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应法天使之邀，何力律师将一直在撰写的即将出版的合同审查书稿摘取精华片段，用“何律说合同”系列文章的形式，独家授权法天使抢鲜发布，敬请关注。如其它渠道转载，必须注明作者何力律师以及转载自“法天使”。
合同审查这个活，说浅也浅，说深也深。改改错别字，调整一下格式，谁也不能说这就不是合同审查。那些处理大宗并购案件的律师，一个CASE收费上百万，其中要处理的事情，很大程度上也是写合同和审合同。然而其间的区别，实在不可以道里计。
笔者以为，合同审查大致可以分以下这几种层次或曰境界：
一、法律文秘的境界
这是律师助理、实习律师或刚入行律师的境界。拿过来一个合同，大致上会关注下面这些方面：
1、文本、格式。
包括：
改一下错别字；
改一下明显错误的表述，例如”法人应该改为法定代表人“；
把条款按照一定顺序排列好，例如甲方权利义务、乙方权利义务等；
排版弄清爽一些。
2、明显违法或无效的条款会作修改。例如：定金超过合同总金额的20%。通过司法考试的没理由不知道这一点，于是改为“定金按合同总金额的20%计算”。
3、明显不够清楚的表述，调整清楚。
例如：押金金额按房租计算。需要改为：押金金额按一个月房租计算。
此时，TA的收入应该在每月数千左右。
二、专业律师的境界
通常这是执业两三年的律师的境界。除了上述法律文秘的工作以外，经过专业律师的审查：
1、这份合同是有效的。
2、各方重点的权利义务都已经约定清楚。
主要的条款：管辖、违约责任、解除、质量/服务标准等，均已经约定清楚；如果原来缺少这些条款，律师会补足。
3、对于委托方来说，没有特别大的风险；如果有较大风险，则律师将会作出提示。
此时，这位律师的月收入应该在一两万的样子。
三、行业内专家的境界
执业四五年后，如果这位律师走的是专业化的路子，那么他应该对专业相关的合同非常熟悉。当TA处理所熟悉的专业领域内的合同及文件时：
1、TA的电脑里有现成的这方面的成熟合同范本。且范本不只一个，有简单版的，有详细版显得更加正规的，有倾向于甲方的，有倾向于乙方的，有对各方比较公平的。
2、对整份合同大致一过目，就已经知道了哪里可以补充、哪里需要修订一下，不需要过多考虑或另外查询。
3、尤其是：
1）TA对上下游关系、交易惯例非常熟悉。TA知道交易中谁处于优势地位、哪些条款虽然苛刻却是正常的，甚至TA可以就交易的价格、商务条款给出一些建议。例如：类似的融资中，佣金比例不应该超过3%等。
2）TA知道实务中的风险点。对于风险点所涉及的条款一定要修改，对于基本上不会发生风险的条款，TA尽量略过。
3）TA在多年的经验积累中，尤其知道合同履行中可能出现的问题。例如一个中外合资企业的操作，TA大概知道：这类企业能否获得审批、审批大概需要的时间，这样才能事先在双方的初步合作协议中预留时间或设计应对措施。
4）TA起草的合同，不仅法律上有效，而且履行中便于操作：交易流程既无风险还很便捷，步骤清晰。TA的合同，往往不仅是一份法律文件，还是一份此类交易的操作手册。
这样的律师，年收入应该在数十万。
四、制度设计的境界
融汇贯通、推陈出新，既把握细节，又随时了解宏观。既了解法律，又了解商业需要。知道哪些合法，哪些违法，更知道哪些领域可以做适当变通。于是这样的律师就可以胜任一些制度设计的工作。
试举一些例子：
1、VIE结构：在法律限制之下，通过协议设计，实现了中国互联网企业的间接海外上市，直接推动了中国互联网发展的黄金十年。
2、美国公司法中的种种设计：毒丸、金降落伞、白衣骑士战略等，都是灵活运用法律，并体现为一个个创新的合同文本的例子。
此类设计中，往往不仅是一个合同文本，而需要设计与之相关的一系列操作文本，涉及诸多方的权益安排，一系列同时或先后进行的操作。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创新往往游走于灰色地带（VIE结构就是典型的例子），在一开始往往有较大的法律风险。这就是此类律师高明之处，TA不仅简单的考虑有效与无效、是否有风险，而是要兼顾法律与商业。风险有，但是否商业前景、预期利润更大？如果是，那么就值得冒险。
一个也许不太合适的例子：小岗村的改革，也是从一份土地承包协议开始。在当时，那就是一个要冒风险的制度创新。
如同自然科学领域的创新一样，法律、合同、文本也在不断的创新，有些创新逐渐成为常规，如上面提到的VIE、毒丸计划这些。而后进的律师，应该在前人的基础上，顺应商业与法律的要求，作出新的制度创新。
这样的律师，我想年入百万以上是正常的。
五、政治家的境界
按社会契约学说，法律就是一种公民与社会的协议安排。可以这么说：美国宪法就是各方（各州、各阶层）协商、博弈出来的一份协议。这里面需要的不仅仅是对某个行业的了解，而需要对整个国家、民族、历史的深刻了解。
这个境界就有些超出法律范畴，已经是政治家了。既然是政治家，收入多少已经不是TA最关心的了。
需要说明的是：
1、上面这些层次的划分，当然并非界限分明的，只是一种大致的把握而已。
2、每一个更高的境界，都是在前面境界的基础上实现的。
3、这个年代，律师的专业化之路是必须的。与之相应，律师也只是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成为专家，并非面面俱到。
下一篇预告：《何律说合同 之2：所有权还是使用权？——交易结构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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