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研究｜元宇宙中的潜在法律问题研究

全文共计约3300字，细读时间约11分钟

文| 袁纪辉 信通院互联网法律研究中心研究员

元宇宙是一个具有现实性的数字虚拟社会，未来或将引发一系列法律问题。对元宇宙中未来将出现的法律问题进行识别和分析，提前进行制度安排，对于防范未来风险至关重要。本文聚焦元宇宙中的几个潜在法律问题并作了相关分析和展望，以期为各界提供参考。

一、对元宇宙的理解与认识

元宇宙（Metaverse），又被称为后设宇宙、形上宇宙、元界、魅他域、超感空间、虚空间等。“元宇宙”一词诞生于1992年的科幻小说《雪崩》，小说描绘了一个庞大的虚拟现实世界，人们在这里用数字化身来控制各类操作，通过相互竞争以提高自己的地位。此后，元宇宙的概念应用在VRchat等平台及《第二人生》等游戏中，但概念传播范围有限，并未引发广泛讨论。2021年初，Soul App在行业内首次提出要构建“社交元宇宙”。2021年3月，被称为元宇宙第一股的罗布乐思（Roblox）正式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8月，英伟达宣布推出全球首个为元宇宙建立提供基础的模拟和协作平台；10月28日，美国社交媒体巨头脸书（Facebook）宣布更名为“元”（Meta），从社交媒体转型为“元宇宙”公司；11月，虚拟世界平台Decentraland公司发布消息，巴巴多斯于2022年1月在元宇宙设立全球首个大使馆。总结来看，元宇宙概念自2021年才开始火爆，因此2021年又通常被称为元宇宙元年。

目前关于元宇宙还没有形成统一、权威的定义。北京大学陈刚教授认为“元宇宙是利用科技手段进行链接与创造的，与现实世界映射与交互的虚拟世界，具备新型社会体系的数字生活空间”。[1]清华大学新闻学院沈阳教授定义元宇宙为：“整合多种新技术而产生的新型虚实相融的互联网应用和社会形态，它基于扩展现实技术提供沉浸式体验，以及数字孪生技术生成现实世界的镜像，通过区块链技术搭建经济体系，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在经济系统、社交系统、身份系统上密切融合，并且允许每个用户进行内容生产和编辑”。[2]马化腾提出的“全真互联网”概念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对元宇宙的理解。

元宇宙是一种虚拟世界，并与真实世界具有高度互通性。元宇宙并非一个简单的虚拟空间，而是将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AR、VR等底层技术相融合，在传统网络空间基础上，伴随多种数字技术成熟度的提升，构建形成的既映射于又独立于现实世界的虚拟世界。[3]甚至可以认为，元宇宙把网络、硬件终端和用户囊括进一个永续的、广覆盖的虚拟现实系统之中，系统中既有现实世界的数字化复制物，也有虚拟世界的创造物。

二、元宇宙可能引发的法律问题

网络空间并非法外之地，元宇宙也并非法外之地，同样应当受到法律和规则的约束。随着元宇宙应用的发展成熟，关于元宇宙主体实名制问题、新型权利义务问题、元宇宙财产问题、数据安全、个人信息保护、违法犯罪等一系列法律问题随之产生。

（一）元宇宙主体实名制问题

元宇宙活动主体在全球性背景下难以实现实名和跟踪。元宇宙的人际交往与网络空间会存在很大差异，交往个性化、多元化以及自由度极大增加。在元宇宙中，法律责任主体可能不再仅仅表现为单纯的账号和头像，还可能表现为精准模拟人身生理特征的三维形象，不再依托后台数据库登录，因此也难以做到实名。与此同时，由于元宇宙空间全球性的特点，从虚拟身份到现实身份的追寻和确定存在较大困难，尤其涉及到虚拟身份的现实地理位置处于本国范围之外，从虚拟身份到现实身份的追寻这条路径更是面临着重重障碍，这也为跟踪元宇宙活动主体提出了挑战。

（二）元宇宙中的新型权利义务问题

元宇宙时代将产生新的权利义务，但难以对此识别、明确及保障。元宇宙崛起后，人们广泛参与其中，各种利益在其间交融整合，或将形成系列的权利义务体系。根据网络空间产生新型权利的经验来看，未来元宇宙中产生的权利义务可能包括元宇宙访问权、元宇宙主权、元宇宙安全权等诸多权利及对应的义务。这些权利义务极大地拓展了现实社会权利义务的范畴，丰富了其表现形式。但这些权利义务也具有与现实社会权利义务不同的特性，呈现出新形态和新特点，需要经过长期研究对其进行识别，也需要经过严密的论证再在法律中明确和保障。

