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了一本治愈系绘本,探讨情绪、艺术与爱的力量|加拿大绘本作家Kyo Maclear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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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位
Kyo Maclear近照
© Kyo Maclear
采访 | Gina 翻译 | Rosa
用绘本探讨“抑郁情绪”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我的妹妹是只狼》是以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和她的姐姐凡妮莎·贝尔(Vanessa Bell)为原型创作的绘本。您的创作初衷是偏向于写一个伍尔夫姐妹的故事,还是探索心理健康方面的问题呢?
Kyo:我的个人渴望为这本书奠定了基调。我很希望谈论心理方面的问题,比如一些心理疾病(如抑郁症)会对家庭氛围产生什么影响。同时,我也一直很喜欢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作品。通常在开始创作时,我会收集之前播下的灵感之种,让它们彼此产生连接。
创作这本绘本时,我刚好读完了伍尔夫的《论生病》(On Being Ill)。每当疾病出现在文学作品中,它总难免和医学联系起来,不过伍尔夫这篇文笔优美的散文却有些“离经叛道”。她花了大量笔墨描述自己生病时的感受:她躺在床上,凝视着天空和云;她感到自己像是一名脱离了“体面之队”的士兵,离开了俗世的压力和欲求,进入了与世隔绝的空间。
我也想在作品中融入类似的元素:当人们的身心突然发生了变化(如患上疾病)、生活脱离了原本的轨道,他们会怎样呢?伍尔夫笔下那片“与世隔绝”的空间建构在想象之上,有时候令人难以捕捉。
尽管这本书包涵很多主题,其中最吸引我的还是姐妹间的情谊。如你所说,它的原型是伍尔夫姐妹。大家都认识弗吉尼亚·伍尔夫,但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姐姐凡妮莎·贝尔。其实她是一名出色的艺术家,伍尔夫早期作品的封面都是由姐姐绘制的。
初版《论生病》
外观由凡妮莎·贝尔设计
弗吉尼亚·伍尔夫
和凡妮莎·贝尔
她们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深深地打动了我。恰好在那时,我看到了一张两姐妹站在花园里一起玩曲棍球的照片。看着这张照片,我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问题:她们之间是如何相处的?贝尔如何包容和看待伍尔夫接二连三的精神崩溃?她们的姐妹情之中迸发出了什么样创造性的火花?这些都是我试图在绘本中探寻的。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这本书的亮点之一是女孩弗吉尼亚和姐姐之间的关系。它原本可以呈现为一个女孩通过绘画战胜心理疾病的故事,但姐姐的出现凸显了家庭与社会关系在帮助人们摆脱心理疾病时所发挥的重要作用。
Kyo:对,虽然绘本只描写了小弗吉尼亚的故事,但我确实想提及与他人建立关系的重要性——在经受痛苦时,与他人的联系让我们知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此外,现实中与患有心理疾病的人生活并非易事,有时我们很想帮助他们,但得到的可能只是拒绝甚至抵抗,所以我也将这个视角放入了绘本中。在书里,当小凡妮莎试图安抚小弗吉尼亚时,后者会如狼一般对凡妮莎大吼大叫,而凡妮莎也不得不承受妹妹粗暴的拒绝。描述这段情节时我用的是较为轻松幽默的语气,因为这里的重点是,尽管妹妹有时会展现出暴躁好斗的一面,凡妮莎依旧保持着耐心以及对妹妹的关爱。
凡妮莎用画笔安抚陷入暴躁情绪的妹妹
“不要穿那条艳丽的黄裙子!”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在书中将生病的小弗吉尼亚比作一匹小狼,这个比喻很巧妙。它代替了“抑郁”“焦虑”这类孩子们较为生疏的词,用充满画面的语言形容抑郁的心情。我也读了伍尔夫的《论生病》,她在当中写到,当一个女孩坠入爱河,她可以借用莎士比亚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但如果她患上头疼,英语文学中却没有对应的字句来抒发她的情感。我觉得“狼”这个比喻让“抑郁情绪”这个复杂的概念变得生动而平易近人。您是如何想到这个比喻的?
