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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 |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浙小研 浙江大学研究生会 2019-06-28

地点:2008年5月12日

地点:四川省汶川县

震级:8.0级

伤亡人口:约45万

经济损失:8450多亿元

汶川地震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句出自东坡手下悼念亡妻的诗句,是今天最为贴切的哀悼词。

十年前的今天,地倾西南,天降横祸,每一位中国人,都体会到了“生死”二字中包含的沉重意味。那时候,电视上和网页上一片黑白之色,新闻上滚动播报的永远是不断增加的死亡人数、成功获救的伤者和余震连连的消息,整个中国都是一片哀叹与悲凉之声。

而今,已整整十年,逝者已矣,生者戚戚。世事变迁,物是人非,但记忆不会也不应该轻易地褪去。十年前那场大灾难带来的建筑倾塌和城市破坏,已在十年重生中修复,但真正难以磨灭的伤痕,是在人心。面对亲人的溘然长逝,整个家庭的破裂,以往熟悉周遭都不复存在,那些以往的痛楚,深深折磨着每一位地震亲历者的内心。

 

我们采访了一些四川及周边地区经历过大大小小地震的同学们,倾听了他们十年前的经历和心路历程。


讲述者:杨智文

浙大美学研一学生,四川籍

1

地震发生那年,我12岁,午后在和母亲哭闹,要让她给我买心仪已久的手表。14点28分,我催促母亲,“还有2分钟就上课了。”

母亲有点生气,“别晃啊,再晃不给你买了!”

从地理百科上学来的知识告诉我,地震了,“妈妈,快跑!地震来了!”声音带着恐惧和呜咽,因为晃动太剧烈了,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大地那样的震动,两边的房子以游乐园大摆锤的角度在晃动,玻璃、柜台、车、人……整个城市充满了哭喊、叫闹、杂乱。

地震就这样第一次走进了我的视野,不是文字和图像,是切切实实的晃动和整条街道的尖叫。地震也这样陪伴了我十年,即使是身边人轻微的抖动,我下意识反应——地震。

拉着妈妈的手,我们来到了学校的操场,我知道这是附近唯一安全的地方。14点30分,操场已经开始人潮涌动。我穿过人群,奔向教室,跑下来的同学们脸上的表情充满着惊慌、恐惧,甚至还带着泪水。没有人哭出声来,因为已经吓到不知所措。

那天下午,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不通,没有网络,没有微博,也没有新闻…

人开始涌向小城最大的广场,大家依然不知道任何官方消息,在茶馆喝起了小茶,谈起了家常。小道消息开始不胫而走,地震、核实验、逃难、移民。小城居民顾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开始盲目的规划了起来。隔壁的老李说,城郊的张xx跳楼死了,我想他为什么要跳楼。我继续和几个同学在偌大的广场上撒欢,而父辈们也继续喝着茶,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直到5月12日晚上7点的新闻联播——据国家地震台网最新测定,北京时间 5月12日14时28分,在四川汶川县(北纬 31度,东经 103.4度 ) 发生 7.8级地震。

家乡小城距离震中大约250公里。汶川、北川、青川、茂县、理县、绵竹、都江堰,这些在我脑海里从未出现过的地名,在那天我记了个清楚,不知道方位的我,对那几个城市的位置也了如指掌。电视里传送过来的画面——所有的房子的都倒了,所有人都在哭。我再也憋不住内心想哭的冲动,泪水喷涌。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都住在广场上的帐篷里……

 6月,高考,哥哥姐姐在帐篷里高考。搜救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了,还在继续,一只猪被掩埋了36天后被救了出来。

7月,再也没有人活着出来,被掩埋在废墟下的他们甚至没有找到躯体。

8月,奥运,举国同庆。

9月,灾区的孩子在帐篷里开学,有些班级一大半的孩子再也没有出现到课堂上。

    ……

三年后,我初中毕业旅行,坐大巴走了“九黄线”,从成都开往九寨沟的大巴竟然要走整整一天。两岸的荒山,没有多少树木,被铁丝网牢牢箍住,导游跟我们讲,汶川地震后,山河移动了位置,土石松动,很容易发生再生的地质灾害……

导游组织我们下车去参观地震遗址,我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电视里的画面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福尔马林的味道直冲我的头顶,有的女生忍不住留下了泪。

三年了,福尔马林的味道依然笼罩着那坐滨河小城。导游给我们指了指河对面的那座山,他说,“整个北川中学都被那座山给掩埋了。”

5·12地震纪念碑每天都有鲜花,似乎每天都有被掩埋的同胞亲人来祭拜,他们还记得。

上大学后,爱上驴行的我去过川西好几次。也曾在新阿坝师专所在的水磨镇住过一段时间,新北川县城的人民已经欣欣向荣的开启了新生活。

也许是四川人天生乐活的性格,也许是少数民族聚集区的独特风貌,聊起汶川地震的时候,大家似乎很坦然,有的一家人只剩下了他一个,有的胳膊腿断掉了,有的整个家都被掩埋了,但大家都是笑着的。

大家还能记住什么吗?

