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关专访 | 对未知世界的无畏探寻——专访北大国关第二届学术创新奖获奖人毛思源
“梦想是很简单的东西，是最强烈的愿望和冲动，也是一种如果放弃了会很后悔的东西。”因为高中时期很单纯的理想主义，毛思源产生了做一名记者的梦想。当初在时刻面对教科书枯燥的标准化学习的日子里，《南方周末》给了她巨大的新鲜感。《南方周末》的一些相对“出格”、广泛而深入、严肃和完整的文章，让她对每天被灌输的概念产生质疑，让她接收到更吸引人又深刻的观点，让她想打破既定事实和求知的欲望无限增长。尽管现在看来很多观点和叙述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寻求真相的新闻理想就此埋下了种子。
而大学生活给毛思源带来了巨大的改变。“我在上大学之前，无论是自己还是周围的人，从没有人认为我以后会选择学术这条路。在我的中学同学眼中，我可能会更多时间活跃在台前，而不是在背后默默努力。”然而北大的生活改变了她对自己和周围事物的看法，她很想珍惜北大这个可以脱离浮躁的社会去潜心做学术的氛围，也许是躲进象牙塔的简单生活让她感受到了充实。此时的她想趁着自由而无用的时光多读些书，学术的生活方式要求更加严谨缜密的逻辑，相对于不停追赶新鲜的媒体和工作，学术更加包容，可以提供反思试错的空间。传媒节奏太快了，她想放慢自己。比起原来的记者梦，读书是更加适合自己的生活节奏，学术似乎就成为了顺其自然的选择。
新闻理想和学术理想，看似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但确实是毛思源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毛思源认为，有时突然心血来潮下定决心的自己看起来像是一名“冲动型选手”，但是背后一定会有反复思量，去寻找最符合实际，符合自己的路的过程。这样的路不必从一而终，但是必须要有兴趣，要更适合自己。
“实际上生活中很多东西是无法预测的，有的时候你规划的路线很容易跑偏，但是这种跑偏不一定是坏事，或者说这是人生不可避免的波动，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你对这个世界和自己的认识随着自身经历的更加丰富而变得更加立体了，因此就会选择更加适合自己的方式。最重要的是在无限的不确定性中去同自己平和地相处，我到现在还在不断学习、修炼更加成熟的心态。”
大三的时候，毛思源选择赴法国巴黎政治学院交流学习，这次经历也给她的人生带来了宝贵的财富。
“选择巴政从根本上来说是一种机缘巧合。”从初中开始，毛思源就对法国和欧洲的文化十分感兴趣。首先是因为从初一到高一四年，学校外语课程的设置使得她学习了四年法语，这也是她了解法国的开始。到了大学，在学习国关课程的过程中，她对欧盟的发展历史和路径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当时的她感觉，区域一体化代表着世界发展的趋势，是维护世界和平的终极途径。而前一年学院发起了巴政的交流项目，这让她有一种很强烈的命运与之连接的感觉。另外，去亲身观察欧盟的运作也许会为她长期对东亚地区历史问题、现实矛盾和未来发展的反思寻求一些灵感和答案。凭着对法国的了解、期待，以及一点点学术野心，毛思源加入了这个项目。
她回忆说，当时欧盟面对的比较严重的问题是乌克兰问题和欧债危机。然而面对这些危机，从欧洲统一防务政策的设计和执行与经济上的讨论来看，整个欧盟是反映出了莫内和舒曼的理想主义和对和平的追求，但是它有很多现实的难以解决的问题。而且这个机构很为了应对不同时期的问题和推动政策的执行叠床架屋，协调和运作的成本极高，由于经济收入和基本价值取向的差异和突发事件实际解决不力，国家之间疏离的倾向已经十分明显了。她认为，当置身于这个环境之中时，就会发现事实和学术上的概念，和基于概念的理论论证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也是毛思源推荐我们国关学子有机会要去外面看看的原因。不仅如此，在巴政学习的过程中，她曾写过一篇论文，基本的逻辑是“中国和欧盟合法性来源不同”导致二者的关注点和处理方式有很大差异。这篇论文引起老师和同学较大的争议”。在她的观察当中，整个欧洲的氛围非常价值观导向的并在平等与自由之下抱有有极强的精英主义。作为一个中国学生，我们在很多问题上会有很多根本的分歧，比如民主到底是一种工具模式还是最根本的价值取向。这件事情也让我反思如何用国际通用的话语讲中国故事。交换的那一年暑假，北大内部关于建立燕京学堂的讨论也很激烈，她认为这此讨论从一个侧面代表着中国学生面对外部的心态问题，是自卑、自信还是自负。所谓追求价值中立的学术也是无法避免的情绪化的表达，区别在于学术具有明确的概念化和方法论要求。所以她现在去反思中国的外交，在描述或者制定对外政策的过程中到底需不需要换位思考。比如谈到萨德问题，中国人很难感受到朝鲜核试验对韩国切身的安全威胁，韩国也难以体会中国对于美国“霸权”扩张的恐惧；韩国人因为中方抵制乐天的方式而降低对中国的评价，而中国有些网民表示：我们不需要在乎韩国人或者其他国家的人对中国的评价，反正是一个小国。这在她看来就是一个很危险的情绪。
“差异的表达”是她交换的最大感受，这也坚定了她留在国关读研的决心。在交换的过程中，由于环境的陌生，平均课程强度的加大，人能够获得一个具有一定压力的环境。在这个环境中，毛思源表示，可以获得一个迅速成长的机会，以及很多试错的机会，这都是巴政的交换经历赋予她的。
“国关的学生很有必要走出去，因为你的视野要在于整个世界，如果不换一种角度思考，永远都无法摆脱强烈的主体性思考的影响。”
