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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健| 杨文医生不会是最后一位被害者的前因后果……
人性周报 · 社会杂谈
但这次不一样了，我要站到医生的一边。这次的弱者，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12月24日的早上6点，北京民航总医院急诊科的杨文医生被一个叫叶文斌的男人杀死。
凶手的家属跟警察说：“他四五天前就决定要杀了她，刀在三天前就备下了。”
从网上流传的一段2分53秒的视频的监控视频可看到，叶文斌是在与杨文医生交流时，突然从后面揪住杨文医生的头发，拔出尖刀，向医生的脖子砍去。
“他掏出刀的那一刻，真令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一位看了监控视频的医生说：“手段简直太残暴了，直接背后抹脖子，真的让人上班时后背发凉。这是我见过的最残暴的杀医，就是奔着杀人去的，捅心脏都有救活的希望。”
一位参与抢救的医生说：“杨文医生躺在抢救床上，满身是血，颈部有多处刀伤，其中一刀砍断了右侧颈全部肌肉，砍断了食管、气管、颈内静脉、颈总动脉，和通往身体的神经，连颈椎骨都断了。”
“一袋一袋的血输进去，一滩一滩的血流出来，”“大家都知道没有希望，大家依然在继续努力。”经过长达13小时的抢救，最终不能不宣布杨文医生死亡。
据了解，杨文医生本人和病人家属之间的矛盾，是因为家属认为杨文医生没有对其95岁的母亲尽心治疗。因为疗效不好，患者叶文斌行凶杀人，用利刀砍断了杨文医生的头颅。
一个社会的可怕是什么？
就是当你觉得岁月静好的时候，突然会祸从天降、丧命黄泉；就是当有人觉得遭遇不公的时候，会把屠刀挥向心中的仇敌。杨文医生的悲剧发生后，有专家在讲如何加强对医务人员的保护，也有专家在讲医务人员生命没有保障的种种危害。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废话，医患矛盾的恶果每天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今天的医患关系，是这个社会环环相扣层层递进的复杂问题，其荒诞就像一只无形的罪恶之手，在推着我们每一个人，无论你是医生还是患者，彼此都在承受着无形的压力。
“人活着要靠运气”这句话，最能代表我们荒诞的医患关系。
这种荒诞不仅催生悲剧，这种荒诞还催生着人与人之间的冷漠。
比如，病人家属早就知道了叶文斌的杀人计划，甚至还伙同凶手事先藏匿凶器。
比如，急诊科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都目睹了杨文医生被“割颅”的过程，但大家很快就收拾好紧张的心情，假装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没有人对医生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人对行凶者的家属表达任何情绪。
大家依然只关心自己的病情，并且不停地敦促医生快点... ...
面对这样的场景，我已经没有了愤怒，只有一如既往的悲哀。这种悲哀不仅来自于施暴者对医生残忍地加害，还来自其它病人和病人家属对医生的冷漠。面对别人遭遇的不公，你可以惧怕暴力与强权，但你不能没有一颗同情的心。
还有荒诞不经的事情，民航总医院为了避免“负面舆论”，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医疗资源，去治疗凶手叶文斌95岁的母亲。而家属对医院提出的治疗结果已经从“活着”升级到了“能下地走路”。
民航总医院里的一位医生说：治好了，反过来打我们的脸，说你们早干嘛去了；治不好，还要承担在患者身上发泄不满的恶名。
医生的这段话真实地呈现了让人既搞笑又荒诞的医患关系。搞笑的是病人家属把医生都给杀死了，还有人要其他医生现世安稳地给凶手的老妈治病；荒诞的是医生还有人道主义责任，还要沐浴在救死扶伤的春风里为挽救凶手的母亲而努力。
根据公众号“医学界”的核实，民航总医院急诊科的一位医生对整个事情有如下描述：
凶手叶文斌的母亲95岁，患有脑梗塞后遗症，常年卧床不起。病人来医院时，呕吐、意识不清，家属签字拒绝一切检查，仅要求输液。输液后病情无改善好转，家属就认为是医生输液给弄坏的。
老太太全身重症感染（胃肠道、泌尿系、肺部）并伴有心衰、心肌损伤，加上基础病多、高龄、自身免疫功能低下，造成治疗效果并不明显。但家属不接受这些疾病也不接受死亡，每天都会因为一点点的病情变化和怀疑医生的用药，不停的吵闹、辱骂、威胁，医生建议病人转院，建议家属走医疗鉴定，都不同意。
他们就在抢救室天天跟医生干架，小儿子尤其极端和情绪化，总说老太太死了，医生谁都别想活。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一个95岁的高龄的老人，在正常的中国人眼里看来，随时过世都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为什么叶文斌一家人把95岁的老太太当成茅台酒，这里也许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网上有未经证实的传言，我在这里就不多说。
12月28日上午，在第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五次会议上《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获得表决通过。新闻报道说，《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在针对“医闹”事件屡禁不止的问题上做了明确规定：“全社会应当关心、尊重医疗卫生人员，维护良好安全的医疗卫生服务秩序，共同构建和谐医患关系。医疗卫生人员的人身安全、人格尊严不受侵犯，其合法权益受法律保护。禁止任何组织和个人威胁、危害医疗卫生人员人身安全，侵犯医疗卫生人员人格尊严。”
说实话，我对认为这部法律的通过就能改善医患关系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中国医患关系紧张的问题不在医生和患者，而是整个社会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以及更多不能点破的原因。在医患关系里，医疗事故发生后，患者通常是弱者，也没有公平解决问题的机制。同样，在医患关系里，患者对医院绝望走投无路后，对医生的生命缺乏起码的尊重，往往又会提起尖刀，把自己变成残忍的施暴者。
无论是杨文医生的死去是多么悲痛的悲剧，这出悲剧也没有办法看到医患关系改善的痕迹。我劝所有的医生和患者都痛痛快快地承认，医生和患者彼此之间的关系早已经千疮百孔，彼此之间坦诚地在不信任的基础上重建信任才是正道。
很多话我不能在这里说破，不一定有人能完全体会到我的心情。不过，如果有一天，你是被加害的医生或者医生的亲人；如果有一天，你是走投无路的患者或者是患者的亲人，你就能体会到彼此的猜疑与不信任，带给医生和患者都是要靠运气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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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周 健 ，曾用名才让多吉，北京感恩公益基金会发起人、公共政策与公益评论专栏作家。
北大百周年纪念讲堂 | CC讲坛《梦想的力量》（中英文字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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