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三百年，俄乌恩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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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潇湘宝从

▲第聂伯河上的月夜

欧洲东部有一条大河——第聂伯河，这条欧洲第三大河全长2200千米，发源于俄罗斯，流经白俄罗斯，由乌克兰汇入黑海，名画《第聂伯河上的月夜》展现的就是乌克兰母亲河第聂伯河在月夜下的安静流淌。

在二战著名战役第聂伯河战役中，曾经亲密无间的俄乌这两个斯拉夫兄弟携手抗击德国法西斯并取得胜利。

然而这条母亲河似乎要结束平静，掀起波澜，这一切源于俄乌两国在黑海和亚速海之间的一场武装冲突。

▲亚速海与刻赤海峡

位于乌克兰和俄罗斯之间的亚速海，是两国共同拥有的一片封闭海域，仅通过刻赤海峡与黑海相连。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公布的乌克兰军舰图片

2018年11月25日，三艘乌克兰军舰穿越了刻赤海峡。媒体报道称，俄方向三艘乌海军船只开火，并扣押了船只和船员。

▲被扣押的乌克兰船只

起初，俄乌双方只是互相甩锅，指责对方“先动手”，不过随后被扣押的船员在审讯中承认，自己知道做出了挑衅性的行为，是“按指令做事的”。

▲接受俄方审讯的乌克兰船员

本就因为克里米亚问题陷入对峙的俄乌两国剑拔弩张，在边境上的对峙不断升级，一时间战云又起。

先是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宣布全境进入战时状态，要求禁止俄罗斯成年男子入境；乌克兰军方开始在俄乌边境进行军演，战士们挖战壕、练习游击战，波罗申科还亲自到场观摩。

▲乌克兰士兵在亚速海沿岸挖掘战壕

此外，波罗申科还向西方国家喊话，要求北约派军舰进入亚速海。

▲乌克兰举行军演，波罗申科到场观摩

面对乌克兰的“组合拳”，俄方也不甘示弱。根据英国《每日快报》公布的一张谷歌卫星云图，俄罗斯军方在俄乌边境部署了数百辆坦克和数千辆装甲车。

▲S-400防空导弹系统

此外，俄军在克里米亚的军事基地部署十多架战机以及S-400防空导弹系统。新的S-400防空营部署后，俄防空系统可以覆盖整个黑海，包括乌克兰的大部分领土。

▲谷歌卫星云图显示俄罗斯在俄乌边境的军事部署

至此，一场大仗似乎已准备妥当，只待何时开战。

更火上浇油的是，这场“秀肌肉”的参赛者不只有俄乌双方。俄罗斯扣押乌克兰船只的第二天，美国空军的一架侦察机就曾闯入过俄罗斯的“后花园”黑海。

▲图源：俄罗斯卫星通讯社

1月6日，美国再向俄“后花园”部署了军舰。刻赤海峡事件不仅让俄乌两国关系急转直下，也让本就紧张的美俄关系雪上加霜。

兄弟阋于墙，三百多年恩怨情仇

第聂伯河静静流过的广袤东欧平原上，俄罗斯和乌克兰这对斯拉夫兄弟的爱恨情仇已经上演了数百年。

公元9世纪，东斯拉夫民族的国家——基辅罗斯在东欧平原上崛起，奠定了今天俄罗斯、乌克兰共同的文化基础。

▲全盛时期的基辅罗斯

基辅罗斯衰落后，被沙俄的始祖——莫斯科公国所灭。所以，从沙俄时代直至苏联时期，乃至在今天的俄罗斯，基辅罗斯一直被奉为俄罗斯历史的发端，基辅城也被称为“俄罗斯诸城之母”。

约在12—13世纪，乌克兰民族开始形成，只是当时并不存在“乌克兰”的政治学概念，它的土地分别被划入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的版图，乌克兰成为一个没有自己国家的民族。

▲乌克兰地图

1648年，乌克兰人民在鲍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率领下起义，反对波兰的统治。随后，乌克兰得到了当时沙俄的援助，1654年1月在基辅近郊的小城佩列亚斯拉夫，赫梅利尼茨基代表乌克兰接受了俄国沙皇对乌克兰的统治和保护权。

