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重建中国市场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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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重建中国市场秩序？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 叶檀）

中国政府以法治的名义，致力于重构社会秩序与经济秩序。

虽然遭到嘲笑，但最高法院院长周强先生时隔一年出面表明了对薄熙来案的迟来的观点。

2月19日，在最高法举行的新媒体环境下的司法公开座谈会上，虽然在湘西集资案曾成杰被判处死刑受到质疑，但周强公开表示，法院要通过全媒体主动全面发布信息，推进三大平台公开，用司法公开倒逼司法公正。在谈及薄熙来案件时，周强表示，薄熙来案庭审微博直播体现了中国的司法公正以及公开和透明。

笔者常听到漂亮女律师、有背景律师容易打赢官司之类的酒桌笑话，以及在法律拍卖案过程中黄金当垃圾卖的秘辛，掌握法律底线者毫无操守，司法腐败是最大腐败，意味着社会底线整体失守。

刘汉案例是建立底线规则、撕开政商利益的坚定尝试。

2月20日，湖北省咸宁市检察院正式公告称，该院已对刘汉等人以涉嫌故意杀人等罪名提起公诉。检方称刘汉等人及汉龙集团名下的巨额资产已被依法扣押、查封、冻结。

新华网报道，这位表面低调的富翁已经坐拥资产近400亿元，购置车辆数百辆，其中不乏劳斯莱斯、宾利、法拉利等大量顶级豪车。刘汉等人掌控的全资、控股、参股公司多达70家，其中上市公司2家，境外公司4家；以汉龙高新、广汉佳德、凯达实业、四川平原、丰谷酒业等公司为贷款融资平台，骗取贷款46亿元人民币；入股境外赌博公司，组织邀约境内居民前往澳门参赌，以“洗码”方式非法获利2.3亿元港币。刘汉资产从矿山、酒、太阳能、期货、证券到环境设备、基础设施，无所不包。

刘汉团队的触角不仅在四川在国内，还伸向了国际收购市场。2009年起，旗下公司汉龙进军国际钼矿市场，先后收购澳大利亚钼矿有限公司和美国通用钼业公司，成就了当时中国民企在澳洲最大收购项目，并使得汉龙拥有的钼矿资源量成为世界第一。2010年10月20日，汉龙集团与澳大利亚钼矿公司签署了铁矿石包销协议，开发后者所拥有100%权益的斯宾尼费克斯（Spinifex Ridge）铁矿项目。接着，汉龙集团涉足铀矿领域。《四川日报》的报道显示，在2010年11月，汉龙集团便已与澳大利亚铀矿开发商Marenica能源有限公司就纳米比亚铀矿项目正式签署合作协议，收购其12%股权，成为Marenica单一第一大股东。汉龙集团也由此成为第一个进入国际铀矿市场的中国民营企业。一年前刘汉“失踪”时，汉龙集团把主要精力放在桑德斯公司战略收购上，桑德斯拥有世界第三大未开发的铁矿石产区。

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涉足境内外，拥有通天的保护伞，以及源源不断的国家资源。

去年4月1日，《理财周报》报道，中国进出口银行、国家开发银行、工商银行等都是刘汉在海外融资并购“坚强的后盾”。如中国进出口银行就在收购Moly Mines Limited中提供了1.4亿的融资，并在2010年1月与汉龙签订了15亿美元的授信协议；而国开行则是在2012年10月22日汉龙集团的收购案中给予了Sundance Resources公司10.2亿澳元的贷款承诺书。

中国光大银行就在2012年11月向汉龙集团签发过《融资承诺书》，在其向Sundance Resources的要约收购案中贷款4.38亿美元，同时汉龙集团也从德阳银行处获得了融资承诺。”

央企也介入了刘汉帝国的融资链条中，刘汉黑白通吃显露无遗。据《21世纪经济报道》最新披露，自2007年开始，资本市场每年都出现刘汉家族的企业向中国五矿集团下属公司出质股权的公告。持续6年，累计数百亿金额，却没有实际矿物交割的锌锭贸易，成为刘汉家族面临经济犯罪指控的焦点。

刘汉建立商业帝国靠的是无底线的榨取，以及强大政商关系的保护。

检方指控，1993年以来，刘汉、刘维等36人，称霸一方，在四川广汉、绵阳、什邡等地及部分行业内，形成非法控制和重大影响，严重破坏社会治安、经济和社会生活秩序。其中，故意杀人5起致6人死亡、故意伤害2起致2人死亡、非法拘禁1起致1人死亡。警方缴获军用手榴弹3枚、枪支20支、子弹677发，曾在项目竞拍扬言，谁敢举牌，举一次砍条胳膊。这不是笑话，不同意刘汉的收购报价，交易对手就可能锒铛入狱，能够全身出狱，已是上上大吉。

刘汉案件显示中国市场经济彻底失序，无论刘汉有没有企业家能力，他动用的手段都是军阀时代的黑社会的特定做法。这是游戏规则彻底失守的时代，在特殊关照下，草莽商人刘汉等人如市场机体内无所控制的癌细胞，建立起巨无霸企业横行特定地区的各个行业，拥有各种资源，在癌细胞吞噬下，市场几乎寸草不生，普通民营企业不可能壮大。

从刘汉案例看，没有民企，没有国企，只有权贵与非权贵企业之分。中国只有高科技行业有真正的相对健康的民企。

内幕被遮盖的时候，刘汉是四川首富，是低调慈善家，是议政人士，是有能力的企业家。其弟刘勇甚至在2008年担任奥运火炬手，以作为对刘氏兄弟行凶作恶的表彰。

棘手的是，如何把刘汉案例与薄熙来在重庆的唱红打黑相区隔。一方面要加强法治，另一方面要扫黄打黑，看起来似乎与薄熙来的手段很像，容易激起民间质疑。

不可忽视的背景是，中国市场经济仍处于权力的强力控制之中，城市的投资，未来的发展方向，仍由政治决策者定夺，此时实现美国式的市场至上原则是不现实的。厘清市场与权力的边界，实际上是建立底线的司法救济制度。

强调程序公正成为理性之选。

以法律惩治刘汉是为了重建社会秩序与市场秩序，而不是铲除异己，只有司法的独立与公正，程序正义才能确保目标正义。没有独立的法律，没有程序正义，所有人都是弱者。以武汉兰世立案件来看，争执至今，兰世立到处叫冤，而已主动辞职的原武汉市副市长袁善腊表示“心寒”，没有受到公正待遇。

刘汉案例程序应该禁得起时间与法律的长期检验，所有证据应予公开，以法治找回法治的尊严，以法治建立市场的边界。

通过一个个具体的案例建立司法尊严，重塑市场秩序恢复权力均衡才有可能。世界上没有非黑即白的二元化，但可以各司其职取得均衡，中国如果允许小范围的波动，通过法律博弈，通过企业的失败振兴，才能真正释放风险取得全局均衡。不允许小范围风险，将司法视同维稳工具，必然产生整体性不可逆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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