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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哥哥的一封信

哲学家的脑洞 积淀态度 2022-03-18


致哥哥的一封信

哥:

展信佳。

今天凌晨,是武汉解封的时间。算起来,你离开家已经整整七十五天了。

是夜,灯火通明,霓虹闪烁。两江四岸,熠熠生辉。武汉盛大的灯光秀里,洋溢着复苏的喜悦与生机。伴随着镜头的转移,我看见了电视塔上那几个鲜红的大字——“英雄的城市,英雄的人民”。那一刻,你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年三十的晚上,你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还给爸买了瓶好酒。妈还笑爸说:“你个糟老头子就成天享清福吧。”许久,我们才发现你没有动筷子。

“妈,我必须去武汉。”

“轰”的一声,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塌了。我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你。

整个世界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不行!”妈斩钉截铁地打破了沉默。

“妈,我已经跟主任报名了,明天的飞机。”你没抬头,语气却十分坚决。

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妈无力地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回卧室。“砰”的一声,而后就是阵阵啜泣。其实妈早就知道,疫情当前,你肯定会义无反顾地冲到前线;妈也知道,心意已决,谁都拦不住你。

沉默,又是无尽的沉默……

许久,爸才伸出颤抖着的手,拍了拍你的肩膀。

“别怕,孩子,你放心去。家里有你弟呢。”

说罢,他缓缓背过去,用手往脸上抹了几把。“在外面,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你一个劲儿地点头,哽咽着。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只知道,我最亲的哥哥要去最危险的地方了。
临行前的夜晚,千家灯火,万家未眠。我紧紧地抱住你,死死地抱住你。“你哥是医生,现在正是祖国需要你哥的时候”,你拍了拍我的肩膀,“阿弟,我不在,你可要当家里的顶梁柱啊。”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是天底下最自私的哥哥,你抛下了我,抛下了爸妈,让我们日日夜夜地牵挂。

但同时,你又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哥哥,国家有难,你走向前线的背影,是那么的的坚定。

你走了之后,家里突然就变得冷清了。“滴答、滴答”的钟表声,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空气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妈坐在窗边,时不时地抓起手机,胡乱翻几下后又扔到一边。我知道,妈是在牵挂你,想给你打电话,可是一想起你忙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她又怎么忍心给你添乱呢?我总是陪在爸妈身边安慰他们,可你不知道,我才是家里最害怕的那一个人。

可是,哥,我必须坚强,为了消去你的后顾之忧,为了你能全身心地为国家贡献力量。

后来,我加入了防疫志愿者的队伍,每天负责给小区居民送食物和药品。晚上视频的时候,你总是责备我说:“阿弟,不是说让你好好待着在家吗?你净瞎跑出去让爸妈担心。”可说着说着,你也笑了。

“谁让咱俩是亲哥俩呢。”你说,“好好干,等哥回来了,哥带你去吃烧烤!”

“一言为定!”

但是哥,你可曾知道,你在掩藏在笑容里的疲惫,已被我一眼看穿。

你说医院里的伙食好,米饭鸡腿回锅肉,可你没告诉我,你一天忙得只顾上吃一顿饭。

你说分配的床很舒服,软软的枕头大被窝,可你没告诉我,你一天忙得根本顾不上合眼。

你说自己精力很充沛,可你浮肿的脸庞,黑黑的眼眶,沙哑的嗓音,被口罩护目镜勒出的印子,像那锋利的刀,一刀刀地剜着我的心。

我没有点破你的谎言。因为你不仅是咱家的希望,更是患者的希望,武汉的希望,中国的希望。是你和你的战友们,从死神手里抢过万千生命;是你们顶在一线的血肉之躯,换来后方人民的安宁;是你们日日夜夜的坚强,支撑起危难中华夏民族的脊梁。然而,即便是在如此忙碌,劳累的情况下,你也未曾向我抱怨一句话,反倒是千方百计的安慰我,鼓励我,我又怎能忍心辜负你的一片心意呢?

我看到,一批批抗疫将士们义无反顾地奔向前线;我听闻,一箱箱救援物资火速驰援武汉;我目睹,一位位患者带着满脸的笑容出院;我发现,一缕缕希望之光照耀在这英雄的国度上。哥,你有你的战友们的舍命陪伴,你有全国各地的物资支援,你有党和人民的坚定信念,你有 “医者仁心”道德和“忠于祖国”的信仰……你拥有太多太多,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就这样,一天,一天,又一天。我在日历上胡乱地画着圈圈,猜测着你哪天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你,这世上最讲信用的哥哥,违背了曾经的诺言。

你再也没有回来。
前些日子,武汉的樱花开了。淡淡的粉色团簇在一起,在蔚蓝的天空下,在和煦的阳光里,静静地守候在枝头上,等待着往日的喧闹。可它们也许不会明白,今年的春,可能要寂寞一些。哥,你说你最喜欢樱花,因为樱花的花语是希望和美好的情感。我有时在想,你工作的时候,是否有机会瞥到窗外淡淡的希望呢?后来我摇了摇头。没有必要去看,因为哥,你自己本来就是希望啊。

今天,是武汉复苏的日子。我笑得特别开心,因为胜利的曙光近在咫尺。我笑得特别欣慰,因为哥说过,要把自己的热血汇入为国奉献的大江大河。可是笑着笑着,我的泪就涌了出来。可是,我的哥哥在哪呢?恍惚间,我仿佛听见了你的耳语:“阿弟,别哭,这是我的选择,我很知足。”

我抬头,猛地向前抓去,却什么也没有。但我确实抓住了什么。

渐渐地,我的胸前涌上一阵热流。

“哥,我抓住了!” 我噙住了眼泪,喊道。

我抓起笔,下意识地写了几个大字。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2020年4月8日凌晨

时冷风拍窗,夜雨拂城



文:哲学家的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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