毛思源自大一开始便参与、组织北京大学全国中学生联合国大会，长期作为社团的骨干活动。其实早在高中，她就与模联结下了深深的缘分。
“我来北大国关完全是因为模联。”高中时的模联经历是她高中三年的精神支柱。在参加模联的过程中，模联给予她一条课堂之外获取知识的渠道，让她用一种更科学和专业的方法去认识这个世界。因为对模联这样深刻的热爱以及一颗想回报组织的心，她选择了北大，并且理所当然的在上了大学之后，加入了北大模联。
“相对其他社团活动来说，模联并没有太多的实质性和功利性的回报，是一种单纯靠情怀的投入和付出。”模联给予模联人这样的满足感——当他们努力地去表达时，当利用北大给予我们的学术资源和学术训练去向高中生传达真正的“学术研究”模式和严肃思考的能力时，对方是可以接收到的。毛思源回忆，她在大二的时候在全国高中生中设计了模拟国际法庭委员会，希望这样的会场可以填补模联在国际法领域的空白。这个过程无论对于组织者还是高中生来说都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第一年他们选择了“对米洛舍维奇审判”这项在国内外具有广泛争议和关注度的议题，会议的前期准备中主席团和代表们一同阅读了大量的学术材料并撰写英文的法律文件。虽然在当时对于代表们要求过于苛刻，但是数年过后，她偶然在知乎上看到当年的小代表非常明白复杂的准备材料、多轮作业和阅读等要求的意义，并且认为这是他们模联生涯中最有意义的一场，有些人在大学选择进入法学院学习。这种充实和满足实际上是教育责任的传递，这不仅是模联对她付出的一种回报，也是模联给予她的一种精神力量。
模联也使她结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在这里，毛思源很容易找到有相似价值观的朋友。他们共同去面对挑战，思考解决方式并一起成长着。这也是模联对于她的另一个重要且不可忽视的意义。
“模联在我未来的人生中太微不足道了，我总有一天要和它告别；但它已经改变了我的人生，这就是模联对我的意义。”
在面对修双学位的选择时，毛思源选择了史双而不是热门的经双。“我对数字的敏感性较差，更喜欢文字表达。”
除了兴趣之外，她还表示，国关不是一个有自己独立根基的学科，如果想在社会科学上有更多的造诣，有三个推荐，学习历史、哲学或经济学，尤其是经济学的研究工具。对于她个人而言，她希望通过阅读历史给自己学习国关提供更多灵感。以及在相对浮躁的社会生活中，她更喜欢在北大学习文史哲的纯粹。
“在大学四年中，在生活上塑造我价值观是模联，在学术上塑造我价值观的是历史系以及国关院内和历史有关的一些课程。”
毛思源在北大国关毕业晚会
学习历史最初是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这是一种本能；第二个阶段就是利用相对科学的方法去尽可能还原真相；但是学得越多就越会感受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这是她的导师牛军老师对历史研究的总结，在她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正因为这样，学习历史更能让她感受到自己和世界的链接，始终保持谦逊与平和，并不断寻求实现自我价值。最后她再次强调，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要根据自己的兴趣，只有兴趣才能支持你在各种困难拥有平常心和持之以恒的精神。
作为过来人，毛思源也对学弟学妹提出了一些意见。她第一个提到的建议就是要把学习放到第一位，因为成绩决定了你以后选择的空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耽误学习。其次就是一定要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东西，要多去尝试，只有尝试后才能知道自己真正适合什么。
在精神生活方面，她认为每一个人在大学生活中都必须要有好朋友。因为生活中最难的还是同自我相处，当你无法独自解决一些东西的时候，需要有朋友去支撑你。有了朋友，你才不用独自面对一切未知。她很想感谢在本科时候的好朋友，模联的同学和研究生阶段不期而遇的知己，以及给予她肯定与鼓励的老师。和其他同学不同，她有一个双胞胎妹妹，是她生活中和讨论学术的伙伴。在那些不是很积极向上的日子，妹妹努力的身影和鼓励的话语帮助了她克服了很多困难。
在问到缓解情绪波动的方法的时候，毛思源向我们透露了她的小爱好，追偶像，她非常喜欢日本偶像组合，如AKB48，她们的乐观向上和努力是她情绪低落时的安慰剂，所以她认为，追一追小偶像也是一种不错的缓解情绪波动的方法。除此之外，聊天、运动等老生常谈的方式对缓和情绪也非常有效。以及就是要做一些会耗时间但是目前体现不出意义的事情，如看闲书。
毛思源在BEJ48剧场
在采访中，毛思源反复强调：没有什么事是值得刷夜的。无论你有多少事情，只要合理安排时间都是可以完成的，而且连续刷夜会造成体质的下降，这些恶果终有一天你能感受到。要尽量让自己的生活规律起来，规律能够提高效率，而效率保证了你在同样的时间内能有更加丰富的经历。
正是因为有这样对制定每个决定的坚毅和果敢，对于学术的热忱和一丝不苟的态度，对于自身强大与内心充实的欲望和野心，对于未知世界无所畏惧的探寻精神，她说对于自己来说，生活的常态就是不知足，希望每一天都能成为比前一天更加出色的自己。
记者 | 王福星 于佳鑫
共青团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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