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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你是如此迷人-2017电影节后记

TFM 火星人纪事 2020-08-24

最近冯小刚的一番言论又把他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但无论冯小刚说什么,我们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电影曾经如此迷人,用曾经这样的过去式似乎也不太恰当,毕竟就存在来说,电影真的是永恒的。

电影节的票一年比一年难抢,反过来想想,似乎是一件好事,至少那些让老板们看不上的电影还能享受满场的待遇,对那些嚷着要“逼格”但又数落你“曲高和寡”的老板们扔出点击量和抨击的时候,心里还有一些安慰。

“巧合”这件事情真的存在吗?“巧合”是否能证明我们的存在是一场骗局?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是无解的,但十分“巧合”的是,每一届电影节最终让我看上的电影总是会在一个主题里徘徊。今年看的第一场是《迷墙 Pink Floyd The Wall》,最后一场是《沉默 Silence》,两者都从某个切入点讨论了“存在”和“信仰”的问题。看晚场《迷墙》的时候,惊喜的倒不是满场,而是一对约莫是快80岁的老夫妻,爷爷都驼背成了“忍者神龟”,颤颤巍巍步履艰难,却依然和妻子手牵着手饶有兴趣地参观者大光明摆放在外面的各种电影海报。几年前,也是电影节,我也曾看到一对老夫妻,一脸甜蜜的进场,而他们入场看的是法国电影《爱 Amour》,当结局那场戏出来的时候,我想起了他们,那一刻我很害怕,因为我害怕那部电影情绪的力量会伤害他们的——爱;

今年《迷墙》而散场之后特别有趣的画面是,一群90后在门口不约而同的集体“嗑”烟,烟雾缭绕间仿佛让人回到了70年代,依稀窥见那群狂乱天真的嬉皮士们的影子;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即使有一半人是因为“装逼”而去看这部1982年的电影,我都会对电影对观众生出一种敬仰和一腔感动,何况我相信绝对不会有一半人是仅仅因为“装逼”。这种感受和去年在《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120帧放映时看到快要通到电梯口的队伍时是一样的,即使掺杂着一些其他什么东西,例如外在的一些表象,至少还有一些关于美好的纯粹在背后推动着一切。

每次在电影节看电影的时候都忍不住犯职业病,脑子里弹幕般的飘过——这在我们这里一定没法拍出来,一定没有人投资,随后生出一声叹息;但当你看《双峰镇》时某个笑点点燃全场,看《猜火车2》时片尾有人鼓掌尖叫,看《佛罗伦萨与乌菲兹美术馆》时同伴说“真想去住一个月,每一件展品看过来”,真的,那些时刻都能治愈你的一切烦恼。《乌菲兹美术馆》的3D纪录片里,导演组“别有用心”的请了一个和洛伦佐一世·德·美第奇长相颇为相似的演员来扮演他,说起文艺复兴,说起当时的佛罗伦萨,说起那些作品,他提到了一个词——永恒。

而这正是电影节的意义所在,不是吗?看《沉默》的时候,出大厅才知道电影接近3小时,而这部几乎没有太大叙事性的电影看起来丝毫没有3小时这么长,全程忍受着两边人的窃窃私语以及口臭,从观影的舒适度上来说确实很差,例如说到Nagasaki的时候旁边的男人会兴奋的说这个我知道“长崎”,还会不停的强调“这段历史我倒是真的不知道嘛,竟然还这样。”有几分钟我真的差点想转头说“你们能不能闭嘴。”但快到结尾时,当男主被迫践踏自己的信仰时,其中一人说了一句“我觉得他们这么说有点道理”;而在走片尾字幕时,右边的两个人激烈的讨论起了电影中情节的意义,关于男主角为什么对多次出卖他以及看起来反复抛弃信仰的男配角说“谢谢”,甚至于谈到了信仰究竟是要在形式上遵循一种坚持还是更广泛的内心的坚持,让这些点滴让我开始反思起了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坐在电影院里,是否因为一些细节过快的去判断和解读他人。电影之所以被称为艺术,正是他所带来的力量是拓展性的、开放性的而不是封闭性的、固有性的,他是具有生命和活力的。

