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来信｜我在芳菲尽的四月，触碰到十二月凛冬的忧伤

我希望以最真实的情感和认知来写字，是对自我的剖析的呈现，也是对境山一路坚持古典音乐理想追求的敬意。

舒伯特《冬之旅》第一曲“晚安”演唱：费舍尔-迪斯考；钢琴：丹尼尔·巴伦勃依姆

我是境山的一位粉丝，正走在蜕变成境山忠粉的路上。 得知5月15日境山的第一场古典乐曲目演出是由王云鹏先生演绎舒伯特的《冬之旅》，我充满了好奇与期待。好奇的一面是，我只知晓舒伯特大名，作为缺乏古典音乐普及教育的大部分群众之一，我对舒伯特的认知，只停留在高中的音乐课鉴赏的《鳟鱼》作品，此后，对他的人生故事和作品寥寥无知。 

在资深专业的古典乐迷好友的感染与引导下，我开始本能地去搜集与翻阅有关舒伯特的文章，因为我希望能在5月15日听王云鹏演唱这旷世奇作的时候，能够发自内心，底气十足地鉴赏他诠释的经典。

©️ Hadi Karimi

果不其然，一旦深入，无法自拔。 我想先记下我目前对舒伯特的认知，这位天才，真的是一位可怜可恨的“倒霉先生”。 舒伯特出生于1797年1月31日，逝于1828年11月19日，这位天才只在人世间逗留了31年，同样岁数相仿英年早逝的是舒伯特谱曲《冬之旅》的诗歌原文作者威廉·缪勒（Wilhelm Müller，1794年10月7日-1827年9月，享年33岁），这位德国后期浪漫主义诗人，不得不提一句，是因为他的浪漫主义诗歌作品深深地影响了另外一位更为著名的德国浪漫主义诗人——海因里希·海涅。 我没能查阅到有关舒伯特与缪勒在同一时代，他们的生活交集的史料，但如果能为此增添一丝文学色彩的遐想，我希望他们是一对惺惺相惜的知音（好基友）。一个用音乐，一个用文学，珠联璧合地演绎了24首关于人生永恒悲怆的主题：孤独、悲伤、眷恋、回忆、绝望与希望，就是这组《冬之旅》套曲。

以当今的说法打比喻，舒伯特更像是一位“艺术歌曲王”，他为众多伟大的诗人都谱写过同样伟大的乐谱，如： 席勒、歌德还有莎士比亚等等。

回到舒伯特与缪勒的年代，总让人感慨他们的生不逢时， 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的时候 , 舒伯特还没出生，他没能像贝多芬一样感受到自由和民主的空气；而由于他的英年早逝，又错过了震撼整个欧洲1848年的革命风暴（人民之春 Springtime of the Peoples）。弥漫在这两次革命之间的是梅特涅专政制度下的白色恐怖，失望和幻灭是那个时代的特点[1]。

反观整个19 世纪初的欧洲政治环境充满着黑暗与不安，恩格斯对当时的奥地利有过这样一段描述“……革命的激流和拿破仑的三次侵略对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像对一奥地利那样毫不留情……宗法制度和奴颜卑膝的庸俗气味在任何国家里都不像在奥地利那样完整无缺”[2]。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欧洲社会诞生了一系列带着悲剧色彩的“浪漫主义”文学、诗歌、音乐，与其说这是一种作品风格，这背后反映的是一个复杂的世界观问题。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都逃不过笼罩着失望、痛苦、无力反抗的精神束缚的高压政治氛围。

时代的一粒灰尘，落在每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舒伯特长期处于这种灰暗色彩的生活里，因为他职业地位非常卑微，大量的优秀作品无法受到世人认可； 因为贫困，无法与自己心爱的人终成眷属； 生活困顿，志向远大，却终生郁郁不得志。 按现在的话，难免觉得他是个“Loser”（失败者）。 舒伯特一生所保留的文字不多，他在他母亲去世的10年后写下了几页文字，其中一篇是《我的梦》，他写到：“......有多年时间，我觉得在极端的悲伤和极端的爱之间辗转......年复一年，我唱着歌。 每当我想歌唱爱，它却变成了痛。 而当我想歌唱悲伤，他却变成了爱。 爱和痛就这样撕扯着我。 ”

在这样纠结、羁绊的精神压抑下，他于1827年创作了《冬之旅》，这也是他的临终之大作，融入了他毕生的才华、理想、愤抗与不羁的伟大作品。 在这里，你能感受到人生永恒的悲怆，无关恢弘的英雄史诗，只关我们每个个体那细腻又不失温度的浪漫。

我在芳菲尽的四月，触碰到了十二月凛冬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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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于润洋，《舒伯特歌曲时代的内容》[J]，（音乐艺术），1979,(I),:14.16

2. 恩格斯，《奥地利末日的开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卷，第5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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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鹏 与 何祖汉

舒伯特艺术歌曲《冬之旅》

舒伯特晚期写成的不朽之作《冬之旅》用二十四首歌曲道尽浪漫主义诗人穆勒那饱含爱与痛的诗意，在德语艺术歌曲领域中具有无法撼动的地位。

男中音歌唱家王云鹏是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签约艺术家、2012年多明戈世界声乐大赛首位独斩三项大奖的中国艺术家，他的声音温暖饱满、富有金属感且极具穿透力。他将联手马来西亚籍钢琴家何祖汉一同以歌声和钢琴交织浪漫主义者的孤独与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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