自此，俄乌这对斯拉夫兄弟开始了300多年的恩怨情仇。

▲佩列亚斯拉夫-赫梅利尼茨基小城

《佩列亚斯拉夫协议》是界定历史上俄乌关系的重要法律文件。

与乌克兰的结盟，一方面使俄罗斯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出海口，另一方面也打开了俄罗斯通往欧洲的大门，欧洲的先进文化通过乌克兰的黑土地，源源不断地传入俄罗斯。

与俄罗斯的结盟也成为乌克兰历史的重要转折点。此前，乌克兰的文化主要受西方影响；此后，乌克兰历史发展的轨迹转向了俄罗斯的沃土。

两国结盟之后的路程也并不是一帆风顺。在乌克兰国内，寻求民族独立的声音一直没有间断过，乌方所受沙俄的压制也没有间断过。

1708年，乌克兰与瑞典结盟谋求民族独立，沙皇彼得一世闻后大怒，派军队血洗了乌克兰营地，这让俄乌由此结下深怨。

▲北方战争

此后，俄军在乌克兰境内彻底击败了瑞典军队，也击碎了乌克兰的独立梦想。沙俄用刚柔并济的办法，同化了乌上层统治阶级，强制乌克兰人抛弃自己的母语和文化传统。就这样，沙俄一直牢牢控制着乌克兰，直到1917年。

▲二月革命

“二月革命”后，沙俄帝国瞬间解体。不过在1922年，乌克兰又作为第一批四个加盟共和国之一，加入了新成立的苏联。

▲苏联加盟共和国地图

在苏联时代，乌克兰的经济获得了极大的发展。然而，由于苏联政府的一些错误政策，导致乌民族主义情绪仍在不断滋长。

苏联建立初期，由于领导人推行强制征粮政策和强行推行农业集体化，导致乌克兰出现大饥荒。上世纪30年代，乌克兰又成了“大清洗”的重灾区，大批乌克兰干部和知识分子遭到监禁和枪决。这些都让俄乌之间的裂痕不断扩大。

1991年，乌克兰趁着苏联中央政府陷入瘫痪，宣布成立独立国家，俄乌至此从一家人变成了邻居。

两国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克里米亚一直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儿。

▲克里米亚

扼守亚速海与黑海的地理位置、海岸线上良好的天然港口，让克里米亚成为了地缘争夺的战略要地，俄乌双方都不愿意放弃这一地区。

▲黑海舰队母港

在苏联初创时期，克里米亚的归属并不是乌克兰，而是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

1954年，为了纪念俄乌友谊，在苏联最高领导人的赫鲁晓夫推动下，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决议将克里米亚划归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

▲赫鲁晓夫

在当时，苏联的兄弟间这种“左兜出，右兜进”的事情不会出现问题。赫鲁晓夫应该也没有预见到，曾经的一家人会在1991年分崩离析，曾经“友好的决定”也会成为俄乌兄弟之间反目成仇的导火索。

值得一提的是，将克里米亚拱手让人的赫鲁晓夫，正是发迹于乌克兰。

▲赫鲁晓夫受到基辅人民的欢迎

此外，前苏联领导人勃列日涅夫也出生于乌克兰，曾任乌克兰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党委第一书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还担任乌克兰第4方面军政治部主任。

▲勃列日涅夫与曾孙女加莉娜在克里米亚

苏联的最后一位最高领导人戈尔巴乔夫，也是一位乌克兰裔俄罗斯人。

由此可见，俄乌彼此的羁绊有多深。

▲1991年12月，戈尔巴乔夫作为苏联最高领导人的最后一天

苏联解体之后的1992年2月，克里米亚州更名为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

在乌克兰相对亲俄的库奇马时代（1994年7月-2005年1月）与俄罗斯签订的友好条约中，曾确立了俄乌双边的友好关系，原则上为解决克里米亚归属等问题奠定了基础。条约确认克里米亚半岛归乌克兰所有，双方的紧张关系得以缓和。

▲乌克兰前总统库奇马

然而在2008年南奥塞梯战争后，由于乌克兰支持格鲁吉亚并向之销售武器，乌克兰和俄罗斯的关系再度恶化。

2013年开始，乌克兰国内局势开始不稳定。亲欧洲派在基辅展开乌克兰亲欧盟示威，由于国内的政治危机，时任总统亚努科维奇被迫下台。

乌克兰亲欧盟示威活动的后续事件之一，就是导致俄乌关系彻底恶化的克里米亚危机——克里米亚的俄罗斯人反对基辅的示威活动，希望与俄罗斯建立密切联系。2014年，克里米亚通过公投之后宣布独立，加入俄罗斯联邦。