据报道,这两天有影评人怒怼《沉默》的导演“老马丁”马丁·斯科塞斯,说《沉默》极大的扭曲了原著精神,我没看过原著无法评价这种说法,但电影本身的实质是什么呢?是把想象还原出影像来,想象是在虚拟层面的,影像是在实际层面的,在这种还原的过程中,还加上了时间线的作用,由虚入实这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在这过程当中还要去完成电影本身的价值所在,也是艺术本身的价值所在——寻找世界的关联性,导演在寻找、编剧在寻找、演员在寻找、观众在寻找,而这正是艺术所能达到的——世界的多义性和多样化,即——探索本身。

上如天下钻地,翻过往思未来,电影和文字、雕塑、音乐等等最大的不同便在于,他有了影像,即使是一片蓝屏,他都诉求于动态的视觉了,他创造的是形象本身,是具有可触摸、可亲近、可模仿的,尤其是依赖于演员的情况下,更是创造了一种全新的平行空间感,这便是电影的有趣之处,可以说他是更直接的、更诉诸于有形的,你看《沙丘》的书和看《沙丘》的电影,必然带来的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和震撼,前者是逐渐构建起一个框架的世界,其中可能有想象有细节,但后者则是必然有细节,因为他必须一一个满屏的镜头来呈现。当然无疑带来的坏处是更易让信息分散和易停留在表面情绪上的。所以才会有我们扭曲的几乎全民“审丑”的恶趣味,“审丑”这个欲望本身是没有错的,问题在于有一些拥有创造和放大“审美”欲望能力的人,他们意识到“审丑”比“审美”来得更容易抓住观众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审丑”。和美的永恒性所对立的便是丑的转瞬性,那种转瞬性会转化成一种动力让“丑”不断的被制造,因为美百看不厌,丑却要常换常新。

在和一部分比我差不多年轻一轮的朋友聊天的时候,作为一个安利狂人常常会收到“这个梗有点老了”,“这个套路看过了也就不新了”,才发现原来看电影和听音乐一样,这是件十分私人化的体验之事,就好像尽管Taylor Swift的音乐都是套路,但就是有人喜欢。电影一旦成形他就脱离不开他所处时代的束缚,这也是为什么如今我们很难再被一部电影震撼到,例如20年前的《猜火车》和20年后的《猜火车2》就是如此。人总是要消亡的,肉体这种东西呀,甚至比欲望 更短暂和无力。我们在回顾过去几个世纪的时候,看到文学、雕塑、古典音乐、绘画,如果我们向后延展,我们在2617年在看到20和21世纪的时候,我们的后人会看到什么?电影?流行音乐?摩天大楼?是的,摩天大楼,复制再复制的住宅——没有风格,我们还需要什么墓地呢?钢筋水泥就是我们最好的纪念碑,我们存在,钢筋水泥存在,灵魂还存在吗?至少我们还有电影,活动的,模糊的,具有生命的。

看《迷墙》之前已经听过Pink Floyd的整张专辑,但坐在大厅看电影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未听懂,导演用电影、动画相结合的方式的确把一种佛洛依德式的心理分析观点用结合了德国表现主义和达利后现代的手法叙述了出来,跳脱单纯剧情叙事本身和音乐及歌词又契合在了一起,对于歌词和歌曲在此之下有了新的光彩。电影很多时候并不是娱乐你的,并不是单纯的让你爽的,我们常常忘记这一点,应该说有人让我们忘记这一点,电影所塑造的“模拟城市”有时候是天堂,有时候又是炼狱,他更多的时候是一面镜子,每个人都从中照出不同的映像。

