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董时光刘越|嘉德瓷器二十年 (一)
导读:骨董时光,本名刘越,著名瓷器鉴定专家、作家。20世纪90年代就读于北京大学,获考古学硕士学位,2002年-2016年就职于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历任瓷器工艺品部总经理和陶瓷部总经理。现为独立学者、自由撰稿人、古玩元素网特邀嘉宾。作为古董界声名显赫的鉴定专家,他十余年间走遍世界各地寻访古董珍玩,策划组织各类拍卖上百场,在业内有着重要影响。同时出版有畅销小说集《骨董时光》和长篇小说《龙缸》,以及在多家媒体和杂志开设专栏,发表陶瓷类研究文章。 2015年创办骨董时光微讲堂(线上),组织、讲授古董鉴定、古董市场点评等课程,汇集海内名家,累计学员数千人;2016年创立“骨董时光之旅”考察旅行团,以中国陶瓷史为主题,开展出土遗址考察、瓷器标本采集、鉴定知识讲授、博物馆专题展出讲解等项目,足迹遍布河南、山东、景德镇、南京、杭州多地。
20150902 骨董时光:
第一讲嘉德瓷器二十年 (一)【骨董微讲堂001期】
#骨董时光微讲堂#
第一讲骨董时光《嘉德瓷器二十年》。细说嘉德二十年来经手的一件件重要瓷器,八卦征集过程中不为人知的逸闻趣事,探讨市场变化的历史趋势。
第一期《嘉德瓷器二十年· 1994-1995 探路征程》
我从今天开始,跟大家分享嘉德二十年来过手的一件件重要瓷器。大家一起交流讨论,也从中希望对我们瓷器鉴定知识、市场发展趋势、收藏都能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
我们就从1994年的秋天,嘉德的第一场瓷器拍卖会开始讲起。嘉德是93年成立的,94年的春天开了第一场的拍卖,当时有书画和油画。到了94年秋天我们的第二场拍卖,开始正式有瓷器工艺品的专场。我们现在就从这场的嘉德历史上的第一件瓷器讲起。
首先我们来看这件瓷器。这是一件青釉碗,上面有青花的福字。这是一件粉青釉立粉五福碗。什么叫立粉呢?大家有没有看到做生日蛋糕?师傅把奶油用软管挤在蛋糕上,上面可以写上“生日快乐”这样这样的字。那这种立粉的方法在制瓷上,其实也是这个道理。它最早是运用在元代珐华彩的陶器上,是用特制的泥浆袋挤出泥条,堆在瓷胎表面,然后在泥条堆出的纹样图案上根据需要分别填上黄彩、绿彩等不同的彩料,组成完整的彩色图案以后,再上釉焙烧。这个碗,它是用泥料立粉双勾,做出了五个福字,在里面填上青花料烧制而成。它字体规矩,“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修好德,五曰考终命,五福临门。所以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我们选择这么一件碗作为我们的第一件拍品。非常的吉利。五福临门有着非常吉祥的含义。我们嘉德二十年的瓷器就从这一件福碗开始了。
这件碗的年代,在我们20年前,94年的图录上标的是康熙,但是经过20年我们对瓷器的品种、年代、市场上所见各类型瓷器的分析了解,我们再回过头去看,对它的年代特征也可能有可以商榷的地方。这个碗是酱口,高圈足,施青釉,整个碗的造型特色及口部特征,似乎具有清早期,或者明末清初瓷器的一些特征。但是,我们再看这个碗的其它工艺特征的时候,我们也会有些疑惑。大家可以看到,这个碗底部的圈足修的比较光,非常圆,有点像俗称叫“泥鳅背”似的圈足,碗的款是四个字:友庆堂制。篆书款。这种篆书款在明末清初的瓷器也有,但不是很常见。字体的风格来看,似乎也和康熙时期的瓷器稍有区别。
