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模被打事件 | 别用成名的想象绑架童年
作者 | 大宁
编辑 | 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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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一段“童模小女孩拍照时遭妈妈踢踹”的视频引起广泛关注。在视频中，3岁的女孩妞妞拿着包往前走，两名成年人在身后跟着她，在她将要把包放在地方时，却遭到成年女的踢踹。而这名成年女性正是她的妈妈。
该视频曝光后，舆论一片哗然。网友们纷纷指责该母亲如此粗暴地对待自己孩子，涉嫌家庭暴力，不配做孩子母亲。还有的认为这个妈妈早早把孩子送出来圈钱，是典型的“啃小族”。
后来，微博认证为“妞妞妈－201009”的用户发布一则道歉声明，称“儿女皆为父母心头肉，疼爱有佳，绝无所为虐童之意。”妞妞母亲表示，在沟通教导中如视频上的稍大动作绝无伤害的想法，造成网友的误解，她深感抱歉，并称女儿是至亲，绝对受到最好的关护与疼爱。
在童模被打事件爆出的同时，童模背后的童装市场以及童装行业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根据相关数据显示，国内童装市场总体呈现增长势头，2020年市场规模将达到2679亿元。随着电商的发展，国内出现了一批专业的童模培训机构。也出现了著名的童模镇——湖州市织里镇。
美国传播学者格伯纳提出的“涵化理论”认为大众媒介提示的“象征性现实”对人们理解现实世界发挥着巨大影响。由于大众媒介的某种倾向性，人们在心目中描绘的“主观现实”与客观现实会存在偏离。而且大众媒介的这种影响是一种“长期的、潜移默化的”教养过程。媒介暗含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也影响着受众的价值观，在不知不觉中制约着人们的现实观。
当今媒体的传播内容会在潜移默化中传达一种拜金主义、金钱至上的价值观，尤其是一些相亲交友节目，充斥着“房子”“车子”“孩子”，使得消费文化盛行。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中将消费社会定义为为符号操纵的社会。人们从对符号的消费中获得一种虚假的满足。
童模这个行业，正是消费社会的冰山一角。童模的家长们除了出于对物质利益的追逐把孩子早早送出来赚钱，也抱着希望孩子以后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改变家庭的命运心态，让孩子接触这个曝光度比较高的行业。或者抱着希望孩子以后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改变家庭的命运心态，让孩子接触这个曝光度比较高的行业。也有的父母将自己未曾实现的梦想寄托在孩子身上，希望孩子能替他们实现埋藏在心底的渴望。
在GQ的报道《逐梦童模镇：妈妈，我们明天几点拍照？》中介绍了一个名叫谷歌的女童模，她的父母原来只是普通的水果摊贩，当初谷歌妈不顾谷歌爸反对来到织里，一家一家推销谷歌，才让谷歌如今成为织里最火的童模，每天找谷歌拍摄的商家络绎不绝。而这是仅仅作为水果摊贩的女儿很难实现的。
童模们都是凭借良好的外形条件才得以进入这个行业。一开始或许会很兴奋，享受在镜头前表现的快感。但是当这种感觉每天重复上百次，每天的生活只剩下换衣服、化妆、摆pose、赶场后，难免会心生疲惫和厌倦。跟不同的客户打交道会面临不同的要求，被凶多了之后，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做到“让所有客户都满意”。除此之外，他们也不能放松学习，但是只能抽化妆、赶场、布景的零碎时间温习功课，学习效果很难保证。
同样是在GQ的报道中提到这样一个细节：“在拍摄现场，家长们没有跟孩子慢慢讲道理的时间——孩子不配合，意味着拍摄基地每分钟3到5元房租的损失，意味着摄影师、化妆师、前来监督的厂家工作时间延长，耽误接下一笔单子。童模圈子小，配合度不高的孩子，不出几天厂家和摄影师都会知道，订单就越来越少。”
在了解了这些之后，我们或许可以理解妞妞妈们的焦虑。但是再追究到妞妞妈踢打孩子这个问题，这种剥削、伤害孩子的方式无疑会伤害孩子的身体和心理健康，在这种高压下，孩子只能乖乖顺从，摆着机械的姿势，逐渐失去自我。而且这种行为也会让孩子畏惧父母，造成亲子关系紧张，不利于家庭和谐以及孩子的健康成长。
在这则事件中，我们在为妞妞感到同情、为其妈妈的行为感到愤怒的同时，也应该理性关注童模这个特殊的群体，过早的接触成人世界加速了他们童年的进程，让他们小小年纪就熟谙成人社会的规则。
看看新闻一年前的一则名为《混血小童模：拍照轻松赚七八十万，梦想是娶迪丽热巴》的视频新闻也被推上热搜。视频中的孩子们化着成熟的妆容，自如地在镜头前变换各种姿势。该视频中的小男孩被问到自己的人生志向，他回答：“网红。网红就是轻松一点，明星嘛太累了。每个人都想富裕嘛，有个富裕的生活。然后找一个好看一点儿的老婆。”
微博热评直言：“这个小孩说话太不像个孩子。”“小男孩的价值观有点可怕，童年已不在的感觉。”
