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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录了30年前真实的中国样貌

2018-02-24 大博览


在各自几十年的光阴,他们都看着中国越长越大。


1956年底,在香港开往广州的火车上,马克·吕布拍摄了自己在中国的第一张照片,女人一身粗布衣裳,靠在座位上,微抬起一只脚,头轻轻搭在环抱自己的手臂中,眼神看向别处,像在思索什么。



1988年,Yann Layma在北京开往大同的硬卧火车车厢中,用马克·吕布教他的办法,拍下了一个手提红色塑料袋的姑娘,她轻倚在车厢门节处,脚是随意站着的,她看向镜头,腼腆地笑了。



相隔32年,但在火车上,大家都不停地请马克·吕布和Yann Layma磕瓜子。


后来的马克·吕布,成了最令中国人难以忘记的外国摄影师之一。


而后来的Yann Layma,爱上了中国的宫保鸡丁和糖醋里脊。后来的Yann Layma,介绍自己的时候都说:“阎雷,阎罗王的阎,打雷的雷。”意思是,地狱之王的霹雳惊雷。


后来的阎雷,成了马克·吕布之后,拍摄中国时间最长、地域最广的外国摄影师。


马克·吕布和阎雷都是法国人,都是拍下中国的法国人。在各自几十年的光阴,他们都看着中国越长越大。



年轻的时候,阎雷尤其喜欢坐火车,拍火车。


他爱火车站,那儿聚集了来自全中国的人,他拍下他们的表情,他们的焦虑、迷茫、欣喜和失落,他拍下他们手里的、肩上的、背上的行李。



1988年,他和他们一同挤上一趟绿皮火车,拍下第一缕阳光透过车厢时的景象,也拍下了那个对着镜头羞涩笑开的姑娘。


30年过去了,那趟大同开往北京的绿皮火车或许已经消失,但它永存于这个名叫阎雷的法国人的镜头里。



1962年,阎雷出生在法国距离巴黎四百多公里的布列东,那儿住着法国的少数民族,这个民族的共同特点便是:头发黄,性格倔,还爱离家出走。


16岁那年,阎雷梦到自己生活在中国的时候,便做了个决定。7年后,他身上挂着相机,站在了中国的土地上。



那会在中国,对待外国人和保护大熊猫一样严格:外国人只能在专门的地方住和买东西,外国人不能随便跟中国人说话。


为了遮盖自己的大鼻子,阎雷带了一副防毒面具罩在脸上。


有时他身后总跟着几个小警察:“你拍什么呢!”

“我在拍房子,粉色的,很好看!”

“不好看,跟我回所里吧。”


阎雷只好灰溜溜跟着回去,但记不住,下一次还是戴着面具挎着相机继续躲在胡同角落里使劲拍。



两年时间,阎雷觉得自己已经弄懂了北京光线的种种微妙和激烈之处。


对阎雷来说,身在北京,便是站在了整个中国的中心。在北京,他拍下了很多那时被人遗忘的细节:


灰头土脸的不知从哪儿来的一家人,男人背着沉重包裹,他们稀奇甚至有些害怕地看向镜头。



孩子们系着红领巾出操,小手摆在腰间,人群里已经有孩子戴起了眼镜,有人严肃认真,也有人东张西望。



颐和园的长椅上,有年轻人在亲密地谈恋爱。



他拍下躺在行李堆上边看书看抽烟的男人



他拍下路口疲累入睡的工人




他拍下坐成一排谈笑的男男女女,刻意在中间空出一人的位置。



他拍下在后海划船的一家人,孩子刚好见到镜头,朝阎雷挥了挥手。




还有那些骑着自行车,匆匆在夕阳下赶回家的人们。



在这个城市待得再久一些,他发现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中国:夜幕下的紫禁城城墙外,同性恋者在寻欢求爱;秘密的地下舞会上,年轻人开始学跳迪斯科;在一座体育馆里,中国一家股票交易所开始营业。



北京、上海、广州、浙江、辽宁、陕西、山西、贵州、湖北、新疆……阎雷哪哪都跑过。


沈阳苏家屯火车站的雪地里,戴着雷锋帽的年轻爸爸推着自行车,前座上,坐着一个表情淡定的孩子。



在山东青岛的自行车停车场,有人张望着,在几百上千辆自行车里,绞尽脑汁想着自己的车,到底停在哪。



而海边,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海水里,聚集在沙滩上,人和自行车一样多。



在中原古地河南,阎雷和一个车队一起来到一个小村。


这是外国人第一次被允许在中国内地行驶汽车,一路上几乎引来了全村的人挤在路边,那些惊奇而守规矩的人潮,在路的两侧围成两道人墙。



徐州火车站候车的人们,居然都穿着清一色的服装,青色的、军绿色的,大多数人都戴了帽子,按下快门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转向了镜头。