那这个碗是什么年代的呢?我们今天在市场上可以看到有一类器物和这个碗的釉色工艺特征包括纹饰都很将近。所以下面我给大家看这个图,大家也可以讨论一下,有助于我们对这个碗从今天的角度上有一个不同的认识。
图上这张青釉福字罐,我们熟悉瓷器的朋友在古玩市场里可能常能看到。这个造型有点像我们一般常见的那种泡菜坛,它的工艺特征、釉色、福字、立粉的做法和我们20年前拍的立粉五福碗,非常的相近。我们再看这个罐的底部,它也是这样比较圆的圈足,也是青花的篆书的底款。款字写的大清乾隆年制。我们看这种篆书比较潦草的写法,它不是官窑,是一件民窑的作品。这样的罐,在市场中也经常能有机会看到,它的价格也不是很高。在早几年,品相完美,釉色好的这么一个罐,也就是小几万块钱。所以说,这个罐,如果和20年前我们所卖的那个碗类比,我们可能对那个碗的年代会有不同的解读。当然了,20年前的历史条件和现在是不能相比的,没有现在这么方便,这么容易查到的各种资讯和知识,所以我们那个时候看瓷器,很多瓷器见到后找不到相可以比较的图书或者图片的资料,对于它的年代只能凭着当时老古玩行传下来的一些经验做一个判断。
不管是康熙,还是比康熙稍晚的乾隆,这个碗的年代,总体上来说,肯定是清代中期以前的,是一件真品。而且也很少见。友庆堂制款,非常少见。这样的碗,在后来的拍卖中,也没太遇到过。所以说一件瓷器,有时候它不一定是非常非常高级,或者非常非常罕见,它也可能是一件民窑器物。但是它有自己的风格特点。这样的瓷器,我们作为普通的收藏者爱好者来说,也可以收藏。因为经过这么多年,我们也知道,能流传下来的,品相完好的古瓷,是非常非常少了。那如果您看到一件,款式特别,造型特别,寓意吉祥的碗,价钱又不贵的话,那作为收藏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这个碗当时卖了多少钱呢?这个碗当时的估价是28000到38000人民币,最后40000落锤,加10%的佣金,44000人民币成交。当时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我们做一个类比:在94、95年的时候,一个康熙或崇祯时期,就是明末清初转折期的青花的笔筒,比较完整,品相常见,口径大概18公分左右,就是我们说的中型的笔筒,它的价格,当时的交行价大概是在3万人民币左右。那今天这样一个青花笔筒,它的价格是什么样呢?大概如果在拍行估价30万人民币左右,还是比较容易成交的。所以说这个青釉碗,在当时来说,它的价格已经超过了一个康熙崇祯的青花笔筒。当时这是非常好的一个成交价格了。
94年的时候,我们刚成立,找东西还是非常困难的。其实在我们第一场的拍卖中,我们特别好的官窑瓷器从今天来看不是那么多。我们第一场拍卖的封面作品,是这件明嘉靖青花开光翎毛走兽大盖罐。我们可以看到这件瓷器,非常的恢弘壮丽,这件大盖罐,连盖高度差不多有60厘米,连盖一共绘了13层纹饰。肩部是云鹤纹,腹部有6处开光,绘有6处瑞兽。有麒麟有大象有马有狮子等,每一只瑞兽的肩部,驮着一个“寿”字。这个罐器型硕大,连盖,十分的罕见。它虽然没有款识,从它的底部能看出来是砂底,无釉砂底,但是从整理的风格来看,我们把它定为嘉靖。
我们为什么这么定呢?我们判断一件瓷器的年代,尤其是一件没有款识的瓷器,往往是从瓷器的器型、纹饰、风格、特征、胎釉等等方面去做一个综合判断。这里牵扯的知识比较多,今天我们只是简单的和大家谈到一点。我们来看一个比较图。