媒介技术学派的大师尼尔·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一书中断言：儿童在电视时代面临一种童年过早消逝的局面。成人和儿童的界限正在消失。“儿童过早地操着成人的语言，模仿着成人的生活方式。”在波兹曼生活的年代，电视是人们接触外界的主要方式。但是他描述的这种现象随着社会的发展却变得更为普遍。就像视频中的孩子们，因为跟他们打交道的多为成年人，他们就被逼迫着用成年人的方式沟通，按成年人的方式工作。
GQ报道里的谷歌：“使是在阴冷的天气，她也熟练地脱掉羽绒服，换上薄风衣。“前一秒还在低头跺脚、牙齿大战，但一看镜头扫了过来，立马腰背挺直，露出标准的微笑。”
其实每个童模孩子的职业寿命只有有限的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的成熟，他们会自然而然被童模这个市场淘汰。很多童模父母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们还是希望孩子利用这几年能挣出别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所以说，童真并不是一个可以长久变现的筹码，在榨干了童年的价值之后呢？他们在适应了成人的相处模式、以为自己轻轻松松就可以赚很多钱之后，又不得不重新回到生活的正轨，跟心智比如他们成熟的同龄人打交道，很容易产生不适感。在童年和成人的分界线，他们被推搡着但却不被任何一个群体接受。
我们在这里捍卫童年，并不只是为了这群童模孩子们，更重要是为了我们人类自己。尼尔·波兹曼也指出，当我们谈论我们希望孩子成为什么的时候，我们其实是在说我们自己是什么。西方文明中单纯的人性始终是跟随着童年的脚步一起成长起来的。当童年可以随意被入侵和吞噬的时候，我们人类的道义底线也在同时后退。
童模事件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今社会对于成名的渴望和焦虑。“出名要趁早”不知被多少家长奉为金科玉律，于是把孩子送进各类兴趣班，希望孩子早点能出人头地。不光是孩子，现在我们进入了一个人人都想成名的时代。微信公众号、头条号等的出现给热爱表达的人提供了平台，抖音快手等短视频软件又给了人绝佳的表演空间。
美国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中指出我们每个人都在扮演一定的角色，每个角色都有前台和后台之分。这种角色扮演主要帮助我们维持社会关系。如果观看表演的受众从周围人变成了众多陌生人，则会在一定程度上更加满足人们自我实现的需求。
从05年的《超级女声》到去年的《创造101》，平民选秀节目从试水逐步走向成熟，虽然节目形式上会有差别，但在内核上都是在传达草根也有机会成为明星，鼓励大众要勇敢地秀自己。这些节目主打青春和奋斗，尊重每一个年轻人的梦想，以较低的准入门槛吸引着众多人前来参赛。一夜成名的故事听多了之后，人们也都幻想着自己也能拥有这么一种幸运。
全民选秀的社会动因，可以追溯到中国社会的层级流动，由于种种原因，这种层级的流动是有限的。这种矛盾激化了社会群体的焦虑，并促生出一种想要颠覆、重新构建自己成功生活的欲望。平民选秀节目给了普通大众一条迅速改善生活处境一跃进入上层社会的捷径。但是这种社会化参与却只是一种象征性意义，是由媒介营造的、大众幻境下的产物。
杨紫、关晓彤等童星的出道让不少父母以为童星以后就会大红大紫，但是这个成名的过程包含了太多不确定因素，比如个人素质、比如家庭关系。几个童星成名的案例与更多的籍籍无名者比起来容易让人产生幸存者偏差。放到模特这个行业也是如此，童模们从小就要接受残酷的竞争，接受社会大众的评判，而且这个行业充满了不确定性、模仿、高流动性，让孩子过早体验这些未必是好事。
“所有孩子不谙世事时都是天真可爱的，拍照或者拍戏都能在没有基础训练的情况下就受喜爱，从而产生经济价值。”童年不可逆，如何把孩子培养成孩子，还给孩子一个不被透支的童年，是每个人都应担起的重担。成年人无需把成名的想象强加到孩子身上，只有为孩子留住童年，才能让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生长。
参考文献：
1.GQ报道《逐梦童模镇：妈妈，我们明天几点拍照？》
2.人民日报《踢踹的是童模，伤害的是童年》
3.澎湃新闻《小小年纪就要养家糊口，童模的悲喜该有人看见》
4.毒眸《2000亿的童装市场与混乱的童模行业》
5.陈扬《参与的幻象：平民选秀节目的文化解读》
6.萝贝贝《把童真变现的人，不配做父母》
作者：
大宁，拖鞋哥2019级学员，现已被中国海洋大学录取
主编：
希希，中国传媒大学硕士
songvoyager，中国传媒大学硕士
图片：
来源于网络
本周课程
4月16日 19:00~21:00 第六讲 小甜甜
《新闻事业基本规律与功能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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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8日 19:00~21:00 第四讲 多福
《新闻客观性及发展》
（录播已生成）
4月20日 19:00~21:00 第五讲 多福
《新闻受众与新闻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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