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管理 | 优质教育呼唤办学思想的凝练
办学思想是优质教育之魂。办学思想的凝练是优质教育的强烈呼唤。办学思想决定了学校发展的高度,对教育家办学、学校特色生成和校长专业成长均有重要意义。
文 | 项红专 杭州师范大学继续教育学院院长，研究员
优质教育既是从古到今人们对教育的理想追求，又是当今世界教育发展的热点问题。现代教育已经进入一个以追求质量为特征的时代。我国对教育质量呈现日益关注的态势，2015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促进教育公平发展和质量提升”；2016年政府工作报告强调，“发展更高质量更加公平的教育”。优质教育，简单地说，就是“好的教育”。优质教育不仅仅是指一流的设施和优异的师资，更体现为先进的教育理念，办学思想是优质教育之魂。办好优质教育是人民群众的热切期盼，办学思想的凝练是优质教育的强烈呼唤。
办学思想决定学校发展水平的标高
办学思想的水平决定了学校办学的高度，其影响既深且广，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涉及教育的各个层面，对教育家办学、学校特色生成和校长专业成长都具有重要意义。
01
学校发展的最高境界：“教育家办学”理念落地
办学思想决定一所学校的办学方向、水平、效益和影响。在近现代，与其说一批教育家型校长创办了闻名天下的学校，倒不如说他们创立了深入人心的卓越思想。教育家型校长身上都打上办学思想的深深烙印，其办学思想也往往成为一所学校独特的符号标识。例如，一提起南开中学，人们就会想到张伯苓校长，他的“公能”教育思想犹如鲁殿灵光，穿越时代，为一代代南开人照亮了人生的航向，这是张伯苓校长留给南开、留给我国教育的宝贵财富。
转型期的我国社会呼唤优质教育。优质教育有赖于其理念正确先进和实践的全面彻底，优质教育对人产生深远影响的是其办学思想。校长成为教育家，教育家当校长，体现了当下教育改革发展的方向，反映了人民群众对教育的美好期望。虽然对教育家的界定见仁见智，但不可否认，教育家无不以崇高的人格、闪光的思想和丰硕的业绩影响于世。教育家最重要的精神特质是拥有先进独特的办学思想。教育家办学实质是思想办学，优质教育是教育家办学思想的结晶。
只有“教育家办学”理念落地才真正实现了教育家办学，这也是学校发展的最高境界。要使“教育家办学”理念落地，我们就要重视办学思想的凝练。与其他人群相比，中小学校长是最有可能成为教育家的群体。校长通过总结凝练和传播办学思想，让自己的办学思想通过自我反思检查、同行专业审查和社会大众检验，形成能够反映教育规律的系统的教育认识，使其在更大范围内推广普及，指导教育实践，引领教育发展。这既是对教育家型校长的必然要求，也是让“教育家办学”理念落地生根的有效路径。
02
学校特色的生成：取决于办学思想之“灵魂”
学校教育根据一定的社会要求，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地对受教育者的身心施加影响，期望他们发生某种变化，这必然需要深思熟虑的办学思想作指导。当下，基础教育正从外延发展转向内涵发展。在这一过程中，校长在学校中所起的作用显得越发重要。如果说，校长是一所学校的灵魂，那么，校长的办学思想就是“灵魂”中的“灵魂”。苏霍姆林斯基曾强调：“我们总是力求做到使学校全体工作人员(从校长到看门工人)都来实现教育思想，使全体人员都全神关注这些思想。”
办学思想具有很强的实践指导性，有利于学校的内涵发展和特色生成。对学校来说，由于有了正确思想的引领，办学立意更加高远，办学方向更加明确，办学意志更加坚定，办学行为更加自觉，办学成效也就更加明显。这样，学校办学就会真正回归教育本真，体现教育规律，彰显教育价值。办学特色不是外铄的，而是内生的，是学校内涵发展的副产品。办学思想本身是根据党的教育方针要求和与时俱进的前瞻思考，结合学校实际而形成的一种个性化办学追求。基于正确思想的引领，学校通过自身长期的坚守和积淀，其办学特色也就自然生成和显现。
深层次的办学特色一定是办学思想以及蕴含其中的教育思想的特色。学校办学思想特色的形成，往往与学校在发展中面临的现实问题相关，与校长面对这些问题时的价值判断以及解决这些问题时的价值选择和实现路径相关。例如，生命教育思想很可能是面对学生把生命视作儿戏以致发生厌世、自杀等现象时形成的，快乐教育思想也许是在面对学生不快乐的困惑和遭遇中形成的。因此，校长总结提炼办学思想的过程，实际上也就是学校办学亮点与特色逐步显现的过程，因而，这便实现了校长和学校的共同发展。
