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那么一些时刻,是为了超越金牌而存在
点燃圣火,往往是奥运会开幕式的压轴环节。8月6日晚的里约奥运会开幕式上,站在主火炬旁的不是享誉世界的“球王”贝利,不是当红足球明星内马尔,也不是网球明星“红土之王”库尔滕,而是巴西马拉松运动员范德莱·科代罗·德·利马。
他没有得过奥运金牌,也没有拿过世界第一,为什么会是他来完成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赢得奖牌的快乐胜过一切可能的怨恨
利马出生于巴西的奥斯特,参加过悉尼奥运会马拉松比赛,但是成绩没有冲进到前20行列。在他的马拉松生涯中,赢得过的比较重要的荣誉,只是1999年到2003年之间泛美运动会的马拉松金牌。
2004年雅典奥运会的马拉松比赛本该是庆祝奥运首次回归雅典的盛典,因为正是1896年在雅典举行了有史以来第一次马拉松赛跑。然而,因为赛道的艰难、雅典的高温,许多马拉松选手望而却步。
利马没有畏惧挑战,作为马拉松运动员,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在最后七公里的时候遥遥领先第二名意大利运动员巴尔迪尼47秒。在他看来,只要照着这样的节奏继续跑下去,这枚奥运金牌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患有精神疾病的宗教狂热分子、爱尔兰前神父科·霍兰突然闯入赛道,将正在奔跑的利马推到了路边的人群里。
尽管场边观众挺身而出帮他摆脱纠缠重新回到了跑道,但还是耽误了约20秒钟。
马拉松全长约42公里,当时利马至少已经跑了35公里,身体已经极度疲惫,这时的突然减速对他的比赛节奏产生了极大影响。最后,利马仅以2小时12分11秒的成绩获得了一枚铜牌。
比赛结束后,爱尔兰政府真诚地向利马做出了道歉,他大度地表示自己知道爱尔兰人民对袭击事件感到痛心,但他不会记恨袭击他的人,更不会记恨爱尔兰人民。
那年,他已经是一位35岁的老将,“我的目标是赢得奥运会奖牌。感谢上帝,我实现了这个目标。赢得铜牌的快乐胜过一切可能有的怨恨之情。”
国际奥委会高度赞赏利马的体育精神,在雅典奥运会闭幕式上,向他颁发了一枚以现代奥林匹克之父顾拜旦命名的奖牌,表彰他“公平竞争和发扬奥林匹克精神的出色表现”。
12年后的今天,奥运会第一次来到了南美,来到了巴西。在自己的家乡,在著名的马拉卡纳体育场内,47岁的利马站在了主火炬旁,这是体育赋予他的最高荣誉。利马用他的宽容大度获得了全世界的尊重。
1968年的墨西哥城奥运会。天色渐黑,坦桑尼亚选手约翰·斯蒂芬·阿赫瓦里拖着被踩穿孔的膝盖和脱臼的肩膀,一瘸一拐地独自跑着。由于剧痛,他的慢跑比寻常人散步还要慢,他的膝盖不住流淌着鲜血,嘴角也痛苦地抽搐。
一名记者靠近他同情又不解地问,为什么明知毫无胜算,还要拼命跑下去?
阿赫瓦里显然毫无准备,他默默地又“跑”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坚定地答道:“我的祖国,把我从7000英里外送到这里,不是让我开始比赛,而是要我完成比赛。”
被深深感动的记者立刻发回了稿件,阿赫瓦里的话语不一会就通过广播回荡在墨西哥城这座世界人口最多城市的上空,许多本已回家的市民纷纷赶到路边,为这位勇敢的选手助威、欢呼。
此时,比赛已经结束了一个小时,在观众的鼓励下,阿赫瓦里拖着伤腿,顶着满天星星,走入了专门为他打开灯光的阿兹特克体育场,几乎是一步一步蹭到了终点线。
这一刻,在场所有的观众和工作人员全体起立,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这一幕后来被人们奉为“奥林匹克历史上最伟大的一幕”。
连续三届奥运会,十二年过去,美国射击运动员马修·埃蒙斯始终都在步枪三姿决赛的最后一枪错失机会,将金牌拱手相送。
《费城日报》曾说:“这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噩梦”;英国广播公司把他称作“或许是最倒霉的美国运动员”,还有媒体戏称他为“最后一枪先生”。
可谈起自己过往的奥运经历,马修·埃蒙斯却显得如此轻描淡写:“嗯,这确实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2004年雅典奥运会男子步枪三姿的决赛开始,埃蒙斯一度弹无虚发,状态神勇,在进入第10枪之前,他甚至已经把领先优势扩大到了整整3环——这几乎是一个在射击赛场无法被逾越的优势。
只要发挥正常,金牌就将在一枪之后到手。然而命运仿佛在开玩笑,他一枪打到别人的靶子上,将金牌拱手让给了中国老将贾占波。
金牌是没了,他的悲情遭遇却让他结识了未来的妻子——捷克射击运动员卡特琳娜。这个同为射击选手的女孩,在赛后过来安慰他,还把一串象征幸运的钥匙扣送给了埃蒙斯,一段诞生于奥运赛场的跨国恋情,就这样开始了。
后来埃蒙斯开玩笑说:“如果早知道在奥运会脱靶就能结识卡特琳娜,那我肯定第一枪就选择打偏。”
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决赛上,又是50米步枪三姿决赛,又是最后一枪前领先超过3环,可这最后一枪他却打出了仅仅4.4环这一绝对失常的成绩,时隔4年再次将冠军拱手相送。
只是,相比于赛场上的一切,后来在看台前发生的事情,才真正成为了一段奥运经典:在卡特琳娜的拥抱中,埃蒙斯埋头不语,他们沉默着、依偎着,良久。
卡特琳娜的眼神温柔似水,或许,没有任何金牌能与这样的陪伴媲美。
2010年,埃蒙斯不幸遭遇了病魔的侵袭,由于罹患癌症,他的整个甲状腺都被医生取掉,在做出激烈的心理斗争后,他又重新回到了赛场,整个过程,不过短短3个月。
“我在人世只能活这么久,我可能明天就过世了,也可能活到80-90岁,但我人生的唯一责任,就是在活着的时候永远竭尽全力。”这次突如其来的病变,让埃蒙斯更加理解人生。
相较于雅典和北京奥运会的遗憾,埃蒙斯在2012年伦敦奥运会的第三次失误,似乎显得不再重要了。
经历了如此多的考验,他已经洞悉了体育以及生活的真谛:“我不可能赢得每场比赛的,相比于赢得奖牌,生活才是更加重要的事。现在,我很健康,我有家人,这些都是比竞技体育更有意义的存在。”
如今他再度征战里约,希望他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那份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