来到上海,他见一位披散头发的老人站在路边,她的衣服和裤子都破了,双手因为太冷而环抱胸口,身后是家电城,身边是一个废物箱。



动物园里的熊猫居然会抱着娃娃自己喝起奶。



他去过一个工厂,里面的女工全部带着白色帽子,围着白色围裙,所有人埋头做着手里的工作。



那会的武当山,还真有人在竹林里练功,所以后来看到中国导演拍《卧虎藏龙》,阎雷一点也没觉得稀奇。



去了云南昆明,有一天走在路边,阎雷发现在中国,一辆自行车居然还能载上五个人。



他曾在贵州安顺拍摄时被人身管制,顺着床单打成的结从窗户逃跑,却意外遇到一个当地人,被带去了当地的监狱,与监狱官员一起喝酒狂欢。


他去爬梯田,去造访四川的藏民区,也拍过维吾尔族和哈萨克族的游牧人,


新疆哈萨克族的猎人


他闯进侗族人的 “领地”,阎雷的用像机记录下侗族五层楼高,不用任何栓和铁钉建造的闻名于世的侗族木屋。


他觉得惊奇,他看到从窗前栏杆探出头来的居民,那些木屋像侗族的信仰一样的神圣。



最后,在元阳梯田,阎雷和哀牢山的哈尼族人交起了朋友。


“你是鬼吗?是从月亮上掉下来的吗?”山里的少数民族们好奇地看着他大大的鼻子,蓝色的眼睛和白色的皮肤。等到他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毛,当地人又说:“你不会是野人吧?”


阎雷给哈尼人带去了人生的第一瓶可乐。大龙看着棕色的冒着气泡的液体,瞪大眼睛了问阎雷:“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阎雷把可乐递给大龙,在猛地灌下一口之后,大龙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嗝,开心地说,以后天天都要喝。


就这样,阎雷便交到了在哈尼的第一个朋友——一个会骑着牛,站在梯田上的大龙。



他拍了一部时长26分钟的纪录片——《大山的雕刻者》,介绍哈尼人,介绍他们的梯田和水牛。这部片子后来被卖给30多个国家的电视台,用阎雷的话来说:“赚疯了”。


阎雷也成了第一个将壮美的元阳梯田介绍给世界的西方人。



6个月后,阎雷带着拍好的电影回到大山,放映设备搭了三天三夜。整个村子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一种叫做“电影”的东西。


为了能够看到电影,有些人甚至站在了炭炉子上,为了不被烫伤,他们不得不一边张望一边不停地交替双脚。



欧洲媒体看完那些照片和纪录片,把它们评为“1993年度新发现的世界七大人文景观之一”,而云南哈尼梯田,也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


一年之后,阎雷又去了一次哀牢山,可他发现,“传统服饰不见了,大家都开始穿城里随处可见的衣服,在梯田里弯腰工作的身影少了。”


“经济条件好起来的人家,开始盘算着搬出蘑菇房,换更现代化的水泥小楼。”



曾经在《黑白中国》的前言中,马克·吕布描述了自己面对快速变化的中国所产生的矛盾感受:“在我走过的很多城乡,前一眼看到的东西被后一眼所否定,昨天看到的东西被今天所否定。”


阎雷也不明白,“彩电、冰箱可以有,可为什么有的地方把自己的文化也弄丢了。法国巴黎、意大利威尼斯的许多地方还和过去一样,保存得很好,可国家照样现代化。”


“你的文化如果丢失了,你的价值也就丢失了。”


可这就是中国,一个始终飞速发展着的地方。



山里的人变了,城市里的人也变了。


“八十年代拍的中国人,他们很高兴,他们会笑。现在拍人,特别是在大城市的时候,他们会有一点儿不高兴,会质疑我:你拍我有什么用?”


三十多年,好多人忘记了昨天的中国,但阎雷记下来了。


三十多年过去,中国在变,阎雷也在变。他从曾经的红头发小伙,变成了头发花白的中年发福男子。



当他把自己胸前的镜头对准中国的时候,他的心中一定是有力量的,镜头外的那个中国,他爱且敬畏着。


阎雷已经很久没再拍火车了。


“因为没有人约我拍,拍了也没地方发表。现在拍火车也不方便,因为需要拍摄许可,没有许可我就不敢再拍火车站了。”


“可能是我老了,不敢冒险了。”


但那些匆匆忙忙的旅人,在这些时刻,却依旧奔波在路上。他们的表情,可能兴奋,可能迷茫,可能疲倦,可能愉悦,肩上的、背上的行李,或许都变成了立在地上的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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