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国师—《长城》观后(2)

▲ 电影《长城》海报局部

三、长城及相关问题

▲ 宋太宗真像

公元979、986年，宋太宗两次大举伐辽，试图收复长城以南的领土，均遭失败，意志消沉，朝廷中于是有了以现实疆界为基础修筑长城消极防守的议论。太宗以“筑长城，徒自示弱，为后代笑”为由予以否决。朝臣何承矩独树一帜，建议“贮水屯田”，将沧州一带原有的河塘连接起来，因水为塞。既可防止骑兵冲击，又可利用水利屯田。这一建议得到了皇帝的采纳。史载建成后的宋代水长城长达千里，汇19河，淀泊30，置堡26，军铺125，守军3000，乘船往来巡弋。今天，在天津至保定一线，我们仍然能够看到很多水长城的遗迹。也就是说，根据文献的记载，宋代的“长城”是以濠沟的形式存在的。

▲ 保定一亩泉河，宋代“水长城”西端

然而，正如后世的宋人以石材修建长城打了宋太宗的脸一样，国家长城资源调查的数据，也打了那些自以为学养深厚、确信宋朝没有长城，因而嘲笑国师的影评人的脸。

▲ 山西岢岚宋长城遗址 摄影：郭峰

我们在山西忻州、宁夏固原等地，都发现了宋代长城城墙遗迹。后者确认超过20公里，前者被认定为北齐长城，但从所在位置及建筑结构看，属于宋的可能性很大。这些遗迹宽、高均不过一米余，上部建筑已缺失，这也为国师的影片展开合理想象提供了舞台。

▲ 电影《长城》创造的中空的长城城墙

电影《长城》中的城墙，以条石砌筑，上部有砖墁马道及垛口，通高数十米，宽能并行五马，内部有空间可以藏兵及各种机关和器械，墙体每相距数十米有空心敌楼和盝顶式木城楼。尽管我们在明朝中期之前的长城建筑中几乎找不到砖砌城墙或空心敌楼。但未发现不等于不曾存在。现存宋长城遗迹或许仅为长城台基亦未可知。

▲ 北宋、辽时期的各国疆域分布图

引自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

我们有理由相信，宋军与饕餮之战很可能发生在宁夏固原西吉县或山西忻州岢岚县。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即发生在青藏高原东北缘的准格尔盆地。早在上世纪中叶，那里即有发现远古外星人遗迹遗物的传说，诸如巴颜喀拉山脉洞穴中的“铁管道”或“杜立巴石碟”等等。而这一地区地广人稀，同时也是宋朝与西夏、吐蕃之间的边疆地带。

▲ 电影《长城》中展示的雅丹地貌

万言归一，国师的无穷智慧，足以斩断一切横在历史与想象之间的障碍。单从剧组聘请了我的朋友和偶像——著名考古与文化遗产学者 DoctorZ.K.Yang 作为历史顾问，就足见国师对文化之尊重态度。一个重要的证据是，片中的长城敌楼样式，就很明显地参考了陕西府谷转角楼。

▲ 陕西府谷明代转角楼 摄影：程长进

▲ 电影《长城》中创造的敌楼样式

至于为何在长城上使用盝[lù]顶建筑这种奇异的结构，我想，作为中西合拍片，国师以大局为重，终归要向傲慢、固执而愚蠢的合作者和盈溢着猎奇心理的西方观众进行必要的妥协。

▲ 电影《长城》中出现的盝顶式建筑

100年来，那些不靠谱的西方探险家和所谓学者，一直在向他们传递着错误的观念，即长城上的敌楼是用来传递烽火的。实际上，我们用脚都可以理解，烽火传递的目的在于敌情预警，以及在前线、指挥中心和京师之间进行信息传递。因此，烽火台的主要排列线路，应当垂直于墙体，沿交通要道分布。而烽火在城墙上来回传递，是没有意义的。

▲ 带硬山顶铺房的长城敌楼 摄影：火箭人

况且当我们观察城墙上的空心敌楼——现存全部为明代建筑，但可以类推——其顶部无不修建有硬山式铺房。这样的建筑，在哪里点燃烽火呢？而将硬山改为盝[lù]顶，应当是国师的一个艰难决定，只有这样，城楼或铺房之上，才有了一个燃放烽火的空间。

▲传统建筑中的“硬山”与“盝顶”

您会区分了么？

至于为何片中充斥着恶俗的装饰与色彩，这绝不是国师的本意。摄影出身的国师，对画面构图和色彩的把握有着非凡的技巧。国师身为关中人士，其血液中秉承了中原士大夫的审美基因，宋窑所出的青瓷、白瓷、天青釉等均体现了这个时代以简约为美的特点。而繁缛的装饰，只为取悦当时的异域民族，如唐辽三彩、元以降的青花、康乾的粉彩、斗彩等。

▲从火星找完核电池种完土豆归来

被送回宋朝找火药的马特达蒙

本片男主马特·达蒙在接受采访时曾表示，在片场感受到了北京奥运的气息。可见国师的国际视野一以贯之，并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国师的意图，不过是讨好一下愚蠢的洋人罢了。

（未完待续）

张依萌

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长城项目组成员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考古学与博物馆学专业硕士

主要从事文化遗产保护理论政策研究，参与全国长城资源调查与报告编写、长城文化遗产监测研究、长城考古与历史研究、长城保护理论政策研究，长期为公众进行长城科普。

文字供稿：张依萌

责任编辑：火箭人

图片供稿：张依萌、郭峰、程长进、火箭人、电影《长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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