（三）元宇宙中的财产问题

元宇宙财产的范围、权属及物权变动规则难以明确。元宇宙是一种高度发达的世界，普通人可以在元宇宙世界中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财产。然而，与传统现实社会中的物权不同，元宇宙中的物品不以占有宣示其所有。因此如何对这一类“财产”的归属进行明确，如何对上述“财产”进行保护，是元宇宙时代应当探讨的问题。虽然我国《民法典》对虚拟财产进行了规定，在总则第一百二十七条设立了原则性条款“法律对数据、网络虚拟财产的保护有规定的，依照其规定”，但元宇宙中的物品不能当然地适用现实世界中的财产法，这一原则性规定难以解决“以何种标准评价虚拟物品是否属于虚拟财产”以及“如何在元宇宙中确定权属”这两类财产问题，难以妥善完成元宇宙中的财产保护。

（四）元宇宙中的数据安全和个人信息保护问题

元宇宙中数据安全问题将成为法律关注的重点。元宇宙是建立在数据上的宇宙，离不开现实世界的硬件支持。元宇宙中以数字形式存在的一切，都会以数据的形式存储于现实世界中，数据一旦出现安全问题将对整个元宇宙的运营发展带来颠覆性的影响，危及所有人的利益，因此数据安全问题将成为元宇宙中的最重要问题之一，将成为未来法律设计的重点。除此之外，元宇宙中个人信息保护问题将面临更严峻的形势。元宇宙时代的信息广泛收集、数据深度挖掘、商业高度利用等技术给个人信息保护带来了巨大挑战，加强个人信息保护在元宇宙时代更为迫切。我国目前已初步确立了个人信息保护制度，出台了《个人信息保护法》及相关法规，但上述法律法规是否能够有效规范元宇宙场景下的个人信息保护问题还未尝可知。但毫无疑问，在元宇宙中对个人信息进行保护或将更困难，面临形势更严峻，规则建设需要更精细。

（五）涉及元宇宙的违法犯罪问题

围绕元宇宙概念及应用可能会产生一系列违法犯罪问题。首先，仅作为概念使用的元宇宙可能成为传销、非吸、集资诈骗等违法犯罪活动的工具。目前，元宇宙仍处于初步探索阶段，其依托的诸多基础性技术尚未发展成熟，市场对此认识能力不足，容易出现借元宇宙概念进行诈骗的现象。其次，依托区块链技术的虚拟货币、NFT等领域已频现洗钱、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等犯罪行为，作为依托于区块链、电子游戏等技术的元宇宙，同样面临着被违法犯罪分子利用进行违法犯罪活动的可能。[4]最后，元宇宙本身的去中心化、匿名化等特征使得其容易成为滋生部分违法犯罪活动的温室，例如色情、赌博等违法犯罪活动可能出现于元宇宙中，甚至还可能出现进行舆论动员破坏社会安全的各类活动。

三、元宇宙治理展望

元宇宙时代将给社会带来全方位的变革，也可能会对法律带来深远的影响。笔者认为，元宇宙时代可能会呈现出新变化、新趋势。

一是法律理论体系革新，新的法律理论观点将涌现。相对现实社会和网络空间而言，元宇宙中是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多元化的世界，而现有的法律关系理论是为当前社会而构建的，远远不能解决元宇宙中的各类法律问题。新的法律调整空间的崛起，要求适用其中的新的法律理论的出现。目前学界已经对元宇宙时代的法律问题进行了回应，相关期刊设置了专题，总结提炼元宇宙相关的理论学说。[5]未来，学界或将推出适用于元宇宙空间的法律体系。

二是法律制度规范将进行及时更新调整，以契合元宇宙空间特点。元宇宙作为一种新兴事物，将会对社会发展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元宇宙在给人们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可能孕育了一些新型的违法犯罪问题，而目前的法律制度可能存在难以有效适用元宇宙空间的可能性。为了有效应对制度缺位问题，相关立法机构和行政部门或将开展契合元宇宙实际发展情况的相关立法和地方行政法规制定工作，出台元宇宙信息服务规范管理相关工作条例，健全元宇宙数据治理的法律法规。

三是元宇宙空间治理手段将呈现技术化、高效化特点。元宇宙时代，社会将高度复杂化，社会治理难度激增，依靠传统社会治理手段难以实现有效治理。因此，为了实现元宇宙服务和应用业务的有效监管和高效治理，未来必将变更治理手段。在具体手段设置上，或可推进基于区块链的元宇宙数据治理与监管技术的研发与应用，支撑各行业行政监管部门依据法律法规对元宇宙中发生的事务行使监督权和管理权，从而做到不仅有法可依、而且有技术有工具可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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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https://meta.hb.cn/jieshao/120.html

[2]https://news.fx678.com/202111041440592287.shtml

[3]https://www.allbrightlaw.com/CN/10475/e310bcf3c1292470.aspx

[4]https://www.allbrightlaw.com/CN/10475/e310bcf3c1292470.aspx

[5]如《东方法学》2022年第2期组织专栏对元宇宙的法学理论进行研究。

[6]http://www.gz.gov.cn/jj2022gzlhzt/dbwys/content/post_805137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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