▲克里米亚危机

从这个时候开始，乌克兰与俄罗斯曾经的友好关系不复存在，两国关系陷入了持续的紧张和激烈对峙之中。

本应承载着基辅罗斯和昔日家园共同记忆的这对斯拉夫兄弟，在一次又一次的冲突与摩擦中渐行渐远。

那么，为什么是现在爆发军事冲突？

我们来看一下几个数字：乌克兰的总统大选即将在今年3月举行，而根据去年10月的民调，乌克兰现任总统波罗申科的民意支持率已跌至7.8%。

▲乌克兰现任总统波罗申科

俄媒报道称，亚速海上的摩擦从2018年春天就开始了。乌此前宣布扣押15艘俄方船只，但俄一直对乌的这一行动采取克制立场。俄罗斯从4月起也加强对在这一地区行驶船只的检查。

而此次刻赤海峡事件是自2014克里米亚危机之后，俄乌之间第一次爆发正面摩擦。

不难看出，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想将俄罗斯拖入冲突之中，是为了帮助挽回自己在接下来总统选举中的颓势，赢得连任。乌方的挑衅不过是为了制造噱头，抬高声势。

在宣布全国进入为期30天的戒严状态时，波罗申科还补充了一句：之所以不选择之前国家安全与国防委员会建议的60天，是为了不让战时状态“影响选举活动”。

俄罗斯总统普京也曾公开表示，这场风波不过是波罗申科的助选手段，他希望借此提高支持率、压制竞争对手，这是一场“肮脏游戏”。

▲俄罗斯总统普京

普京还说，事件之后自己一直没有接受波罗申科的电话，不是不想理他，而是不想给他的竞选活动带热度。

国内问题存在已久，波罗申科无法有效改革，近年来面对俄罗斯对其主权的挑战时，同样无法强力与克里姆林宫对垒，自始至终摆脱不掉被莫斯科压着打的命运。

对乌克兰而言，国内经济持续低迷，今年3月将举行总统选举，寻求加入北约的进程缓慢，这些因素都强化了乌克兰方面打“反俄”牌的动机。

挑衅背后，有西方影子

尽管在历史上有着同宗同族之亲，但在苏联解体之后，乌克兰政府一直夹在东西方之间艰难摇摆，西方世界和俄罗斯都想把乌克兰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亲欧的波罗申科上台以来，乌克兰一直奉行“西向”政策，试图加入欧盟、北约。乌克兰高层与北约互动频繁。

去年3月，北约承认了乌克兰的“申请国”身份。北约强调，加入“成员国行动计划”也并不意味着一定能成为正式成员，但这是“关键一步”。

据《基辅邮报》，波罗申科8月曾说过，美国和德国都已表态，北约和欧盟的大门向乌克兰敞开。

而对于俄罗斯来说，受到西方制裁的起因就是乌克兰问题。避免进一步恶化与西方关系，为俄乌海上冲突降温应该是俄罗斯的重要考量，但在国家安全、主权等问题面前，俄罗斯难以让步。

俄罗斯与乌克兰有着共同的祖先与文化，失去了乌克兰的俄罗斯，不是完整的俄罗斯。另一方面，乌克兰是俄罗斯西部应对北约的战略屏障，是必须守住的“缓冲区”。

乌克兰问题事关俄罗斯核心利益，而波罗申科上台后拒绝俄罗斯，倒向西方和北约寻求贸易及保护，乌克兰脱俄入欧、加入北约是俄罗斯不能接受的。澳大利亚广播公司11月26日的文章写道，“俄方不得不提醒乌克兰，俄罗斯的利益不能被忽视”。

“乌克兰军舰非法越过俄罗斯边界，严重违反了国际海事法。我确信基辅政权的这一挑衅背后站着西方主子，最近几个月来欧洲和美国政界人士对亚速海局势表示关注并非偶然。”俄乌军队在刻赤海峡发生冲突之后，克里米亚行政长官阿克肖诺夫在其脸书主页上这样说。

与此同时，乌克兰独立新闻社的评论则文章认为，在现有的与俄罗斯军事力量不平衡的情况下，乌克兰只有强化立场，并进行军事化。作者甚至希望黑海地区出现北约与俄罗斯的军备竞赛。