03
校长专业能力的成长：需要办学思想的不断提升
优秀中小学校长的成长有其自身发展的特定过程。研究表明，在优秀校长的成长过程中，一般都要经历“职前预备期”“岗位适应期”“称职期”“成熟期”和“创新期”五个相互联系、前后衔接的时期。从校长的成长规律来看，一般都有从吸收他人的教育思想和经验到形成自己教育思想和办学风格的过程。
确立办学思想是校长专业发展的内在需要。校长的专业水平需要在办学思想的凝练中发展和成长，办学思想凝练是校长专业水平的自我提升过程。办学思想是校长专业价值观的核心内容，对校长的专业发展起到定向、动力和升华作用。首先，办学思想引导校长确立起办学理想和办学信念，明确学校的目标导向，从而使办学实践成为一种高度的自觉活动。其次，办学思想以其强大的理想力量和信念力量，提供给校长以内在的精神动力，引导其在专业发展道路上克服困难、不断前行。再次，办学思想是校长办学经验的升华，是一个从实践探索到经验反思，再到理性概括和提升的成长过程。因此，校长形成自己的办学思想，从经验办学走向思想办学，是校长专业成熟的显著标志，也是卓越校长的鲜明特征。
“成熟期”是校长认识办学规律、获得理论支撑、掌握管理主动权的时期，是开始形成自己办学思想的时期。虽然许多校长已经进入“成熟期”，拥有丰富的办学经验和实践，但其办学思想整体上还是处在模糊的、潜在的和不自觉的状态。办学思想凝练旨在促使校长的办学思想从模糊的、潜在的和不自觉的状态转化为清晰的、显在的和自觉的状态。概言之，通过办学思想凝练，促使校长把感性知识理性化、隐性知识显性化、零散知识系统化、个人知识公共化，从而实现自己专业能力的成长。
以优质教育为目标凝练办学思想
01
引领：让先进的办学思想统领学校
优质教育是学校教育的理想追求，先进的办学思想应体现优质教育理念。虽然对优质教育的界定存在分歧，但对其都有着基本的价值取向。优质教育以教育品质为根本，注重内涵发展，追求教育质量的最优化和教育效果的最大化，着眼于每一位学习者的学习品质、生活质量和生命质量的整体提升，着眼于学习者的终身可持续发展。在教育哲学层面，真正确立以学生为本的发展理念，把全面、充分而又有个性的发展作为目标追求，强调教育服从并服务于学生身心成长的内在规律。从教育实践角度而言，“所谓优质教育，一定是能够使学生形成阳光般的心态和健康人格的教育，是能够提高学生自尊和自信的教育，是能够使学生内心变得越来越充实和富有力量的教育”。
优质学校是理念驱动的，必定以先进的办学思想为引领。办学思想即办学指导思想，是学校统摄性的思想观念，属于学校的主导理念，其他如办学目标、校训等则是办学思想的延伸，都受其无形的制约。办学思想在学校发展中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因此，我们应以先进的办学思想统领学校，用办学思想来明确办学方向，统一思想意志,引导教育行为。也就是说，在学校教育教学和管理行为中，办学思想应形成体系、一以贯之，体现在办学实践的方方面面。办学思想的凝练要求清晰、独特，如“教育,发现与发展学生潜能”；办学思想的凝练还要简洁明了、情理交融，如“六年影响一生”言简意赅，具有强大的思想冲击力和情感冲击力。
02
发展：让每位师生与成功有约
凝练办学思想最终应指向师生的幸福人生，让每位师生与成功有约。也就是说，一所优质的学校应该是师生都能获得成长和发展，都能感受到自身的尊严和价值，都能对美好生活怀有向往和追求，都能享受到精神上的愉悦和幸福。
教师是实现办学思想的主体，我们应该让办学思想植入全体教师的心灵，化为其自觉的行为。首先，在办学思想的形成中发挥教师的主体作用。校长的办学思想能否成为学校的办学思想，关键在于它能否取得教师的认可和支持。一般来说，一所学校办学思想的提出常常表现为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的结合，校长发动，教师参与，广泛征求意见，凝聚集体智慧，这样形成的办学思想才有真正的生命力。其次，将学习作为教师改进工作的不竭动力。学校应积极创建学习型组织，倡导“工作学习化”和“学习工作化”。我们应鼓励教师阅读教育人文经典，开阔知识视野，丰富精神世界。除了个人学习外，学校更应关注团队学习。我们通过创设教师专业学习社群(包括网络学习社群)，营造浓郁的学习氛围，鼓励运用反思、探询、对话、倾听、讨论等技巧来共同学习，为他们提供经验交流、思想分享的平台，共同提升专业能力。再次，为教师成长创设各种平台。学校应秉持“帮助教师成功是最大的成功”的理念，尊重、赏识和激励教师，创造机会让教师挑战自我、展示自我，在成功中体验自豪感和幸福感。