上面这张比较图是明代嘉靖年间的五彩鱼藻纹大盖罐,这是瓷器中的一件名品,是有款识的。我用的这件图应该是故宫藏品的一个局部,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大罐的盖,它的造型和我们今天看到的20年嘉德拍的嘉靖青花大罐的盖是一致的。
第二个图也是北京故宫的藏品,是一件带有款识的明嘉靖青花云鹤纹盘。我们看到这个云鹤纹,这个云非常有特点,我们叫壬字型。这个仙鹤的画法,有没有感觉和我们拍卖的这件嘉靖云鹤纹大罐,它的绘画风格,青花发色,是非常接近的。我们都知道嘉靖的瓷器,用的是回青料,它的青料,青中泛紫。因为翻拍的关系,照片不一定能反映器物原来的色泽,但是我们也能感觉到它的这样一个时代特点。
这个大罐的主体纹饰,是祥瑞的动物,每一个都捧着寿字,这样的构图,在嘉靖万历时期,明代中晚期的瓷器中,是比较常见的。我们知道嘉靖皇帝信奉道教,道教追求长生,所以我们常能看到嘉靖时期的瓷器上有这种带有信奉神仙,或者捧着寿,追求长生这样寓意的纹饰。比如我们看这件梅瓶,这件梅瓶是香港一位大收藏家,淮海堂主人的收藏。这件也同样是嘉靖年间的,青花人物纹梅瓶。这个梅瓶上的神仙,也手里捧着这样的寿字。所以这种带有道教,带有长生长寿纹饰的瓷器,是嘉靖时期瓷器的一个显著特征。
这个大罐当时卖了多少钱呢?它的估价是人民币15万到25万,最后是20万落锤,连佣金是22万。这件大罐非常的罕见。在后来的拍卖中,我们再也没有遇到过。它是一件嘉靖时期非常难得罕见的器物。在编《二十年瓷器精品录》的时候, 可能是因为这个罐没有款识,成交价又比较低,没有录入到20年精品录之中,这是我一个很大的遗憾。
另外在当时,还有一件明代的大罐,就是这件明万历青花龙纹大罐,在当场也是一件重要的瓷器。这件大罐的特点,是器身满绘龙纹,按当时图录的介绍,是“计近百条之多,辗转腾挪,穿行自若,笔法古拙,纹饰繁缛,有密不透风之感。” 这个龙纹具有万历时期的典型风格。这件青花大罐是有款的,底是釉底,落大明万历年制,六字双行楷书款。是一件万历时期的作品。这个大罐叫百龙罐。百龙是什么意思呢?不是真的有一百条龙,它是形容罐上的龙比较多的意思。相同的我们可以看到,比如明代有百鹿罐,清代有百鹿樽,百福瓶。这个百不是一定有一百的意思,是形容多的意思。
我们看这张参考图,这是上海博物馆收藏的一件青花百龙罐。我们可以看到这个罐和我们嘉德20年前拍卖的青花龙纹大罐非常酷似。纹饰的风格特征是完全一样的。它底下也是大明万历年制款。这个罐是它是带盖的。由于我没有上手去看过,是不是原配盖我也不好说。但是可见这个罐是当时一个比较典型的,具有典型特征的这么一件万历官窑的制品。我们这个青花大罐,当时估价是60万到80万,但是溜标了,以当时的时代来看,这个定价可能高了一些。在事隔多年以后,到2010年的时候,当时的卖家又再次把这个罐拿出来,委托我们来拍卖。可是他当时的心理预期,过了16年之后,他的要价是200万人民币,我们上拍之后,很遗憾,再次溜标了。可见这个罐,由于画风比较粗犷,不是市场上非常喜欢的品种,但它其实是一件非常罕见,从文物价值来说,很有收藏价值的作品。我还记得有这么一个小插曲,10年拍的时候,我就让同事去数数,我说看起来画这么多龙,这样一个百龙罐,你去数数到底画了多少条龙,结果同事苦着脸说,大概也就六七十条。所以后来我去查书,看上博的那本书上写,他们这件藏品的青花龙罐,大概也就六十多条龙。所以我们说百龙是个寓意,就像我们今天说的白鹿樽、百福瓶,百就是多的意思。
有人可能会问,那94年你们刚开始拍卖的时候,最贵的东西是什么呢?我给您看这个图您就知道了。我们前面讲的两件明代的大罐,已经是我们第一次首场拍卖瓷器中比较重要的了,但我们当年成交最贵的一件,是这一件清代乾隆年间的一个宫廷的玉佛。它的估价是50万到60万,最后它是52万落锤成交的,加上佣金差不多57万多。是我们嘉德首场古董珍玩这个拍卖中最贵的一件器物了。