我的父亲是张军,汶川地震的时候去世啦,旋口人,那天我不在家……

我是老北川县城人。

我是羌族,家里老人都不在啦。

松潘的,在九寨沟工作……

十年,被掩埋的一代人已经逝去。震后的第一批小宝宝,今年也快十岁了,他们将是新北川人、新汶川人、新中国人,他们将会继续去缅怀着逝去的亲人。纪念碑上的名字空出来了很多,我们没法儿知道每一个被掩埋的人的名字,但是我们应该记住,也更应该珍惜!

被掩埋的和活下来的,都应该被记住。


哈哈

讲述者:叶露

浙大环资学院研二学生,

四川广元人

1

如果你问我十年前为什么大家都跑了我还没跑,我会说在那种情况下,根本连站都站不稳,同学赶紧拉着我从五楼逃生,一路上我边哭边吵着我还不想死。下午被另一个同学带去了她家,去超市抢购仅剩的水和食物,晚上睡院子里,我妈在成都急疯了,电话打不通只能发短信,我妈花了平时价格的十倍打车,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开了一天一夜才到。

13号晚上回外婆老家,睡了几天帐篷,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中华田园犬,每天守在我们帐篷外,真的很可爱。连着下几天雨,身上长湿疹,没办法又回到家里。那段时间每晚睡路边,每夜被经过的汽车吵醒无数次,回家煮饭或者看电视剧从来不敢关门,因为余震的时候得赶紧跑……后来学校放假三个月,我们去了重庆。

大一的时候每周来回挤两三个小时公交去安康家园支教,用笨拙的双手学做手工现学现卖,对于这些小朋友我也不敢问太多,熟悉了以后有个小朋友跟我聊天才发现我们还是老乡。大二这个项目又做了一年,后面没勇气再去了,有时候觉得挺丧的。

前几天看封面视频,十周年这里出来的孩子全部回去团聚看园长,发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大家都越过越好啦,很多孩子都工作能养活自己了。

上周有一天风特别大,吹的天花板突然一阵震动,当时心里特别紧张,下意识跟师弟说我还以为地震了,十年了,这后遗症还没好。


哈哈

讲述者:木叶

浙大化学系研二学生

曾就读于四川巴中

1

我们这里震感很强,但幸而破坏力不高。由于通讯的中断,当时在学校寄宿的我们无法取得与家人的联系,学校也不敢贸然放我们回家。那天夜里我们不能继续住在宿舍,老师们便在操场陪伴我们度过,但大多数师生都彻夜未眠,不断尝试与家人通讯,却始终未果,有忐忑不安,也有因为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恐惧害怕,可以说是很黑暗很漫长的一夜。

可能跟大多数四川的同学一样,我们都经历了因未知而恐慌的一天,也都有着生命在大自然中是多么脆弱的感悟,这更让我们觉得需要珍惜身边的人,活在当下。

 

看到很多解放军官兵和社会各界人士,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灾区挽救更多的生命的时候;

看到巴中的教学楼主楼因地震墙体被撕开了,但在澳门特别行政区的援建下让我们有了新的教学区的时候;

这些行为让我的内心真正滋生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责任感和担当,在别人遇到困难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要尽力地伸出我们的双手。同时我的感恩意识也更加强烈,我开始明白什么是奉献——当时很多救援的人可能也不幸遇难,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这也可以理解为在自己的生命中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最大化发挥自己的价值,用自己的能力去撑起一片和平安全的天空。

十年望川,生生不息!也是因为这段经历,坚定了我毕业以后回到四川建设家乡的决心。


讲述者:ST

浙大信电研一学生,四川籍

1

2008年5月12日,那年初二的我第一次对地震这个词有了概念。汶川地震让我家所有家具摆设全都凌乱瘫倒,一片狼藉;接下来的一周我没有去学校上课,和家人居住在区政府广场搭建的帐篷里。很幸运,这毫无预兆的巨大地震并没有让我的生活完全崩塌。

 

我想我不会忘记那一天,不是因为有残忍的生死离别教会我成长,而是那一天全程懵逼的我认定了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那天我不知为什么一直处于状况外,原本已经跑去楼下的好友突然又逆着人群跑了回来,拽着我的手就拉着我开始跑,还一边说,你站在那干嘛,不要命了吗……后来我们在剧烈的晃动中艰难地跑下楼梯,砖瓦不断地从墙上脱落往下砸,幸好我拿起手中的扫帚挡在了我们的头上,不然真的就正中头顶了。虽然后来学校的教学楼并没有倒,但想想在我们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原本安全的她还是回来找我了,并差点受伤,这种下意识的举动让我坚定了一生的好朋友。

之后的一周整个城市,应该说整个四川的人都在恐惧中度过吧,但还好除了家人,还有好朋友的陪伴,互相安慰,后来每当想起都很感动,而且也是因为那次的事情,我们才会在后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彼此相信,即使完全有着不同的人生轨迹也依旧感情如初。人生难得一知己,这应该也算是幸运的事了。

十年生死,大地的裂缝中曾插满花朵。

将这些报道集中发表于今天,一来是追忆哀悼逝者,让大家铭记地震,不仅仅是关注宏观层面的国家伤痛,更是个体层面的悲欢离合。二来,最为重要的,是希望我们大家,活在当下,懂得珍惜。


12

May.

文字来源:原创

图源:网络

编辑: 校研会新媒体工作室 

          赵仕蕾 伍婷 郑梦洁 吴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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