学生的健康快乐成长是凝练办学思想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我们应树立正确的学生观和教育观。学生不是一个个被填充知识的容器，而是有感情、有思维、有个性的活生生的人。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学生都是一个完整的世界。霍华德·加德纳认为，每个学生都在不同程度上拥有九种基本智力，智力之间的不同组合表现出个体间的智力差异。教育的起点不在于一个人有多么聪明，而在于其怎样变得聪明，在哪些方面变得聪明。教育的过程首先是一个精神成长的过程。学校不仅要关心学生生理、心理的发育成熟，更要关心学生的精神成长。学校的任务是不仅给学生传授知识技能，而且给予每个学生个人精神生活的幸福。因为没有充实丰满的精神世界，没有学习和创造的快乐，没有个人的尊严感、荣誉感和自豪感，就不可能有幸福。我们要在每个孩子身上发现其最强的一面，“要善于在每一位学生面前，甚至是最平庸的、在智力发展最有困难的学生面前，都向他打开其精神发展领域，使其能在这个领域里达到顶点，显示自己，宣告大写的‘我’的存在”。
03
超越：让我们创办更好的学校
教育只有更好，没有最好，对优质教育的追求永无止境。我们应从教育本质这一逻辑起点出发，根据对教育规律的认识来确定自身的办学取向，追求纯正的教育，创办更好的学校。这样的学校应该是超越功利的，“学校应该是一片沃土，使学生可以毫无恐惧、快乐而完整地生长于其间”。
追求优质教育的办学，首先是追寻办一所好学校的办学思想。办学思想虽然只用一句话或几个词组来表达，但其应蕴含着丰富而深刻的内涵，存在着严密的逻辑关系。我们应注重办学思想内涵的深入挖掘，使其立意更加纯正高远。例如，有位校长提炼的办学思想是“面向未来办学”，看似普通，也有领导题词的嫌疑，但他将其理解为：面向未来3年，面向未来30年，面向未来300年。为此，他作了解释：为学生3年后毕业负责，为学生30年后作为国家的建设者和接班人负责，为300年后中华民族的兴亡负责。可见，其中闪耀着这位校长独特的思想光芒。
追求优质教育的办学必须改革评价方法。评价具有重要的导向作用。检验学校办学思想的正确与否，关键在于其是否能促进学生发展、教师发展和学校发展。为了增强说服力，我们常常用一些量化指标来说明办学成效。这种做法本身无可非议，但我们不能唯量化指标为重，否则会走向功利化的歧途。我们关注量化指标的同时，也要重视非量化指标，如学风、教风、校风以及师生的精神状态等，可以采用一些特殊的表现手段。例如，近代南开中学以“南开学生特有之气质”来显现学校教育的成效，并以此来表明南开教育的不可替代性。
凝练办学思想是校长办学的应有追求
优质教育呼喊办学思想的凝练，凝练办学思想应成为校长的自觉追求。但是，把办学经验提升到办学思想的高度和层次，需要扎实的理论功底和不凡的思维品质，对于以实践擅长的中小学校长来说，难度和挑战可谓不小。办学思想凝练需要借助专家的指导帮助，这会使专家和校长本人都受益,但专家至多起到“助产士”的作用。因为“指望别人给你拿出现成的思想，无异于让别的女人替你生产你怀胎的孩子。有些思想是要你自己在阵痛中去产生出来的，这样的思想才最宝贵”。归根结底，办学思想反映了校长的办学追求，办学思想凝练则是一位校长研究自己的过程，更是其自我反思和自我对话的过程。因此，办学思想凝练应关注以下几个方面。
01
人生经历的回溯
印度著名哲学家克里希那穆提曾说过：“唯有当我们了解了人生的深刻意义，这时才会有真正的教育。”校长正是依据自身对人生的理解来追求其教育理想和学校发展理想的，正是在对人生实践中的各种矛盾、冲突、困惑的思考、抉择、行动与体悟中，逐渐形成特定办学思想的。首先，校长办学思想的确立,离不开其人生信念的指导。这是人生信念的先在性和基础性所决定的，校长只是个体发展到一定阶段承担的社会角色，办学实践仅是其人生实践的一部分而已。校长的办学高度和办学境界往往是由其人生信念决定的。因为人总是按照自己的人生信念，安排自己的人生道路，展示其特有的人生方式，彰显自己的人生价值追求。一个人有了坚定而高远的人生信念，就会以顽强的毅力和不懈的努力，成就个人事业，实现人生价值，为社会发展作出贡献。例如，“为做一件大事而来，做了一件大事而去”的人生信念成为陶行知一生推动平民教育的精神支柱和内在动力。其次，校长的成长经历或生活史影响其个性的形成，并整体上影响其对教育的理解。个人经历(包括成长经历尤其是教育经历或生活经历)影响校长对教育的理解和追求。苏州十中校长柳袁照，毕业于中文专业并酷爱诗歌创作，在实践中形成了“诗意教育”的办学追求；原上海闸北八中刘京海校长从自身成长及女儿由“差”变“优”的经历中，更加坚定了“每一个人都能成功”的教育信念。此外，中小学校长都是从优秀教师中选拔产生的，他们对教育理想的追求往往起始于担任教师的经历。因此，校长应通过人生经历的回顾，敞开成长的心路历程，体悟其中的教育意蕴，从中探寻办学思想形成的脉络。