上面呢就是给大家讲了一下我们嘉德的首场拍卖会。94年11月这场拍卖会的情况,就是大概这个样子。到了95年,随着我们首场拍卖会的成功,我们的征集就进一步展开。在95年春季第二场的拍卖中,我们瓷器很快就又上了一个档次。当时我们为了拓展征集的渠道,开始去海外征集。我们收到了这么一件95年的封面作品,清道光粉彩人物方瓶。
这件粉彩人物方瓶,可能有些朋友关注这几年拍卖市场的还有印象。为什么这么说呢?在2011年的时候,当时嘉德举办了一个五台山人藏道光瓷器的专场拍卖,在业内引起了轰动。这件粉彩方瓶,当时以1600万的高价成交,也是道光瓷成交的很高的纪录了。在2011年的时候,当时市场正是热点,道光瓷当时的市场价格达到了顶点。也有人说道光瓷能取得这么高的市场价格,五台山人是一个重要推手,我是个操盘手。我觉得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在我整理道光瓷器做专场拍卖做研究的时候,我发现,其实道光官窑的瓷器,它真的其实还是有很大潜力的。这件道光粉彩方瓶,它是慎德堂制款的。
这个慎德堂款识的瓷器,是道光的御窑。我们说道光官窑瓷,它本来就比乾隆少。乾隆做皇帝六十年,而且国力强盛,烧造瓷器的数量是非常之多。道光皇帝时期,由于国力开始衰弱,道光皇帝又崇尚节俭,所以当时烧制的御窑瓷器是比较少的,尤其像慎德堂这种御窑瓷器,烧造就更少了。
95年的时候,这件道光粉彩人物方瓶,是作为我们95年春拍的封面推出的。当时的估价并不高,十几万,成交较也只有209000人民币。到了2011年的时候,就卖了1600万。这个巨大的升值,价格的翻倍,比我们刚才讲的那两件瓷器就要高的多了。所以说一件很特殊的精品瓷器,它的价格的空间,比起中档的瓷器来说,不知道要高多少倍了。尤其我们说在特定的时代中,不为人所重视的某一些特殊品种,但是又非常高级的瓷器,一旦到了一个不同的时代,当它广为人所认识,又赶到市场潮流之中的时候,它的价格就会有一个飞速的上涨。道光御窑的官窑瓷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那么我们来看这个瓷器。我给大家来贴一个图。这个瓷器后来我们在清宫档案,清宫的陈设档中查到了它有记载。清宫陈设档中有这么一段话:安慎德堂东廊,华封三祝,花插成对。这句话说的就应该是这件瓷器。那我给大家解释一下。首先解释一下什么是慎德堂。慎德堂是圆明园内的一组建筑,它位于圆明园九州清晏的西面,修建于道光十年,也就是1830年,第二年落成。它是道光皇帝在圆明园内一处生活行宫。道光皇帝的晚年,主要生活在此。道光30年,也就是1850年,道光皇帝驾崩于慎德堂内。在传世的一幅“喜溢秋庭”的画轴上,曾描绘过道光皇帝在慎德堂内的生活场景。道光皇帝对自己居住的慎德堂营建不遗余力。自道光十二年开始,每年三度御贡瓷器当中,就有两批被送往慎德堂安放使用。对照着档案记载和传世实物可知,慎德堂款的瓷器,主要出自这些御瓷当中。所以说,慎德堂陈设瓷,它才是真正的御窑,慎德堂款的瓷器,是道光御瓷中最为精华者,是道光皇帝本人的御用之物。
那我们再来讲讲什么叫“华封三祝”,这个瓷器上,装饰的“华封三祝”,这个典故出自庄子。所谓“尧观乎华。华封人曰:请祝圣人,使圣人富,使圣人寿,使圣人多男子。” 原意是华州人对上古的贤王、贤者尧的三个美好祝愿,祝富祝寿祝多男子,合称三祝。所以清代的瓷器都是寓意吉祥。它一定纹饰必有所吉祥的含义。我们看这件瓷器,它就绘制着华封三祝图。画中所绘仙山佛海处,五色祥云旖旎于山峦叠嶂之际,古松错落,虬枝横斜,松针如轮,画法之精美,可谓不让乾隆。这件瓷器布局清雅疏朗,设色绚丽华美,与莹润白细之胎釉,相得益彰,实在是道光御瓷中一件绝佳的隽品。