Kyo:首先是因为“狼(wolf)”这个词与弗吉尼亚·伍尔夫名字中的“Woolf”谐音,我喜欢用双关语。我也很喜欢在故事中加入动物化的表述,用动物写出的故事包容性更强,非常吸引孩子。如果角色是人,读者可能会下意识地将自我投射到角色身上,一旦发现二者不同,他们就会把自己从角色中抽离出来,难以产生共鸣。另外,我不想用医学术语来形容抑郁或焦虑带给人的感觉。对于孩子来说,这类名词并非日常用语且过于深奥,他们很可能无法将那些感觉和自身联系起来。
我小时候经历过抑郁情绪,那时候我眼中的自己仿佛一只野兽或怪物。我内心感受到狂暴的冲动,觉得自己与其他人断开了联系。我们刚刚谈到了社会关系的重要性,可陷入抑郁状态的人们通常会把身边的亲朋好友推开。他们觉得别人无法理解自己,或者维系关系需要花费太多心力,又或者他们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野兽般疯狂的一面——我从前就是这么想的。
种种原因让抑郁的人选择躲藏起来,我很想在绘本中提及这一点。我希望当读者看到书中的插画时能立刻意识到:对于小弗吉尼亚来说,生活很艰难,她在与自己心中的痛苦斗争。她会吼叫,不会像平时一样与人互动,因为她的身心状态已经不同于从前了。
书中用弗吉尼亚的行为和语言来展现她的抑郁情绪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狼”这一比喻将抑郁情绪产生的原因归结于外部,让读者不会觉得小弗吉尼亚被她的情绪所定义——她只是被这种暴戾的情绪附体了。另外,您在绘本中没有直接描述小弗吉尼亚的情绪,而是通过她的行为和语言展现出来。比如,她说:“不要穿那条艳丽的黄裙子!”“不要这么大声刷牙!”这些细节自然而然地体现出周围的一切都能随时惹恼小弗吉尼亚这一点。在塑造这个人物时,您是如何想出这些细节描写的呢?
Kyo:绘本通常很精炼,这是它的魅力,同时也是一大挑战。因此,我必须反复提炼语言,将它们从抽象的想法凝练成简单直白的表述,最好还带些诗歌的韵律。我不是在为抑郁症写散文,而是要用简练的语言唤起读者的共鸣。
借着弗吉尼亚的那句“不要穿那条艳丽的黄裙子”,我想触及一种孤独感:我们脱离了原本的状态,感到失落至极、被所有人抛弃,就像看着其他人在沙滩上享受着日光浴和冰淇淋,而自己头顶阴云密布。我想表现这些负面情绪,不深入下去,只停留在日常生活的细节中,比如对噪音的敏感让小弗吉尼亚喊出“不要这么大声刷牙”这一句。
另外,我很注重叠句和调位所传达出的意境,伊莎贝尔·阿瑟诺(Isabelle Arsenault)的插图也大大帮助了我。比如,我在绘本开篇写道:
“整栋房子慢慢下沉。天翻地覆。明亮变成了昏暗。欢乐也变成了忧郁。(The whole house sank. Up became down. Bright became dim. Glad became gloom.)”
而在绘本结尾,一切都颠倒回来:房子慢慢上升,形容词前后互换了位置,插画中的人物和家具也改变了位置。尽管这里没有明说,但通过文字和插图的前后对比,相信读者能够理解小弗吉尼亚脱离了原本的抑郁状态。同时,绘本中精炼的语言也为读者保留了想象的空间。
图文的前后对比反映出小弗吉尼亚情绪的阴晴转变
创作就像调制魔法药水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能和我们谈谈您与伊莎贝尔·阿瑟诺(Isabelle Arsenault)合作的感受吗?
Kyo:我和她之前合作过绘本Spork。在创作《我的妹妹是只狼》的故事时,我就觉得伊莎贝尔是为这本书绘制插画的不二人选。这一点对我来说很不同寻常,因为我平时不会提前为文本选定插画师。然而那时候我相信伊莎贝尔能把握住这个故事的情感,那也是绘本的核心。伊莎贝尔的才能在于她能进入绘本角色的身体、与她们融为一体——她仿佛就站在小弗吉尼亚的房间里。
优秀绘本的魔力在于,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呈现为什么样子。创作就好比把一位作家和一位插画师放进实验室,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是无法预期的,整个过程有如调制魔法药水一般神奇。
Kyo和Isabelle Arsenault合作创作的绘本Spork
你可以从书名及这张图中推测出它的主题吗?