02
办学实践的反思
人的正确思想来自社会实践。办学实践是办学思想形成的基础和源泉。校长办学思想的直接来源是其领导和管理学校的实践。办学思想是校长根据党的教育方针、社会发展要求等结合学校实际主动选择教育规律的结果，是对自己合乎规律实践的提炼和概括。学校的现状和师生的特点直接影响校长对学校发展的定位和教育理想的追求。例如，南京东庐中学陈康金校长，基于学校地处农村地区和乡村孩子厌学严重等特点，提出“让乡村孩子热爱学习”的办学追求。学校的教育教学改革意味着思想观念的变革,改革实践的过程是校长办学思想产生、丰富和深化的过程。办学思想是办学实践的抽象概念，从办学实践到办学思想，其间包含着漫长而曲折的体验和思维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反思是一个重要的环节。反思不但有利于经验的概念化和系统化，更为重要的是反思有助于校长对实践的理解，从而有助于经验的教育意义生成。校长应当自觉成为反思性的实践者，强化反思意识和习惯，坚持实践、反思、再实践、再反思。如果不对实践进行反思，那么校长只会永远停留在“经验”层面，上升不到“思想”的高度，也就进入不了“卓越校长”的行列。实践反思的过程是一个以“事”及“思”、由“思”至“理”的过程。具体来说，校长首先应回顾一下自己主要做过哪些“事”，并把它们一件件地排列出来；然后仔细分析当初为何要做这些“事”,其背后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最后总结出做这些“事”的共同目的和动机，而这些共同的目的和动机往往反映出校长的学生观、教师观、学校观和教育观等，这就自然形成了校长的办学思想。
03
关键事件的捕捉
办学思想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来自于鲜活的办学实践，来自校长对学校教育生活的敏感。校长职后生活(尤其是担任校长后)中的关键事件，是其教育思想观念形成或更新的促进因素。关键事件是指个人生活中的重要事件，校长要围绕该事件作出关键性的决策，并促使校长朝着特定方向发展。这些关键事件会引发校长的自我澄清过程、个人思维的清晰化过程，也就是包括校长个人教育观念在内的专业知识结构(教育学和教育管理学)的解构和重构，从而促进校长教育观念的形成，或引发校长教育观念的更新。关键事件之所以关键，是因为其承载着重要的价值因素，其背后体现了校长的思想观念，如教育观、学校观和学生观等。可见，关键事件是校长凝练办学思想的重要资源和契机。关键事件在学校时有发生，关键是校长有没有对小事件隐藏着大道理的敏感，有没有通过小事件解决大观念的意识。大多数关键事件的价值因素是内隐的，如何挖掘这些关键事件的独特价值、寻找其对教育教学和学校管理的意义，并在此基础上形成或更新自己的教育思想观念，考验着校长的专业智慧。对关键事件的把握能力是区分普通校长和卓越校长的重要尺度。就拿苏霍姆林斯基来说，在一次普通的听课中，学生对教师提问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这引起了他的关注，进而引发了他对教学中深层次问题的追问，即“如何让学生学会思考”。因此，校长应机敏地感知观察，善于捕捉学校日常教育生活中鲜活可感的关键事件，继而从多维度、深层次去揭示其管理价值和教育价值，超越事件本身和当下得失，上升到学校的教育哲学层面去思考，这样有助于办学思想的生成。
点击左下角“阅读原文”可查看更多精彩内容！
本文来源于《中国教育学刊》2016年第八期。著作权归原作者所有；图片来源于网络。若转载请注明出处。
现中国教育学刊采编系统已上线，请大家登录官方网址 http://www.jcse.com.cn 赐稿。
感谢大家对中国教育学刊的关注与支持，也欢迎大家的批评与指正。
获取更多内容请识别二维码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