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单位，可能是全世界最薄情寡义之地

01

今天午饭时间，我跟一桌同事在食堂边吃饭边闲聊，偶然聊到我昨天刷朋友圈看见的消息，单位前年辞职到香港去读研的小J，已经顺利毕业并入职上海某大型国企。

这是个好消息，毕竟当时小J为了读研而递交辞呈，充满了令人捏一把汗的不确定性。眼看2年过去，当时毅然告别铁饭碗的小J另有好的归宿，我想在座的同事们一定会跟我一样很高兴。

可是令我意外并尴尬的是，前一秒钟还热闹非凡的饭桌，在我提起了小J这个久违而略显陌生的名字后，竟然一下子陷入寂静，没有一个人接话。我生怕说错了话，忐忑地将这桌人打量了一番：除了3位近2年新来的年轻人，其他人都跟小J共事过，其中还有2人原先跟她在同一办公室。

显然，大家并不是没听到，而是因为对这话题没兴趣才故意不搭话的。过了十多秒，有个姑娘率先打破沉默，扭头问旁边的女孩：“我上周到单位旁新开的奶茶店去喝了杯抹茶拿铁，还不错哦！谁今天下班想喝，我请客！”

这个话题又一次引爆了新的话题点，大伙再次陷入热烈的餐间讨论，刚才短暂的寂静仿佛没有存在过。

我有些惆怅，更多的是失落。我跟小J是同一年进入这家单位的，这么些年她也曾经像我这样，每天中午坐在饭桌前跟大伙吃吃聊聊，怎么才过了短短2年，竟然已经完全淡出了大家的记忆？

如果走的人是我，大概现在，我就是被忘记的那个人了吧。

Andrew Le, Unsplash

02

张副厅长前几年从单位退休了，退休前他分管了我3年，当时听说他儿子结婚不久媳妇就怀上了双胞胎，退休时间抱孙子，正好能赶上天伦之乐，那阵子他走路都哼着小曲。

不知从哪天起，他就突然退休了，走得悄无声息。头一天我还去找他批过文件的办公室，一夜之间就搬空了，只剩墙壁上的画框孤零零地守着空屋子。此后一年，我也再也没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第二年，省委巡视组进驻，要找近年退休的每一位副厅级干部谈心，张副厅长也被叫来谈话，我也由此在走廊里偶遇阔别一年的他。见到他我倍感亲切，主动上前打招呼并问好：张厅，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您家双胞胎是儿子还是女儿呀？

张副厅长对我的反应，却跟原来动不动就玩笑打趣的态度完全不同，他只是淡淡的、明显出于礼貌敷衍着回了我两句就离开了：是一对儿子，可调皮了。那边巡视组找，我先过去了啊，那啥，小叶。

他说出我名字的时候，明显顿了几秒钟，差点没想起来。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心里有些说不上的酸涩。不知道还以为我跟他只是一面之缘的路人，这哪里像领导了我3年的前辈？

03

无独有偶，曾有位读者给我留言：她从小县城考到省城，离开前单位领导热情送行，并称以后到了省城一定要记得大家。她深受感动，很真诚地说，那必须的，到了省城记得联系我，请你们吃饭。结果，才入职1个月，她就得知原先的领导来到省城出差1周，直到离开都未联系她。她很失望地问我：机关单位里的人，原来都这么健忘吗？

我的性格其实跟这位读者很像。纵然知道世事薄情、人走茶凉，却仍然重义重感情，总是努力去珍惜过往的人和事，想把那些过往的人和事紧紧捏在手心中。却偏偏事与愿违，仿佛用力捏住一把细沙，眼睁睁看他们从指缝中溜走，却也无能为力。

机关里的同事关系，就像一首只播放一遍的歌，不论旋律如何令人陶醉、歌声如何优雅动听，休止符一到，就归于寂静。大家彼此非常有默契，不会有谁纠缠着过往的情谊不放，一转身一离开，就好像从未相识过。

不信的话，回想一下你们单位那些离开了或者退休了的同事们，是不是才过一两年，已经鲜有人提起了？是不是他们也非常识趣，绝少再回到原单位跟大家叙旧？

Paola Chaaya, Unslpash

04

机关单位，可能是全世界最薄情寡义之地。

这里的人们，之所以能够成为同事，只因碰巧在同一个地方谋生，找到同一份工作去挣钱养家糊口，而并非他们彼此有多玩得来和对胃口。

这里的人们，有拼命向上奔着光明远大前程的，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也有随便混混日子养家糊口的，但就是没有来结交朋友的。没有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会选择在职场结交朋友、袒露心扉，更不会有人到了一定年纪，还如此看重过往的同事情谊并念念不忘（除非他对你有大用处）。

当然，并不是说职场里的每个人都不适合成为朋友，如果你碰巧在工作上找到真正谈得来的人，并确定你们彼此都是值得信赖的朋友，那是不可多得的缘分，一定要用力去珍惜；如果你们深入彼此，成为无关职场利益的单纯朋友，即使有一天告别同事关系，也能保持长久友谊，但这份情谊，再也与职场本身无关。

绝大部分职场中的人，都只会把其他同事当成人生中的过客。这里的人很健忘，今天大家彼此还是同事，需要保持友好协作的战斗友谊；明天你离开了或是我离开了，我们成为人生不再挂钩的纯路人，你的人生走向如何、过得好不好，我也就不再关心了，顶多也就是朋友圈相互点个赞的关系罢了。

没有永远的情谊和仇恨，只有永远有利益。感情用事的是小孩子，成年人的行为方式从来都不是情感主导的。身在这种环境中的我们，一定要努力去适应，不能太多愁善感和念念不忘，否则难受的只有自己，还有可能被扣上异类的帽子。

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远比看上去疏离，保质期也极其短暂。这里的薄情寡义，只是逐利的人性最淋漓尽致的体现罢了。不管你相不相信，随着年岁的增长，终究都要去接受，然后被同化。

在机关里混，要放下重情的执念，将那份愿每个人都认真对待彼此的小心愿逐渐忘却，将真实的自己好好掩藏起来。学着做一个没心没肺的普通人，学着向过去大方告别，学着将心意放在更值得珍惜的人那里，我们都会更轻松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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