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摩太·凯勒：偶像工厂 上（强烈推荐）

本文摘自《诸神的面具》，新世界出版社出版。

偶像工厂（上）提摩太·凯勒

一个充满偶像的文化

对现代人来说，“偶像崇拜”让人想到的是原始部落的人在泥塑木雕的像面前屈身俯伏膜拜。新约圣经的使徒行传对古希腊罗马世界的文化有生动的描述： 每个城市都有其所喜爱的神明，并且有为之建造的神坛以供人膜拜。当保罗到雅典时，他见到整个城市充斥着各种神明的像（徒17:16），其中以巴特农神庙的阿西娜女神为首，公共场所里还有其他各种神明，例如掌管美丽的女神阿芙洛蒂特、战神亚里斯、掌管生育和财富的女神阿尔特蜜斯、工艺之神赫菲斯托斯等等。我们当代的社会和古代的社会在根本上并无不同，每一个文化中都有它们各自的一套偶像，和其“祭司阶层”、图腾、礼仪，而且也有其“神坛” 不论是办公大楼、美浴中心、健身房、技艺工作室或是运动场人们奉献于此，为了得着美好生活的福气，或为了避免灾害的来到。在我们个人的生活和我们的社会中，或多或少存在着掌管美丽、权力、金钱和成就的神明，但它们的形像是什么呢？ 我们今天可能没有真的向掌管美丽的女神阿芙洛蒂特屈身下拜，可是许多年轻女性却过度地关注自己的身体外观，以至于陷入忧郁症和饮食失调之中；我们今天可能没有真的给掌管生育和财富的女神阿尔特蜜斯烧香，可是当金钱和事业的地位无限上升时，我们就好像是在用孩童献祭一样 为了得到事业上更高的地位和更多的财富与名声，我们就忽略了家庭和社会的需要。 当纽约州长思必策因召妓事件而自毁前程时，《纽约时报》的评论家布鲁克注意到，我们的文化产生出一群有“阶层与人际关系不平衡”的高成就族群：他们拥有很好的社交技巧来建立与上司和老板的“垂直性关系”，但却缺乏技巧来建立与配偶、朋友和家人的“水平性关系”。“有数不清的总统候选人宣称他们是代表家庭而出来竞选的，但事实上他们的生命时光却几乎完全放在远离家人的竞选旅途上”。当年日飞逝，他们在沮丧中体会到 “荣华如画饼之充饥，斯人毕竟憔悴孤独”，但此时他们的配偶和儿女都已与他们十分疏离，而他们为 了疗伤止痛，便发展出婚外情或做出其他极端越轨的事，来医治内心的虚空，最后造成了家庭破裂或发生丑闻，或两者都有。他们为了成功之神的青睐，虽然牺牲了所有却还意犹未尽。自古时起，这种嗜血的神明就难以令它满足，迄今丝毫没有改变。 

心中的偶像

在过去二十年中，网络公司崛起，房地产和股票市场产生泡沫经济，那时若要说这一点，并不是很容易服人的；但是到了 2008-2009 年的经济大崩溃时，所谓的“ 贪婪文化 ”就彻底现形了。贪婪并不只是有不良的行为而已，而是如使徒保罗许久以前所说的：贪婪就与拜偶像一样（西3:5）。他的意思是说， 金钱可以披上神性的特质，让我们与它之间变成敬拜与顶礼的关系。金钱也会成为一种心灵中的瘾癖。它就像所有的瘾癖一样，受害者都不知道其作用到底有多大。我们越来越想去冒险得到那越来越达不到的满足，直到我们崩溃为止；而当我们开始复原时，又不禁会自问： “我们以前是怎么想的？ 我们怎么会那么盲目？”我们如从宿醉中醒来一样，完全记不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我们会失去理智地做这种事？ 为什么我们会完全看不见什么才是对的？圣经的答案是：因为人心是一个“偶像工厂”。 当大多数人说到“偶像”时，想到的是那些实际的塑像，或是考威尔所钦点的下一位流行音乐明星。虽然世界上有许多地 方仍保有传统的偶像崇拜，但是我所要说的是内心的偶像崇拜，那是普遍存在于人心中的。在圣经以西结书 14:3 中，上帝论到以色列的长老说：这些人已将他们的假神接到心里。这些长老们一定会像我们所想的那样回应上帝：“偶像？ 什么偶像？ 我没有看到什么偶像”！然而上帝所指的是人心将一些美好的东西——例如成功的事业、爱情、财产，甚至家庭等转变成终极的目的。我们的心将它们奉之为神明，以它们为生活的中心，因为我们以为只要得到它们，它们就可以 提供给我们人生的意义和保障、安全和满足。 《魔戒》这部书或电影故事的中心对象是一个黑暗魔君索伦的权能之戒，它会败坏任何想要使用它的人，无论其动机是如何地好。这个戒指就如史匹教授所说的一样，是一个“心灵扩大器”，它会将心中最深的渴望，放大到偶像化的比例（译者注：史匹教授是研究《魔戒》作者托尔金的专家）。《魔戒》中有一些好的角色，他们想要使受奴役的得到自由，或想要保存他们的领土，或想要用公义惩罚作恶的人。虽然这些都是好的目标，可是这权能之戒会使他们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不惜做出任何的行为。 于是这就将好事绝对化，以至于颠覆了所有其他方面的忠贞和价值。戴上这个戒指的人会被它无限增强地奴役，并且会沉溺于它，就像不可一日无之的偶像。因为我们的生活必须要拥有它，所以它就驱使我们打破曾经奉行的原则，不惜伤害别人与我们自己以得到它。不论是在托尔金的小说或在我们现实的生活中， 偶像就是属灵上的瘾癖，至终会引我们到可怕的邪恶之中。

