚至考虑了股权和控制权分离的原则：由科学家共同体获得70%的控制权（派7名科学家参与董事会），投资人只保留30%的控制权（派3人参加董事会）。而在股权收益设置方面则倒过来，投资人获得70%的收益权，科学家共同体基金会获得30%的收益权。这样，能够同时激发科学家的热情和投资人的利益。
对如何找到最佳的发展路径，《赛先生》是完全开放的，只要有一条道路我们认为是最佳的，我们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百人传媒投资《赛先生》，最首要的诉求并不是市场回报，市场只是我们驱动《赛先生》前进的手段而已。我们的目标是和中国众多的科学家一道，改变中国的科学和教育。
我们希望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参与《赛先生》的工作，为它撰稿，接受它的采访，为它的稿件品质把关，为它出谋划策……因为《赛先生》其实也不是我们的，它属于所有热爱科学的人。
“科学向前走，国家才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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