我们检阅道光二十二年前后的清宫档案,见到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初八日,万寿节御贡瓷器表中,有贡品华封三祝花插成对之记载,贡献者是道光朝第十任督陶官麟桂,其于道光二十一年一月至十二月在任,为护理九江关监督。麟桂虽然任职时间非常短,但其瓷艺方面贡献是非常令人瞩目的,比如他曾经为御瓷烧过“洋彩万年甲子转旋瓶”。我们知道转旋瓶是转心瓶,他是唐英的杰出设计。是清宫御瓷的新艺术巅峰代表作,在乾隆烧造之后,后朝几乎没有人能再敢烧造。当时麟桂居然再度烧成进贡,实在令人意外。很可惜是这件文献中记载的道光转旋瓶没能看到实物。我们从档案上来看,转旋瓶当时也是当时放在了慎德堂的东廊,和华封三祝瓶放在一起的,很有可能是在咸丰的时候,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时候,遭到劫难而遗失了。
我们再来看这件瓷器的底款,底署“慎德堂制”四字矾红楷书款,这个款很有特点,它的书法水平很高,以侧锋书写,笔道稳健而锋芒凌厉,款字结构跌宕多姿,富有变化,可见运笔之人熟知用笔之妙,古人所讲“正以取劲,侧以取妍”,我们用中锋正笔所写取它的力量、劲道,侧笔侧锋来写以取它的漂亮,姿态的多变。所以慎德堂款,在瓷器的款识中,在整个清代的堂名款瓷器中少见的精彩精美。所以它其实也是比较难模仿的。我也曾经见到过一些模仿慎德堂款的瓷器,有些是民国时期的仿品,有些是近代仿品,但是它的用笔都不能达到慎德堂款识那种锋芒凌厉,尤其是侧锋那种侧以取妍,端庄中又见柔媚的那种味道,我还没见到仿品中能达到这样的功力。
那最后我要讲的一件器物,也是我们在95年春拍中出现的一件重要瓷器。大家可以看到这个图。这一对清光绪年间的天下第一泉大罐。在两年前,2013年的秋天,我又再一次把这对大罐征集来上拍,引起了社会上的广泛关注,因为这对大罐在业内是太有名气了。
我们来看一看这对天下第一泉的大罐。它是晚清官窑的名品。这件东西,器型硕大,圆润,饱满,胎质洁白,青花色调浓艳,绘工精细,在晚清官窑中堪称精品。这件大罐的特别之处,是在它的肩部用篆书写着“天下第一泉”,五个大字古雅大气,极为醒目。腹部正反两面分别书写了清代高宗纯皇帝乾隆所作两首御制诗,内容与肩部篆字相互呼应,都是颂扬中泠泉。中泠泉,也称南泠泉、中濡泉,位于江苏省镇江市金山寺外,水味甘醇清冽,沁人心脾,有“天下第一泉”的美誉。乾隆皇帝路过镇江时,曾专门品尝了中泠泉水,大加赞赏,故有此诗作之诞生。在这个大罐上书写咏泉水之诗,一方面表明它是宫廷用器的身份,另一方面也可能说它是宫中祭神祭祀时所用水器。今天我们见到北京故宫珍藏有同样的“天下第一泉”青花罐,和我们拍卖的这对造型、装饰、尺寸、落款都很相近,可见确为宫廷用器。
2013年拍卖的这对大罐它不是初出江湖,而是再度现身,其中还有一段传奇故事不为人知。就是我们要回讲的在1995年的春天,当时我们征集到了这件大罐,说来也很奇特,这对大罐的所有者,是我们嘉德早期历史上,非常重要神秘的客人。我们业务人员当时在征集过程中,在这个藏家家中发现了这对大罐的时候,并不知道它是天下第一泉大罐,为什么不知道呢,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个大罐当时是什么样子。当时我们去那个藏家家中,这个藏家就一指阳台说这个阳台上有一对大罐,你们要不要也拿走,我们当时一看就傻了,因为这对大罐从上到下,包括盖子,他都被厚厚的绿油漆包裹住,就好像涂满了绿漆的泡菜坛子一样,我们根本就看不出这个大罐本来是什么样子。我们没有人知道这个罐本来是什么东西,就连藏家自己他也说不清楚。