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偶像

有一些文化时刻例如爆发许多自杀事件的现在会为我们带来儆醒的机会，因此现在很多人比较容易接受圣经中对金钱的警告，即金钱可能会变得不只是金钱而已，它会变成改变生命、塑造文化的神明，变成令崇拜它的人心碎的偶像。但不幸的是我们只注意到贪婪的问题，以为那是“有钱人 ”的问题，却忽略了最基本的真理：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偶像，而且所有东西都已经成为偶像了。世界上最著名的道德规范就是十诫。十诫中的第 一条是：我是耶和华你的上帝 …… 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出20:2-3）。这句话自然引出了 一个问题：‘别的神’是指什么？答案就是：雕刻偶像 …… 形像，彷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 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事奉他 ……（出20:4-5）。这包括了世界上的所有东西！ 大多数人知道我们会把金钱当作上帝，或把爱情当作上帝，但其实 生命中的任何一样事物都可能成为偶像，或说是成为 上帝的代替品，即假神。我最近听到一位野战军官的故事。他因为过度地要求部队的体能和军事训练，反而破坏了士气，后来在一次战斗中，因着沟通破裂而导致死伤惨重。我认识一位女士，她在成长过程中经历到贫穷，因此当她长大成人以后，为要追求经济上的保障而错过许多美满姻缘的对象，后来她嫁给一位她不爱的有钱人，但不久之后就以离婚收场，而她也就陷入自己最害怕的经济困难中。有些大联盟的棒球球员为了把球打得更好，能跻身棒球名人堂，就服用类固醇等禁药，最后不但身体受到伤害，名誉也受到更大的损失，下场比他们安分守己时还更糟糕。这些人原本想将幸福快乐建筑在他们所追求的东西上，但最后这些东西却变为他们手上的尘土，因为它们原本就是尘土。在以上每 一个例子中，一件美好的事物被膨胀到超级重要的程度，因此它就压过一切能与之抗衡的价值。但是这些假神总是令人大失所望，而且常常会带来毁灭性的影响。这样说来，想要军队有训练、经济有保障，或是运动上卓越，难道都不对吗？ 绝不是的！ 这些故事都向我们指出一个通病，那就是当我们听到圣经中拜偶像的概念时所会犯的一个错误：我们常以为偶像都是不好的东西，但事实上却不是如此。东西越好，我们就越希望它能满足我们深处的需要和期望，因此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可能变成假神，特别是那些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 

