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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丨张永中:滔哥,不是一枚果子

湘西头条 2023-11-06


有时吃着一枚果子,就想,这个果子怎么就到了我的手里,饱了我的口福了。比如,现在正吃着的一颗猕猴桃。它是哪儿来的,大概是知道的,毕竟就那么几个大产区,几个品种,再细一点的就得费点神了。要是再较真一下,问它是出在哪支山,哪块地,哪棵树,哪个人摘下来的,经过多少人手周转,才到我嘴里的。这就悬了,一般都是讲不清楚的。对这,我们把它归为缘。它有缘来到我手里,我有缘吃上它。这么想下去,就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奇怪起来了。



其实,人也是一样,认识不认识,也总有一种缘在里面。这就是哲学上讲的偶然性,数理论中的概率。我与滔哥的认识,就是概率上的事。如果,当年我不参加组织选调,如果选调了,不把我分在凤凰,等等,还有很多如果。我的如果之后,还有滔哥的如果,如果不是缘,我们是不会有机会相认识的。相认识了,就一定成为朋友吗?成为朋友,一定就是好朋友吗?那也不一定的。滔哥,后来离开湘西,去了长沙发展。而我也阴错阳差的调到了长沙。那就有了隔三差五小聚一下的机会。他有朋友,约我,我有朋友,约他。共同的朋友,一起约,没有朋友,自己约。朋友约朋友,自己约自己。就这么,把老婆还没有调来的这段无聊枯寂的空档期打发过来了。


当然,滔哥不是我说的水果,是个大活人!好人!滔哥叫谭滔,大我两三岁,就自然叫滔哥。滔哥,并不是当时就这么叫的。那时,他是县委副书记,县长后面排的就是他。我,只是一个副县长,而且仅仅排在挂职副县长前面,常委会都没有资格参加。工作之余,有时找他聊聊天,走走玩。谭书记忙,那时,我们只能叫他谭书记,把一个副字也省略了,或者干脆用当地叫法,谭书,谭书,知道我们找他玩,只要开会不太晚,他总会想到我们的,吆喝我们的。我们一起在挂在西门坡“青山如是”楼的宿舍里聊天,有时打打扑克牌。打牌是从来不准数米米的。米米就是钱。谭书,要求严。那么,输了怎么办?办法多,把臭袜子往床底下一丢,谁输谁就爬进去捡。老少职务不论,连大我们七八岁的挂职周书记也照样去钻床脚。或者,在脸上点牙膏,贴字条,图一个好玩。当然,这种活动,只限在几个家属不在,单身的县级干部之间。是不会让县直里的局长,乡镇的书记,乡镇镇长知道的。不然,开会时在台上坐着或作报告,台下人看着我们,心里想到捡臭袜子,点牙膏,贴字条的样子,会分神的。



对谭滔,是先知其名,后见其人的。组织决定选调我下县工作了,我在校时的班主任,孙老师就对我说:“你到县里去,我有个好朋友的小伢儿也在那里工作,任县委副书记,叫谭滔。”记得我是六月中旬去县里报到的,接待和安置我的事,就是谭滔操持的。学校派车把我和生活物品一送到,一切都交给县里的同志管了。先是在招待所临时住着。那时没有食堂,吃饭是个问题。谭滔心细,时常一些接待应酬,他能做主的,又有相互认识的人,他就都把我和另外几个挂职的一起叫去。这样,蹭了不少招待饭。更重要的是接触到了各方朋友,这种眼界,在学校里是难得打开的。招待任务不是天天有的。没有人接待,又不好去别人家里去吃。人情复杂,一般不要随便去私人家里吃饭,这是下来前,有人提醒过的,谭书记也这么告诫。我们就自己招待自己,搞AA制。广场边上的清心火锅店,成了我们常去聚会光顾的点。滔哥,这里忍不住要叫他滔哥了,因为他待我们越来越有头哥的样子了。滔哥有几道拿手的菜。到这时候,他亲自掌勺,小炒鸡丁,辣椒炒肉,煎鳜鱼,五花肉炒枞菌,酸辣椒,水豆腐之类,他都拿得下。有时兴致来了,喝点小酒。酒,我是那时学会的。