事实上,插画中的很多细节我都没有写进文本,比如壁炉上坏掉的钟,它们暗示着时间被扭曲、生活已脱轨。伊莎贝尔善于把我文字中的细节放大,用有趣而不失层次感的方式通过绘画表现出来,最终文字与插画合奏出的共鸣往往超出我的预期。
还有一个例子是你刚刚提到的阴影,整本书中狼的形象都是通过阴影来表现的。随着小弗吉尼亚的样貌被揭晓,读者可能开始思考,弗吉尼亚从一开始就是狼吗?这是一个开放式的问题,我喜欢给读者留下这样的想象空间。这样一来,他们也能对故事做出自己的解释,从而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整本绘本中狼的形象都通过阴影来展现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在提及这本绘本的一篇文章中也谈到了这一点: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最终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生命。有父母担心,以她为原型会给孩子带去不好的影响。尽管我知道从医学角度来看,谈论自杀不会提高一个人自杀的可能性,反而给人们更多开放讨论自杀的空间。所以当您创作这本书时,曾有过类似的担忧吗?
Kyo:好问题,我很想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暂时还不行。作为一名成年人,考虑到弗吉尼亚·伍尔夫与精神压力和抑郁症的长期斗争,我觉得她的人生非常成功。我听过对伍尔夫最贴切的形容是,“她的一生远不止她口袋里的那些石头。”伍尔夫往自己的口袋里装满石头,踏入家附近的河里溺水身亡,但她的一生不该只被“自杀”这一结局定义。
我的绘本故事停留在小弗吉尼亚的童年,她的童年正如伍尔夫的童年那样充满创造力与爱,而伍尔夫的创造力伴随着她长大成人。我没有过度担心自杀的问题。对于成年读者来说,伍尔夫的结局或许像是一种暗示。然而我们不该把谈论自杀者作为一种禁忌,尤其是当这些自杀者曾体会过人生的五彩斑斓时。自杀不该成为我们阅读路上的障碍,也不该阻止父母和孩子之间的讨论。
我没有在书中的正文后附加任何历史背景补充,所以小弗吉尼亚今后的生活可以任由读者想象。有人曾问我,为什么主人公一定要叫弗吉尼亚?不能换个女孩名吗?但书中小弗吉尼亚和姐姐的互动大部分都能追溯到伍尔夫的童年。出于个人私心,我很想通过故事赞美这段姐妹情谊,如果随便选一个女孩的名字就达不到这个目的了。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我喜欢您那句“伍尔夫的一生不该只被自杀定义”,绘本中的小弗吉尼亚同样不该只被贴上“抑郁”这个标签,她有丰富的想象力,她姐姐的艺术作品所展现的都是小弗吉尼亚脑海中的世界。您的绘本传递着这样一个信息:那些患有抑郁症的人也有梦想,也会描绘理想生活的蓝图。这其实是把抑郁症正常化了。
Kyo:我最近才学到“情感学习”这个词。市面上存在不少有关情感学习的书,但作为创作者,我并非有意迎合这个主题,我只是对孩子的感受非常感兴趣。在我看来,孩子们拥有强烈的情感波动。他们可能这一秒欢声笑语,下一秒就伤心不已,仿佛在上演一出舞台剧。我们不必去恐惧和排斥这些高低起伏的情绪,而应直面和理解它,这点很重要。
莫里斯·桑达克的成名作《野兽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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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让小读者知道有和他们一样阴晴不定的孩子、偶尔耍耍小脾气也可以被接受,这就足以让他们安心。我至今清楚记得第一次读到莫里斯·桑达克(Maurice Sendak)的《野兽国》(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时长舒一口气的感觉:原来想要偶尔耍一下小性子是正常的。
这本书让发脾气的孩子显得很可爱,而非可怕,一时的情绪波动就像一阵来得快去得快的飓风。最巧妙的是,绘本结尾向小读者保证,即便他们发了脾气,家人还是很爱他们。孩子们很需要从大人那里获得这样的安全感。
留白为阅读按下暂停键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在一次采访中,您提到宫崎骏的电影为您的作品带来了深远影响,尤其是其中对“間(Ma)”这一艺术概念的运用。“間”这个字在日语中表示“空白”、“静止”。您的绘本作品中是否运用了这一艺术手法?我发现在《我的妹妹是只狼》之后的作品,比如Hello, Rain!,The Specific Ocean和The Big Bath House中,您更专注于当下情境的细节描写,而非快节奏的叙事。