如何制造一个假神

偶像是什么？ 偶像就是对你来说任何比上帝更重要的事物，任何比上帝更吸引你的心和你的幻想的事物，或任何你以为可以藉之得到你所想要之东西的事物，但其实那些东西是只有上帝能赐给你的。假神就是任何在你生命最中心、也最重要的事物，你若失去了它就会感到生命没有价值。因为偶像在你的心中具有控制的地位，所以你会不假思索地将热情和精力、感情和金钱都花在其上。这个偶像可能是你的家庭和儿女、事业和赚钱、成就和赞赏、面子 和社会地位；它也可能是爱情、同侪的接纳、能力和技术、安全和舒适的环境、美丽、聪明、伟大的政治或社会理想、道德、品格，或甚至是在基督教事工上的成效。若是你人生的意义仅在于解决别人生命中的问题时，一般会称这种情况 为“互相依附”，但其实这也是一种偶像崇拜。简言之，任何一件事物都可能会成为偶像，只要当你看到它时心中最深处会感到——如果我拥有了它，我的人生就有了意义，我就知道自己是有价值的，也会感到自己的重要性和有保障。有很多的方式可以描述出这种我们和那件事物的关系，而其中最适合的描述也许就是“ 崇拜”二字。 古老的异教将万物都看成是神明，但这现象只是一件简单的事实，并没有什么希奇。他们有性欲之神、工作之神、战争之神、财富之神、国家守护神在他们的描述中，人的内心或生活里的任何事物都可以有一位神明来统治或服务人。但是，如果你真的将心中或生活中的事物“神化”，那么你就是在崇拜偶像了。举例来说，拥有美丽的外貌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你让“美丽”成为生命或文化中最重要的事，那么你有的就不只是“美丽”，而是有了掌管美丽的女神阿芙洛蒂特了。这时你会看见许多人，甚至整个文化，都在为外貌而苦恼，并且为了外貌而过度地花费时间和金钱，又愚蠢地以此标准来衡量人。由此可见，如果有任何事物比上帝更能根本地影响到你的快乐、生命意义和自我认同，那它就是偶像了。圣经中对偶像的概念是极为精细而复杂的，它包含了理性、心理、社会及灵性等方面。有个人层面的偶像，例如爱情、家庭、金钱、权力、成就、健康、身材、美貌，或是能进入某个社交圈，或是在感情上被别人需要等等。许多人想借着这些事物得到人生的盼望、意义和满足，然而这些只有从上帝那里才能得到。还有一些是文化上的偶像，例如强大的军力、发达的科技以及繁荣的经济等等。传统社会里的偶像包括了家庭、勤奋、责任及道德品格；西方文化中的偶像则包括个人自由、自我实现、个人富足及功成名就。这些美好的事物在社会中发展出不成比例的规模和力量，它们向我们承诺说，只要我们将生命建筑于其上，我们就会有保障、平安和快乐。 此外，也有智性上的偶像，它们通常被称为“ 意识形态 ”。举例来说，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欧洲知识分子普遍接受鲁索的人天生性善之说，认为社会上所有的问题都来自于不良的教育和社会化过程。可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粉碎了这个幻象。被称为英国现代社会福利制度之建筑师的韦布曾写道：“在我的日记里大概是在1890 年吧？ 某处写着：‘我把一切都孤注一掷地赌在人性的良善上’（三十五年后的现在，我意识到）人性中邪恶的冲动和直觉，是多么地久远而你能借着（社会）机制所改变的， 又是多么地有限例如对财富和权势的追求 …… 除非我们能控制邪恶的冲动，否则没有任何的知识和科学会有效果。”在1920年时，英国作家威尔斯在其所著的《世界史纲》一书中，肯定并赞扬人类的进步。但他在 1933 年所著的《未来的趋势》一书中，却又为欧洲国家的自私与暴力而感到惊恐；他认为惟一的希望，就是知识分子要掌握和执行一种强制性的教育， 强调和平、公正与平等。而到了1945年时，他在其科幻小说《黔驴计穷》中写道：“人类喜欢自称为万物之灵，但他们已经出局了。”韦尔斯和韦布的问题出在哪里？ 他们是把部分的真理扩大成了包含一切的真理，即可以藉之来解释并改进所有事情的真理；我们若“把一切都孤注一掷地赌在人性的良善上”，就是把“人性的良善”放在上帝的位置上了。最后，在不同的职场中也有一些不能妥协的绝对价值，这些也成了偶像。举例来说，在商业世界里， 因着要达到终极目标利润就要压抑个人的感情和特质；但在艺术的世界里则恰恰相反为了要自我表现，所有其他的价值都可以被牺牲，而且还会将之冠以“救赎”之名，即认为人类所需要的就在于此，超乎一切之上。这世界到处都充满了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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