这次选的电影意外地几乎都围绕着痛苦来展开,除了《佛罗伦萨和乌菲兹美术馆》,第一次在电影看3D的纪录片,佛罗伦萨曾经短暂停留,圣母百花大教堂的正门还能认出,街道还曾走过,但让你震撼的是当这些变成影像记录到银幕上的时候,摄影机所能跳脱出来的自由才让我深深感动。如果按照现时主流的标准,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波提切利他们做的很多细致的改变根本没有必要,因为没有人会在意,在用时间和金钱挂钩的价值观之下,不知道达芬奇能不能成为什么设计总监。可笑的是,我们还一直在谈论“工匠精神”,那些在谈论的大部分人真的明白这个词的含义吗?

乌菲兹美术馆的馆长站在价值不菲的美术馆大厅中央,讲述着为何用红墙,揣摩着作品背后的语义,他提到“希望每个参观者带着看的疑问而不是朝圣般的情绪”,我的朋友抓着我的手对着《春》说,好美啊!我看到的那种纯粹感才是我喜欢的人的感觉,生而为人。面对达芬奇未完成的画作,修复者小心翼翼的剔除掉时间的印记去还原本真,仅仅是一匹马几个马头的尝试,都是追逐真相的力量,这种力量正是他们提到的永恒。伯乐不是每个世纪都有,想象着当时的佛伦伦萨,在美第奇家族的光环之下,你可能在街头就遇上拉斐尔,在小店里撞上吃饭的波提切利,这和《午夜巴黎》里伍迪·艾伦塑造的左岸花神咖啡馆一般让人神往,而我们毕生所求的不正是脱离肉体的某种精神的愉悦吗?所谓价值。《沉默》的结尾如鲠在喉,上帝的沉默、教徒的沉默,沉默两个字有太多的含义,放弃和执着之间到底用什么标准来衡量?信仰究竟是要形式的还是抛弃形式的?死亡是否值得?拯救和被救、忏悔和原谅、他们究竟又该怎么被回应?我们是为了回应而去信仰,还是其他?曾经有一度,我痴迷于在电影中寻找答案,随后我又发现电影所能做的是“说出真相”,而这个行为并不是由导演或者电影中的任何一个人或者角色来完成的,而是由我们自己。

近两年有一批电影,诸如《模仿游戏》《隐藏人物》都开始把上世纪的一些被隐藏的故事挖掘出来,提醒着我们没有什么“理所当然”。尽管如今的电影在大部分的脑子里等同于“梅里爱”的戏剧派了,但并不代表戏剧不诉说真实。我们若回想一下每一次电影带来的激动人心感,从心理到生理,于我们都是一剂强心针。技术革新带来的交通革命的确让我们走出了自己的方圆,但让阿姆斯特朗的一小步成为人类一大步的,确实此后一系列影像所拼接的真实的蒙太奇,是的,不知不觉中,我们所听所闻所知所为,才是所谓语言的内涵和外延,如果把人类整体看做一种语言的话。坐在电影院里的那一刻,李安提过的亲密感和沉浸感,不仅仅是一种心理学上所谓的投射,而是我们清空身体里的一些杂乱无章,然后体验和接受一种他人的视角。我们发现不了的美有人为我们发现,我们去不了的地方有人带我们飞翔,我们看不了的风景有人为我们呈现,我们完成不了的奇迹有人为我们创造,那种自由感,可能是狂喜可能是痛哭可能是平静可能是唾弃可能是羞愧,每一种感情背后的力量,正是我爱上电影的原因。

不过,看完今年电影节的影片之后,最大的感受是,在远离一战、二战和太多被扭曲的近代史的如今,电影或许真的是在式微,但观众却越来越聪明,聪明得让看电影成为了一种仪式感的表达,也可能聪明的失去了突破和创造的能力。但这事本身是好是不好?身在其中的我也给不了答案。

好在,看电影这件事上,我还不孤独。

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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