Kyo:没错,“間”这个艺术概念对我的作品来说十分重要,我明年会出版一本面向成人的书深入讲讲这个概念。在绘本中,我越发有意识地加入一些没有文字叙述的留白,那些留白处通常只有插画,仿佛为阅读按下了暂停键。宫崎骏的电影中常有这样的定格画面,比如两个人坐在河边,或是蒲公英在空中飞舞,这些画面并不为推动情节发展而服务。看惯了西方快节奏叙事电影的人们可能会不习惯这样的停顿,但在宫崎骏的作品中,这些画面对叙事来说必不可少,因为它们展现了人物的内在:尽管无法推动情节,但观众能从画面中感受到人物的万千思绪。
因此,我总在思考定格画面能如何传达额外的信息。文字固然是交流的重要媒介,但同时很多信息不是靠语言传递的,这一点尤其体现在亚洲文化中。有时,我们家会迎来一些习惯用语言交流的客人,尽管他们无法完全理解我们家中非语言的暗示,但仅仅是分享食物这样的小事都能极大地促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学习用文字、语言之外的方式表达自我或许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所以我对这方面十分感兴趣。
Kyo创作的两本有关日本文化及美籍日裔插画师藤川尧(Gyo Fujikawa)的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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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母亲是日本人,您小时候也曾在日本消夏。所以您的绘本创作是否受到了日本文化的影响?
Kyo:我喜欢的日本电影不少,比如小津安二郎和宫崎骏的作品。母亲开了一家日本画廊,我也因此有机会见到一些日本艺术家。我从这些日本艺术以及中国水墨画中受到的最大启发就是刚刚提到的留白,以及不定轮廓的创作。那些用模糊色块和留白创造的意境对我的创作影响很大。
出生于双种族的家庭为我打开了一扇窗,我可以站在窗外去观察某一文化。去日本旅行时,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日本人。尽管我身上流淌着一部分日本的血液,但我日语说得不好,当地人也不会把我当成他们的同胞。换句话说,我在日本是不合群的,这种不入流或许会给我带来痛苦,但我觉得自己可以借此成为日本文化的旁观者,可以拉开一些距离,像是站在舞台侧面一样观察日本。作为一名作者,这就是我在写作时保持客观、真实性的原因。
另外,因为不太会日语,所以我之前花了大量时间阅读,这段经历为我之后的人生带来了难以估量的价值。在阅读中我意识到,当我远离家乡时,故事能为我建造一个容身之所。这给了我很大的力量:无论何时,我都能在故事中找到归属。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我想,当很多孩子在现实中受挫时,他们也会把故事当成避难所,喜欢阅读的人一定对您刚刚那番话深有共鸣。您父亲是一名战地记者和纪录片制作人。您在回忆录中提到,他对您遣词造句的影响颇深,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Kyo:父亲对我的影响分两方面。第一,他为我们家庭带来了写作的氛围。小时候,每每睡前,我总能听见他敲击键盘的声音,也因此意识到他一直在讲述故事,正是这些故事让他周游世界,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
第二,父亲曾经是加拿大广播公司的一名驻远东记者,在东京驻扎过一段时间,也曾环游亚洲。因为工作需要,他要定期将报道通过手机或电报归档,归档时必须使用十分精炼的语言。我还在上学时,父亲曾读过我的几篇文章,通常他都是一目十行,厉声告诉我删除不必要的文字。所以我从小就明白了编辑文章的重要性,以及“浓缩就是精华”这个道理。对于绘本作家来说,提炼文字的技能尤为重要。父亲对我的影响延续至今。
让孩子了解世界的真相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几年前您写过一篇论文,关于如何通过幻想故事与孩子讨论气候变化这类复杂议题。您也在自己的另一部绘本作品The Fog中探讨了气候变化的话题。在您看来,我们能如何通过虚构故事来与孩子讨论严肃议题呢?
