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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城丨资本既戕害又拯救的文艺南京

2016-05-13 戴斯蒙德 南京城记





李后主的悲情城市

很多年前看侯孝贤导演的《悲情城市》,这部电影让我真正意识到配乐的重要。来自日本的电子乐团“神思者”,把弥漫着波谲云诡的家族政治斗争和空气中的血腥与眼泪创作了出来,当时我就意识到,其实最能代表这首曲子的城市,是南京。


南京的伤春悲秋是浸在骨子里的,从李后主凭吊的胭脂井就开始了,也许善良乐天的南京人自己都感受不到。古老中流淌着悠悠的笔调文风,朦胧中又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古老的历史贯穿了南京的始终,而支撑其后的是灿烂的文化。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都装满了故事和传说,但又是如此平静。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历史车轮驶过的痕迹。


清晨玄武湖边上雾气氤氲的环湖路,深秋北京西路上不断飘落的梧桐落叶,还有一个个满是故事的地名:孝陵卫、估衣廊、养虎仓都能瞬间把南京诗意地升华。朱自清说:“逛南京像逛古董铺子,到处都有时代侵蚀的遗迹。你可以摩挲,可以凭吊,可以悠然遐想;想到六朝的兴废,王谢的风流,秦淮的艳迹。”


秦淮月色







文创产业如何对书店续命?

那么现在的南京呢?作为历史文化名城除了在前朝遗迹跟故纸堆里寻找曾经的自豪,我们还有没有值得骄傲的文化性地标?我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先锋书店。幸有先锋书店我们才不至于很丢人,才可以对别人说:“先锋书店是全国最好的书店。”我不知道老板钱小华这么多年来顶住了多大压力才执拗地坚持下去。14年年底,先锋书店龙江店不堪房租压力而结业。可与此同时,永丰诗舍、碧山书局、美龄宫文史店等一大批先锋系的书店悄然启幕,先锋书店至此进入了资源整合资本运作的新时代。


新世纪之初,南京迎来书店业最辉煌的时期,仓巷、朝天宫鬼市、南大青岛路汉口西路的旧书店群等等,都是在全国赫赫有名的旧书市场,我上大学那阵几乎每周都要去那里一趟。在城市化建设突飞猛进,社会公共空间日趋萎缩的年代,从08年开始,各地一些极具文化地标意义的独立书店相继倒闭,成为了一个时代的挽歌。北京昔日的三大学术书店,风入松书店、万圣书园、国林风书店,如今已经倒闭了两家;南京老牌文艺范书店万象书坊因房租过高三易其址,最终仍难逃倒闭的宿命;先锋书店的对门邻居,曾经颇具规模的古南都旧书店,早已龟缩到小角落里,甚至在网络上都再也搜索不到。还有仓巷的旧书店群,早已被拆迁得不知所踪,仓巷百米之外的朝天宫,曾有一处天宫图书交易批发市场,三年前也倒闭了。还有山西路的军人俱乐部,最近也全部关张。



仓巷旧书店群


移动互联网时代,一切都在颠覆。书店想要焕发新生,敝帚自珍显然不可取,拥抱资本才是正路。先锋书店显然选择了后者,在坚守文化传统与人文生态的同时,并不排斥商业运作,从一间小屋到十余家分店,由南京一地到遍布苏皖浙三省四市;从门可罗雀到人流不息,由名不见经传的小书店到国内外有口皆碑的一流艺术书店,先锋书店在平衡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同时,一直坚守其独立的精神内核,并以其本身所具备的思想性,不断地向外伸展生命、文化与精神的张力,探索出了一条转型的新路。


先锋龙江店的“退休宣言”里说:“画家退休,预示着画笔失去灵性;音乐家退休,预示着音符跳脱乐章。然而,退休带来选择。做喜欢的事,或重新开始生活。一家书店在年轻时退休,预示着道路将为前方铺陈。”商场都在打造多元业态与公共空间的shopping mall,各地政府都拥有不少的文创资金,各位老板们手拿现金不知该投向哪里,有时,换一种热爱南京的方式并不是妥协,而是继续与理想的死磕。


先锋书店






用一家LIVE HOUSE来爱南京


其实十余年前,南京还有一个“文化堡垒”,那就是艺术家郭海平的半坡村咖啡馆,郭海平转手以后半坡村逐渐“泯然众人矣”,现在也跟其他咖啡馆一样弄些桌游、下午茶套餐之类的东西,有时半坡村也会办一些演出,像前年周云蓬、赵牧阳的弹唱会,可用痛仰乐队主唱高虎的话来说:“南京还没有一家真正的LIVE HOUSE。”南京经常举办专业演出的酒吧也有一家,那就是位于宁海路的61 HOUSE,以前绝大多数小众的乐队或歌手都会在这两家举办演出。


因为南京一直没有让人满意的Livehouse,于是,民谣一哥李志决定自己开一个专业的Livehouse,“很多人把我和这座城市联系起来,包括我自己。我觉得有责任和义务去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就像我坚持在南京做跨年,坚持用南京的乐手,都是我爱南京的一种方式,Livehouse也一样。”


这个位于太阳宫的欧拉艺术空间,已经悄然开业了。我还没有去实地看过,但听说,欧拉艺术空间的演出视听质量在全国来看也毫不逊色。我不知道李志背后有没有金主,但这个Livehous想要长久发展,商业运营自然是重中之重。欧拉开业后,第一场演出是4月15日的陈奂仁。结束时,欧拉拿出一张反馈调查单,由音乐人来给他们的工作提意见。陈奂仁在单子上写的是:“声场特别好,像假的一样,是整次巡演最棒的。”很多南京本地的老乐手们也陆续过来参观,感叹着:“南京终于有个像样的地方了!”



欧拉艺术空间


资本不是人工智能,不必害怕它有主观好恶。但是它像一条新世界的恶龙,永远只会奔着黄金而去。怎样骑在恶龙背上驯服它,不仅是资本家的事,也是每一个文化人应该关注的焦点。资本无意戕害或拯救谁,它只与利益共舞。


对商业演艺市场来说,中国已进入最好的时代,开心麻花随着去年电影的成功听说要上市了,bing bang、刘若英、李健在南京的演唱会根本买不到票,上千块的门票一抢而空。演出商一边向媒体抱怨盈利之难,一边又争先恐后举办一场场明星个唱。我们歌迷只能把半个月的工资攥在手上去买两张门票,而在香港台湾,这些门票钱足够在最好的VIP座位买上三五张。青春本应仗剑走天涯,可我们只能在艺术的幻想中气血翻涌、热泪盈眶,然后规规矩矩去上班,顺便去实现那个仅凭工资永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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