藏家自己也说不清来龙去脉,他只说这是他的家族传承下来的一对珍贵瓷器。当时我们抱回公司,用专业办法清洗之后,这对大罐漏出了本来面目,当时我们就被精美的纹饰,优美的书法,以及罐底标准的官窑款识所震惊。当时在市场上,大家都没见过这样的大罐官窑,所以在95年的拍卖会上,我们的估价只有几万块,但是受到了买家的追捧。这对大罐可以说是在场上,它的人气、轰动效应,甚至超过了当时封面那件道光粉彩瓶,最终是以55万的价格成交。
55万在当时是一个很大的价钱了,道光那个卖了一千多万的粉彩瓶,当时也只卖了20万。55万当时在95年春是个什么概念呢?在北京最好的地段,都可以买几套单元房了。而在18年后,在2013年的嘉德秋季拍卖会上,这个大罐被当时的买家再度出售,它们再次亮相,依然是场上明星的拍品,经过激烈的竞争,以二百六十余万的价格成交。
其实应该说,在2013年的时候,这对官窑,清光绪官窑瓷器,卖到两三百万的价格,它是很合理的价格。在当年有很多比它很便宜的瓷器价格,已经翻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而它的变化,却没有那么大。那是因为在1995年的时候,国内的古董市场,还处于发展初期,懂行情的人比较少,大家对于国际市场上的信息掌握的也比较少,对不同瓷器,它的价格趋势和未来上涨的空间,估计不准确。所以我们就看到经常会出现有些普通瓷器卖的很贵,而有些珍贵瓷器卖的就很便宜,或者是清代康熙雍正乾隆时期的瓷器卖的还不如晚清瓷器贵的情况。这种情况再当时是比较常见的。
这对天下第一泉大罐虽然珍贵,但他们毕竟是清代光绪年间烧造的,这个时代属于中国瓷器的衰弱期,或者叫没落期。所以这个时期,瓷器的艺术性和重要性,显然不如清代盛世时期,也就是康雍乾时期的瓷器。从1995年到2013年这18年来,我们逐渐发现了这样一条规律,就是古代艺术品中,特定时代的精品,比如康雍乾清三代时期的瓷器,它的价格不断上涨,有的甚至成几何倍的增涨,而清代晚期的瓷器,它的价格上涨不是很明显。所以这对天下第一泉大罐,在当时以近60万的价格成交,显然是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年代,以一个超过行情的价格成交的一个作品。当然,由于他们是一对很罕见的精品,所以也不能说当时的买家就买亏了,只能说相对于当时低价成交的康雍乾的瓷器来说,他的成长性是比较小的。而今天以300万这样一个合理的价格成交,则反映了在当前比较开放,和信息多元化的时代,人们对它更清晰的认识和更准确的价格判断。
讲完这个大罐,我们今天要讲的瓷器,基本上讲的差不多了。我刚才也讲到了,我们去收大罐的这个卖家,是我们嘉德历史上一个非常神秘和重要的卖家。他的好东西不止这对大罐。那么在我们卖完这对大罐,顺利解款之后,他终于拿出了一件神秘而贵重的瓷器。这件瓷器一出,天下皆惊。它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天下第一泉大罐,可以说是大陆早期拍卖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件瓷器。那么是一件什么神秘重要的瓷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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