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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行的十五年:玩家、行家、藏家|骨董时光刘越

2017-08-05 古玩元素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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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6.23,晨,乘高铁赴杭州退货,这是我最后一次以拍卖公司业务身份出差。

骨董时光,本名刘越,著名瓷器鉴定专家、作家。20世纪90年代就读于北京大学,获考古学硕士学位,2002年-2016年就职于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历任瓷器工艺品部总经理和陶瓷部总经理。现为独立学者、自由撰稿人、古玩元素网特邀嘉宾。作为古董界声名显赫的鉴定专家,他十余年间走遍世界各地寻访古董珍玩,策划组织各类拍卖上百场,在业内有着重要影响。同时出版有畅销小说集《骨董时光》和长篇小说《龙缸》,以及在多家媒体和杂志开设专栏,发表陶瓷类研究文章。 2015年创办骨董时光微讲堂(线上),组织、讲授古董鉴定、古董市场点评等课程,汇集海内名家,累计学员数千人;2016年创立“骨董时光之旅”考察旅行团,以中国陶瓷史为主题,开展出土遗址考察、瓷器标本采集、鉴定知识讲授、博物馆专题展出讲解等项目,足迹遍布河南、山东、景德镇、南京、杭州多地。



差不多十五年了,十五年拍卖征集和展览,我走过很多路,与同事同行间有很多相聚和离,相聚和别离大多是短暂的,因为圈子就这么大,只要人在,低头不见抬头见。

十五年来,我身边和古董打交道的无非三种人:玩家、行家和藏家。

就拍卖这个行业来说,玩家是最先登场与最先出局的人。首先就我的理解,玩家和藏家是两个概念。成为一个玩家比成为一个藏家容易的多,因为条件更宽松,玩家大多以“玩”为旨,不想太多,图的是乐。

在九十年代的小型拍卖会上,我们的客户有不少这样的玩家,他们的身份各异,大多不是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他们只是比别人多一点闲钱和多一点对古玩的兴趣。他们今天买明天也可以卖,高兴就买,不高兴就不卖,给再多钱也不卖。这就是玩家,喜欢就买点,不强求系统收藏。在那个信息不对称,收藏的人又比较少的年代,玩家们如鱼得水,地摊上捡完漏又去拍卖会捡,买的容易,卖的开心。

2003年之后,随着艺术品市场的高速增长,更多的人投身进来,购买古玩需要更多资金和更多精力的专注投入,不够专业和不够专心的玩家队伍被逐渐边缘化了,渐渐没有能力买到市场上的精品,此时成为了行家的天下。

2003年至2011年这八年,古玩价格的不断飞涨和海外掏宝市场的全方位开拓,给了古玩商们迅速发展做大的机会,同时这也是拍卖业、画廊业野蛮生长的年代,那时候好东西出来的多,从日本、从欧洲、从美国,国人在世界各地寻宝,掀起回流文物的大潮,行里钱转的快,货走的也快,不少精品的价格今天回想起来其实远没达到它该有的位置,只是中国这么大,对精品的吸收就如一块巨大的吸水海绵对几滴水,真正的好东西一旦钻进收藏家的保险柜,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进入市场了。在2009年后,市场的泡沫也在不断累积,同时金融资本大规模进入,很多艺术基金在今天看来其进入的时机和运作的方式是不合适的,只是当时人们投资或投机热情早已忽视了这些风险。

2012年之后,随着经济下行,市场进入调整期,古董行业也在进行自我调整,行家中很多人资金周转不动,或严重亏损,前些年囫囵吞下的钱,一部分又吐了出来,有些前些年很活跃的行家逐渐淡出了,有些行家仍活跃着,但对市场的影响力在逐渐减小。此时的艺术品市场,基本被重量级的大藏家和顶尖拍卖行主导,逐渐成为拥有私人美术馆或企业收藏的顶级藏家,还有“发烧友”极别的只在某一领域重点出击的专项藏家的天下。

现在要想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藏家,有着近乎苛刻的条件。不仅要喜欢,而且要有钱,已经不是一般有钱就可以了,要相当有钱,每年没有几个亿的现金流那就是浮云。关键还是要建立成体系的收藏,买完后要能留得住,一点点攒。有时不见得多喜欢,但为了凑上品种,或者为了美术馆的藏品级别规划,也会买。为了等件大东西,有时会惦记好多年,真正等到了,又未必拼争得下来,既要耐得住寂寞。最关键还要遇对人,跟对朋友圈,这是买对藏品的捷径。很多想成为藏家的收藏爱好者都牺牲在了收藏圈的边缘。

“国宝帮”们在我们看来可能是遇错了人,或进错了圈子,但相比之下,他们的朋友圈,其人数、势力甚至资金都可能比我们的圈子更为庞大,但是在信息通道已经全面打开的年代,他们的日子应该也没有那么好过了,刷刷微博微信就知道,假文物的任何一次丑陋出镜,都可能引发公众媒体事件,遭到有正义感的文物工作者和收藏爱好者的揭露和围攻。出来混终究要还的,只是我怀疑,过多过频的负面报道,对于这个行业的伤害程度,会不会使更多围观者望而却步,使新人失去方向。

真正的好东西从来没有跌过价,过去偶尔有但现在很少会有被捡漏的机会,而且精品的价格还在不断上涨,这是我们行家圈子的共识。正因为如此,我们虽然苦虽然难,但始终抱有信心和乐趣,在搜寻古物精品的道路上孜孜前行,我们的朋友遍天下,我们的对手其实也是我们的同道,风雨一杯酒,天下故人心。

我在这个圈子里已经十五年了,做了很多事,经手很多货,还写了两本书,但我知道我的资历还算浅,九十岁的张宗宪还在拍场举牌,五六十岁的老行家们还有很多奔波在路上,而我只能算中途停下来,短暂休息片刻,调整方向再出发。在这期间,我建立的骨董时光微讲堂,也在继续运行,它吸引了很多朋友参与,大家通过分享各自领域的收藏经验,探寻着做更好收藏的方向。这个行业自身正在进行巨大的调整,坚持不懈努力的人只要方向正确,一定会有更多的成功,我为他们祝福。

到杭州后,在西湖边看了两天的风雨。老树哥哥曾赠我一画,画上题到:应世无非进退,人间哪有坦途,简净存乎心里,风雨乱在江湖。我发了朋友圈后,好友创新兄评道:应世进退求自如,人间何处无坦途?简净常放在心里,管他风雨乱江湖。

这也是我想说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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