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大·学术 | 大学如何成为婚恋市场？
本文由25届刘逸圣同学编译自贝克尔-弗里德曼经济研究所（BFI）最近的一篇工作论文
点击“阅读原文”浏览英文原文
中国古老的智慧“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尽管被绝大多数人排斥，但这一人类的经验却隐约在日本的“教育妈妈”、纽约上东区、顺义和海淀的妈妈群体中成为“鸡娃”的一个深层理由。当然，没人会公开承认把自家的孩子送进一所“精英”高中或大学是为了更方便地找到孩子的终身伴侣。不过，芝加哥大学贝克尔-弗里德曼经济研究所（BFI）的一篇工作论文却对此进行了严谨的循证研究。这篇文章是对其研究内容的总结，对过程不感兴趣的读者可以直接查看文末结论。
问题的提出：同一所大学的同学们是否更容易结婚？如果是的话，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
近年来，许多描述性研究表明，人们接受何种大学教育（专业或大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人们配偶的选择，并且是人们认知中“Homogamy”（双方相互“匹配”或“门当户对”的婚姻）形成的重要途径之一。而这一重要的途径一直被学术界所忽略。这类描述性的研究至少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即为什么大学毕业生们往往会在同一所大学或者同样的专业里选择自己的配偶呢？针对这一现象学界存在两种假设原因：其一是相关性假说，即相同的大学选择往往代表相似的家庭背景、能力或性格偏好；其二是因果性假说，即大学教育本身影响了人们对配偶的选择，比如寻找成本因素或因大学教育养成了对配偶的偏好等等。芝加哥大学经济学教授Magne Mogstad与挪威统计局的Lars Kirkebøen和Edwin Leuven的这项针对挪威人口的数据回溯研究表明：大学本身作为一种区域性的婚恋市场，导致了人们倾向于在其内部形成婚姻。
挪威高等教育系统、数据收集方案
挪威的大学大部分为公立或政府资助，学生基本不需要支付学费或可以得到政府资助。其招生由挪威大学招生委员会统一进行：学生填报大学、专业志愿后，系统根据当年的招生名额、学生的高中GPA排名进行多轮录取。这一录取机制导致不同专业项目中，分数线之上的学生进入该项目的概率要比分数线之下的学生高得多，但其实紧邻分数线的两部分学生其总体素质相差无几。因此通过对比这两组学生，实验人员可以排除混淆变量从而检验大学是否对配偶选择有因果性影响。
数据分析结果
基于这一设计，研究人员选取了1998-2004年申请大学的群体，调取其当年分数、填报志愿情况、相关项目类别（专业或大学）分数线、13年后婚姻情况进行分析。他们将数据按以分数线为中心的正态分布重新处理，并对两侧数据进行回归分析，检验某个项目的合格分数线是否对一系列因变量有显著影响。结果发现，合格分数线对是否完成大学教育、是否结婚基本毫无影响，但达到分数线的样本中形成婚姻或同配婚的概率具有较高的显著性，且其同配性（Assortativity, 描述接受同一项目类别的教育相比随机情况有多大倾向更容易联姻）显著。
跨越分数线与婚姻情况
同一教育项目对婚配倾向的影响
细分因素分析
基于这一结论，研究人员进一步检验了一系列子因素对结果的影响。以专业领域为例，研究者将样本分为在同一大学、同一领域就读和同一大学、不同领域就读，分别分析其同配婚概率与同配性。结果如图所示，专业领域几乎不造成任何影响，而几乎所有影响都来源于就读于同一所大学。
对专业领域影响的分解
用相同的方法，研究人员对配偶双方在就读同一机构的基础上是否同年入学、是否毕业后工作于同一单位进行分析，结果表明同年入学贡献了大部分影响，而同一工作单位几乎不造成影响。
对同年入学影响的分解
对同一工作单位影响的分解
不同项目的比较
除此之外研究人员还对不同项目做了横向比较。结果表明，项目进入难度越大，且预期收入越高，上述影响越显著，且项目中男女比例越接近1:1影响越显著。
不同机构与领域的横向对比
主要发现
研究发现，就读于同一所大学导致人们倾向于相互联姻，且大学起到了一个局部性婚姻小市场的作用。这一结论挑战了先前经济学对婚姻市场的假说，即所有人形成了一个整体、无摩擦（即寻找成本）的婚姻市场，所有人可以任意接触到另一个人，且信息公开透明。这一研究中，婚姻市场的摩擦是不可忽略且起到重要作用的。研究得出了以下六条关键结论：
1. 高等教育的选择对人们的婚姻对象产生重要影响，而非是否结婚
2. 就读于同一所大学的人们更倾向于相互联姻
3. 就读于某一专业领域增加了人们与相同学校、相同专业的人联姻的概率，但对不同大学、相同专业的人不造成影响（即尽管有相同的专业，但是如果来自不同的大学，两人联姻的概率并不会因专业相同而有显著性的改变）
4. 不同专业或大学对内部联姻的影响不同，更难进入或预期收入更高的专业或大学影响更显著
5. 两人联姻的概率只有很小部分可以归因于两人从同一所大学毕业后进入同一工作单位
6. 专业或大学的性别比例对结果有重大影响（男女性别比例越接近1:1，联姻的概率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