▲乌克兰独立新闻社网站截图

“俄罗斯在军备竞赛中投入越多，在乌克兰和叙利亚的关系中就牵扯越深，所剩余的资源也会越少。最终的结果会像苏联一样，陷入俄罗斯联邦瓦解的危机。”

美方的打算在这场角力中也不容小觑。俄媒称，美国正在为侵俄做出准备，这些挑衅正是准备措施的一种。

▲俄罗斯塔斯社网站截图

首先，美国尽全力加剧该地区的紧张局势，可以作为在乌克兰进行军事部署的借口。

此外，乌克兰呼吁对俄实施新制裁，这样就可以阻止俄建设“北溪-2”和“土耳其流”天然气管道，从而迫使欧洲购买美国昂贵的液化天然气。

风险重重的沼泽地

环球时报社评认为，如果俄乌不能友好解决彼此的领土纠纷，那么外界不可能形成巨大的善意和能力来帮他们解决这个难题。

对11月25日的冲突，北约和欧盟的反应最快，他们长期的态度都是向着乌克兰的。美欧的这一倾向性来源于他们“抑制莫斯科扩张”的基本立场，俄乌冲突具体的是非曲直则在其次。

这些年下来，经过了克里米亚危机等，各方对俄乌僵局形成了适应性，各方内部也出现了针对这一僵局的政治正确性。俄乌矛盾一直在两国之间溃疡，并间歇性在国际范围内发作，各方的态度基本都是既定的。

然而回过头来看，损失最大的无疑是俄乌两国。乌克兰因为对抗俄罗斯博得了西方的同情，在感情上与西方更近了，但这种亲密感没有转化成乌克兰的实际利益，乌承受着俄方的巨大压力，国内团结和稳定受到空前挑战，国家分裂的局面有固化之势。

俄乌僵局损害了俄的整体战略利益。如果亚速海危机进一步发酵，俄与西方改善关系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俄罗斯与乌克兰曾经亲如兄弟，如今二者的敌对到了欧洲最热也最尖锐的一条冲突线。俄乌不像会走向危及欧洲安全的全面冲突的样子，双方相互消耗给欧洲带来的麻烦因此有限，围绕这些麻烦反而可以被当作凝聚欧洲团结的某种资源。所以如果俄乌有精力继续缠斗的话，北约和欧盟都不会将干预提升到危害自身利益的水平上。

在所有各方中，乌克兰的损失将会最大。除了对俄冲突的具体成本，乌克兰还会因为成了欧洲抵制俄罗斯的战略前沿而长期非正常化。它将始终在对俄冲突中处在下风位置，西方对它的支持又将是有限的，有俄的反对，加上它的内部分裂和混乱，乌在未来很长时间里都不太可能加入北约或欧盟，乌很难走上前华约国家和波罗的海三国那样的西方化道路。

乌克兰注定会是西方与俄罗斯的中间地带，它完全倒向西方，这未必是美欧共同且稳定的愿望。若能在西方和俄罗斯之间左右逢源，大概最有助于乌克兰利益的最大化。但在乌克兰已经成为选举社会，而克里米亚问题又无解的情况下，强硬路线更容易受到欢迎，站到美欧与俄罗斯中间去，这样的战略调整很可能是乌托邦。

俄乌这一次的亚速海危机应该不会导致两国全面对抗，但这次危机又很难解决。对各方利益来说，这次危机都是风险重重的沼泽地。

据今日俄罗斯、塔斯社报道，近日，乌克兰著名喜剧演员弗拉基米尔·泽伦斯基（Vladimir Zelensky）宣布将参加于2019年3月31日举行的总统大选。

根据乌克兰社会学评级集团、基辅国际社会学研究所等多家民调机构此前的数据显示，泽伦斯基以11.4%的支持率排行第二，仅次于乌克兰前总理尤利娅·季莫申科，并以微弱优势领先乌克兰现任总统彼得·波罗申科。

虽然三强混战，但三人都是坚定的亲西方派，这对于俄罗斯来说，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管谁当选，都要面临如何与强邻俄罗斯继续相处，或许考验他们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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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海外网、环球时报、今日俄罗斯、乌克兰独立新闻社等

编辑 | 胡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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