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 谢亚凡《落子九观水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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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子九观水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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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观桥没有桥，只有好山好水。水即称九观湖。湖原本也没有的，乃人工截河蓄水而成的水库。

九观桥跟棋没什么关系。有一天，来了几位弈者，山水间就留下了落子声。

弈者何人？在下，以及老友其钢、志强也。2000年，我尚居衡阳。一个秋爽之日，与这二位携棋具登衡山，在半山腰的民居及祝融峰大石块上下棋，快哉快哉。此事载习作《黑白道摭趣》，谓之“巅峰之战”，见于《围棋天地》杂志。2023年仲春，我休假回乡，三人相会衡山脚下的九观桥，来了一场“傍水之弈”。

然则这场雅事，也不是刻意而为。我赶去看望在南岳的故旧云松、松柏、志强，几位欢喜，盛情相待。其钢从衡阳市区赶来。摄影家松柏策划：九观桥一游，观景叙旧。云松兄知我约了手谈，道：正好正好，把棋带去。

4月8日是周末，一早，我们伴着绵绵春风和隐隐若若的油菜花香，到了九观桥。松柏特意备了便携式的折叠桌椅，志强扛来了木质棋盘（辛苦了，当年上山好像也是他扛棋盘）。

它是衡山县店门镇的一地方，山区，相传曾有九座道观，因而得名。1976年，当地截湘江支流百港水系，筑造水库。“峰峦成岛屿，平地起波涛”，湖面约39平方公里，景区发展农田灌溉、水力发电、旅游观光。四周有多个村落，最有名者是梯田之上、茂竹掩映的白泥村，当天，我们在那用了山野午餐。

我们是乘坐轮渡去到九观湖深处的。一路顺水环山，船移景换，水光映石，绿树流云。最喜急急转弯的刹那，浪声惊起鸥鹭，旋即进入一片未知天地。

船靠岸一山冈，上有道家的紫真观。沿小路上山，至一亭阁，场地甚好，视野开阔。桌椅摆起，纹枰铺上，棋奁开启，志强与我黑白交流，如梦似幻。多才多艺的其钢，吹箫助兴，吹奏的是《阳关三叠》。其时也，春阳染林，碧水悠悠，古曲迴环不散。几天后，其钢作七绝一首：“清风拂水箫声远，高阁凌虚棋局新。寂寂空山闻落子，尘间能得几闲人。”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相比山之沉雄深邃，水流优美而灵动。水边下棋，且正处山水之间，着实是太惬意的经历。局中，偶而望望山下之水，我突发奇想：假如湖面是偌大的棋盘，浪朵则是颗颗棋子，有白亮的、有暗色的，跳跃着，均晶莹剔透。

是役也，盘外温言浅语、日丽风徐，盘内暗河涌动、虫鱼屏声。争岛夺隘，樯橹翻飞，刀剑相向。志强兄重任在肩，休息日也屡有电话打扰，欲闲而未闲，影响棋艺发挥。而我心平如镜，似得此处山水之灵气，竟走出一步愚形的小妙手，白龙出逃且锁住黑大块，藉此奠定胜局（在南岳区甫见面就切磋了一局，我负于他，这下扯平了）。

胜败俱欣然，凭阑眺望，水天弥远。循山径再往上走，又寻得巨石，似天然棋桌。不想用“诗”“画”来形容风景了，嫌俗，倒是想从明朝文震亨《长物志》中，撷取一些评述妙手丹青的词句——“……山水林泉、清闲幽旷，屋庐深邃、 桥钓往来，石老而润、水淡而明……”——以“画”对应九观桥的景况，其意境，已八九不离十了。

于此情此景，弈者之意只在棋乎？

道贯古今，棋通天地。而人世间最可珍惜者，乃情义两字。我与云松、松柏因文字、新闻工作而缔结深交，任“岁寒”而不凋。与其钢、志强则缘定棋中。越世事苍茫，20多载后我等欢聚，人已老，情依旧，头发斑白或变得稀少，但腰板直如山崖，目光仍像湖水一般清澈。

古人曾以“围棋”诣音“违期”，温庭筠诗中有“共郎长行莫围棋”之句。光阴似水，一朝重逢，再开棋局，似在完成一次承诺、一种约定、一个心愿。有人对弈，有人煮茶，有人拍照，温暖的画面被记录，无声地昭示我们：友情没有违期，也不会有期限。

待将来，再见面手谈，请其钢吹奏《高山流水》。

（ 2023-04-15  于深圳新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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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松柏摄影团队的朋友当天拍的视频，画面里有“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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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欣然（gh_56999b32f180）

作者：谢亚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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