滔哥长得怎么样?就是干部的模样。他是从湘西州委组织部部务委员派调下来的。人不高,头发绒细的,因为细,就显得稀少。衣饰周正,灰夹克主打。白衬衫,丅恤衫,总是扎在裤子皮带里。皮鞋,或凉皮鞋,这是当家穿着。说话,会正眼看着你,语速不紧,一板一眼。描述,讲观点,很快就会归纳出一二三四来。据说,报告做得好,好多干部在悄悄模仿他,他对女干部有点严肃,她们不敢有工作之外的造次。他管干部,政法,是县里的三把手。有重权,人又严肃,干部们都怕他三分。



知道谭滔文章写得好,是在他调离县里后。一次在地方党报《团结报》看到了一篇《静静的苞谷林》,署名,谭滔,很是惊奇。接着又不断见有署名谭滔的新诗发表。才知道,他在吉首市委办工作时就显露这方面的才华了。后来还去大学干训部读了中文系。


滔哥比我早好些年到长沙。滔哥这个叫法,是什么时候热叫起来的,是在长沙。滔哥调去长沙,很快在那里铺开了场面,是人缘方面的。他人缘好,义道甚至豪气。滔哥出身干净,老家湘潭,老父亲是志愿军,和诗人未央是战友,本人也是诗人。滔哥得乃父为人和诗方面的家传,为人正,诗也正。退休了,被一位做生意的朋友请去,为企业抓党建,抓企业文化,管人事,扶贫帮困,用他放心。这一段,人们都叫他谭总。酒品如人品,他有酒德,因为有好人品,酒桌上机会多了,称兄道弟就正常,人情人事,都在健康快乐区域里。谭滔从谭主任、谭委员、谭书记、谭局长、谭处长、谭总、滔哥就这么一路过来。我们也从上下级、同事、朋友、成为兄弟。在这长长的过程中,我们有很多温暖,甚至动情的故事。进了城,身份岗位业务不同了,喝点酒,打点小牌就免不了。酒只喝浅醉,打小牌严格在亲朋小圈里,娱情自乐。只是不再点牙膏、捡臭袜子、贴纸条了。打牌,他输多赢少。他常自嘲,滔哥,滔哥,掏钱的“掏”。但他更多的时间在买书、读书、写作、写诗、写散文。他写出发表的散文已上几十篇了。诗,更多 ,已经出版了《湘西诗笺》《湘西诗情》《湘西诗韵》三本诗集。我说,滔哥,你出了这么多的东西,都印出来了,历史会记住你的。他也只一笑,但笑得自信满足。这情形,正像丰收了的老农,把一担一担的谷子挑进仓里的样子。



滔哥的善和好是有细节做证的。他秉承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处事原则,在朋友圈中口碑好。相约聚会或吃饭,他总是提前一点到场,怕别人等。他出差,不喜欢坐火车,那时候的绿皮火车,除怕了挤,他更怕上厕所。上厕所,外面有人排着队等,他就不自在,考虑的是外面等的人,自己就上不好了。这样的人,处处为人着想,善良到骨头里面去了。有这副心肠,写诗作文就容易出好东西。一次吃饭,他拎着一个大纸袋,重重的,是他新出的又一本诗集。请刘鸿洲专门做的木刻插图,装帧得很好的。他一本一本地拿出来,撕开封膜,在扉页上为我们签字。他的诗真诚、清新,有湘西质朴的风味,爱它喜欢读它的人不少。要他的诗,甚至掏钱去书店买他的诗,都是真诚的。他的老领导武吉海为他的诗集写过序。序里用了我对他的一个评价,大意是,在这个年月,还能这样爱诗写诗,他的心一定是很干净的,如山泉一样。


是的,滔哥的诗,文犹如他的为人,如湘西的清泉山风一样,总是让人舒服,总是沁人心脾。


滔哥,不是一枚果子,他是朋友们中,山里甘泉清风的存在。不用猜想,不用假设,就那么自然。


来源|湘西网

作者|张永中

一审|杨世

二审|黄谆

三审|陈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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