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在网上偶然发现了一张埃菲尔铁塔的照片。不过，这不是你在巴黎纪念品明信片上看到的那种诱人景色。这座酷似巴黎铁塔的纪念碑两侧是农场和土地。附近没有修剪整齐的树木和柏油大道，取而代之的是一捆捆干草。时髦亮丽的巴黎屋顶也变成了低矮的木屋。
照片中的埃菲尔铁塔，位于巴黎以东4500公里处的俄罗斯车里雅宾斯克地区，一个大约有1700名居民的小村庄。Parizh（Париж）是这里的名字，它来源于“巴黎”一词的俄文拼写。它距离马格尼托哥尔斯克（Magnitogorsk，俄罗斯著名钢城）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距离哈萨克斯坦边境有五个小时的车程。为了更多地了解俄罗斯“巴黎人”的生活，2021年6月，我离开圣彼得堡，前往巴黎进行了为期两周的旅行。
这个村庄虽然叫巴黎，但它又长又直的街道让我想起了圣彼得堡。起初，因为天气太热，我几乎没看见任何人。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热得离谱，破坏了庄稼的收成，迫使当地人呆在家里。在市中心的苏维埃大街(Sovetskaya Street)，我在一家名叫斯维特兰娜的商店前停了下来。45米高的埃菲尔铁塔高耸就在我的头顶上，非常扎眼。我看见一小群鹅躲在树荫下，我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一边躲太阳，一边暗暗观察周围。
事实上，埃菲尔铁塔只是一个电话信号塔。它建于2005年，彻头彻尾地复制了法国的原件。据说，市政当局甚至派了一个人去巴黎研究它的设计。他急匆匆赶回来报告说：“是的，复制一个没问题。”如今，游客们经常在这个小镇停下来，为它的主要景点拍照。当我站在塔尖的底部时，我听到有人在叫我：“嘿，伙计，你能帮我和塔拍张照吗？竖屏模式。一定要把鹅拍到镜头里，好吗？”另一个陌生人让我给他们拍照留念。我听到他们说：“毕竟你不是每天都能在巴黎。”晚上，我出去散步。晚上8点左右，奶牛和鹅从牧场艰难地往回走，经过埃菲尔铁塔前。在路上，我发现了柏油路上的马蹄声。然后，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埃菲尔铁塔照亮了天空，开始闪闪发光。有那么一瞬间，我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真是一个超现实的时刻。傍晚下班后，当地人会聚集在一个叫 Khutarok 的地方，喝几杯啤酒，在门廊上抽烟，分享他们一天中的故事。有人告诉我要尝尝“Tan”——一种用咖啡利口酒、冰淇淋和牛奶制成的饮料——还必须配着新鲜的香肠一起。俄罗斯的巴黎人是由一个叫作“Nağaybäk（诺盖巴克）”的民族社区组成的，他们是鞑靼人的后裔。这座城镇于1843年得名，是为了纪念在1812年至1815年间参加俄国军队，对抗拿破仑统治下法国的诺盖巴克哥萨克人。直到2000年，政府才承认诺盖巴克是一个独立的民族(在此之前，他们在国家的文件中被列为鞑靼人)。与我交谈的当地人都为这一认可感到自豪，并毫不犹豫地在谈话中提到这一点，满脸笑容地说：“我们是诺盖巴克人!”
我和当地人瓦莱里聊了聊，他回忆起自己服兵役期间的一段时光，当时他的战友听说他来自巴黎，便哄堂大笑起来。当然，在没有互联网的情况下，当时没有办法确认车里雅宾斯克地区是否真的有一个“巴黎”。和他的三个兄弟一样，瓦莱里在军队服役，退休后回到巴黎的家中，现在他在那里用金属制作埃菲尔铁塔的微型模型。如今，年轻人在毕业后立即离开巴黎，到附近的马格尼托哥尔斯克找工作，或到其他大城市继续上学。年轻人的流失，既不新鲜也不独特——这在俄罗斯乡村不可避免的问题，比比皆是。与我交谈过的一个当地人告诉我，镇上上一次的高中毕业典礼只有8个人参加。埃菲尔铁塔是青少年常去的地方。他们骑来自己的摩托车，并展示他们的娱乐方式。他们抽电子烟，采浆果，梦想着去大城市。女孩们在一边跳舞。“我很想在马格尼托哥尔斯克学习IT，但现在这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斯捷潘（Stepan）告诉我。“通常，我和我的女朋友每天晚上都去埃菲尔铁塔。有时，那里甚至有派对，最后的after party是在某人的院子里，一直喝酒。但我最近不怎么参加派对。我5点就得起床去田里干活。如果你不按时上班，他们就会找人代替你。”第二天，斯捷潘的一些年轻同伴会去当地的河边钓鱼。有个家伙钓上来一整袋鲤鱼，激动得几乎无法自已。一辆卡车停在路边，司机出来问他，是否可以为他家的猫买一些。男孩们拒绝了。这是他们的战利品，不卖。在其他地方，孩子们在树林里和小猫追逐。尽管很热，他们可以跑一整天。从巴黎的每个角落都能看到埃菲尔铁塔。我认为这是一种打破常规、创造非凡事物欲望的隐喻：提醒我们要有远大的梦想。对于路过巴黎的游客来说，想实现一个小小的梦想则非常容易，拍张照就好了。https://www.calvertjournal.com/features/show/13098/Parizh-chelyabinsk-russia-eiffel-tower-rural-russia-photo-story-magnitogorsk-ura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