Kyo: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我甚至写了一整篇论文来讨论它。引起我注意的是,每个时代的人们都面临着不同的道德恐慌(注:道德恐慌指根据对特定团体或个人的误解而发起的运动,通常通过媒体炒作),家长也因此对“什么内容适合传达给孩子”这一问题犹豫不决。不知道上海的情况如何,但在美国和加拿大,大众曾发起过禁书运动。这些运动的源头往往是在已知或预期的政治议程下,一些少数群体觉得自己遭到了误解。
我个人认为出版物的内容是否适合孩子是个很值得探讨的话题。我在论文中的一个观点是,人们应当跳出二元思维,即让孩子们了解当下世界的真相必定意味着让他们吸收复杂的知识和难解的观点。因为我父母有一方是亚洲人,所以我知道很多亚洲父母向孩子灌输的观点:“这就是社会的真相,生活就是如此艰难。”我不想成为这样不近人情的父母。但同时,如果我的孩子问我“为什么有人睡在街上?”,我也不想逃避问题,我想带着孩子诚实面对这个社会的阴暗面。
我能够通过我热爱的儿童文学和动画另辟蹊径:以童话和幻想的形式来使这些话题显得不那么尖锐。宫崎骏和吉卜力动画室的作品就是一个榜样,比如《悬崖上的金鱼姬》的主题中就包含一些可能引起孩子恐慌的内容,但动画电影的修饰给了小观众们一个缓冲,将他们带入奇妙的魔法世界,让他们相信在现实之外有让世界变得更好的可能性。看完电影后,当孩子们面对繁杂的现实,他们不会绝望,反而会更有力量。幻想的融入为情感态度的转变提供了空间。这正是我想达到的效果。在The Fog一书中,我也尝试带着轻松玩乐的态度来讲述严肃的话题。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在自己的绘本作品中常会提到生活的负面、艰难之处,但您总会在其中融入幽默和想象,好以一种孩子能接受的方式谈论这些话题,也便于家长和孩子之间就此展开讨论。
Kyo:从我自己的童年以及和孩子们相处的经历来看,父母是过度担心的那一方。孩子虽然年龄小,但心理上也经历了不少。我曾写过一本关于难民家庭的书,我去各个学校分享这本书时,不少孩子都表示自己与书中的人物有相似的经历。因为体验过那种生活,他们懂得书中人物的感觉。难民问题离他们没有那么远。
父母总会自问“孩子该了解这个吗?”,事实上对于大部分有争议的话题,孩子其实早已了然于胸,没人和他们谈论这些事情反而会让他们觉得孤单。因此,我不觉得自己是在通过作品传递什么新的信息——这些都是小读者早就了解的,只有父母仍被“适合与否”这个问题困扰着。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的绘本为孩子与成人之间的交流开辟了新的空间,如果拘泥于“该不该讨论”,一定达不到这样的成果。距离创作《我的妹妹是只狼》已经过去了十年,如今您已和不同插画师先后共创了17本绘本。我最近读您的回忆录《鸟,艺术,人生》(Birds Art Life),能从中瞥见您对生活的反思时常呈现在您创作的绘本主题中。这十年来,您创作绘本的方式有什么改变吗?
Kyo Maclear的回忆录带着读者踏上一段观鸟之旅,在其中审视创作与生命,记录四季流转间、生活角落中的微小与宏大
Kyo:我想问题也许是,我有什么改变吗?我认为一些人有长久思考的课题,有些问题会伴随一生,我们会从不同的角度、通过不同的方式解决它们。因此,我不觉得自己有时候的自我重复是一件坏事。也正因为如此,我在创作上总会被特定的主题吸引。
另外,随着创作数量的增加,我作为作家的那部分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艺术表达的重要性,在创作中也会给艺术表达更大的空间。比如,在署名时,比起说“Kyo Maclear 著”,我更喜欢写成“Kyo Maclear 文,xxx 图”,因为单凭我自己是无法表现出整个故事的。最终的绘本成品由我的文字和插画师的绘图共同组成,我希望人们给予插画师更多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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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孩子一道学习接纳情绪
叩问有关人生的种种议题
《我的妹妹是只狼》内页
《绽放》内页
本文作者 Gina
本文插图除特别说明
均拍摄自三明治童书研究所藏书库
摄影 | 桃子 编辑 | 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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