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 | 传说中的日本国民意识调查真的可信吗？
作者简介
唐永亮，哲学博士，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员、《日本学刊》常务副主编。研究领域为日本文化，主要研究方向为日本思想史。出版专著《中江兆民的国际政治思想》《中江兆民》等。
国民意识调查，也可称为“民意调查”。它不仅包含调查民众短时间对某一社会事件、现象或政策的意见和意愿，而且还包括调查相当长一段时期内民众对所处内外环境的看法、心理状况和宗教信仰等的变与不变的状况。国民意识是反映一个时代状况的一面镜子。对国民意识展开调查，是了解一个国家国民思想意识状况的重要手段，也是思想研究的重要方法。日本是民意调查开展得很普遍的国家，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已形成了较为完整的体系，对于我国建立和健全国民意识调研机制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一日本国民意识调查的历史与现状
日本的国民意识调查主要是从二战后发展起来的，其所使用的理论方法和技术主要是从美国引进的。1945年9月盟军司令部（ＧＨＱ）在发出撤销言论统治法案的一系列指令后，《中部日本新闻》、《每日新闻》、《朝日新闻》、《西日本新闻》和《读卖报知新闻》等多家报纸开始着手设立专门从事国民意识调查的部门。1945年10月20日，《每日新闻》以《知事公选方法——全国调查2000名男女》为标题，发布了日本将首次进行全国性国民意识调查的预告，随后于同年11月12日公布了该项调查的结果。自此以后，日本全国规模的国民意识调查首先由报社开始了。
1945年10月20日《每日新闻》
《知事公选方法——全国调查2000名男女》
为了能及时掌握日本国民意识的变化情况，1945年10月盟军司令部民间情报教育局（CIE）局长K.R.戴克准将授意日本情报局第三部长加濑俊一设立舆论调查课。同年11月1日以小山荣三为顾问的舆论调查课成立，归属于情报局企划资料部。课长是与小山荣三同样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文学部社会学科的冢原俊郎。1945年12月31日情报局被撤销，舆论调查课也被划归到内务省地方局下。1946年1月26日舆论调查课又被划归总理大臣官邸内阁审议室，更名为舆论调查班，从事国民意识调查和一般政治情报的收集、新闻、出版、投稿的分析工作。1946年米山桂三的《舆论与民主主义》、小山荣三的《舆论调查概要》和时事通讯社调查局编《舆论调查》出版，特别是《舆论调查》实际成为内阁审议室舆论调查班的正式入门书，指明了战后国民意识调查的方向。1948年1月23日至2月15日，舆论调查班为了按照新宪法的精神、选择适合和平民主日本的节日，实施了《关于祝祭日的舆论调查》。这次调查是日本政府战后初期实施的一次大规模的国民意识调查。
实际上，这时科学的调查方法在日本还未普及，为了提高日本国民意识调查的技术水平，1947年3月在总理大臣官邸召开了第一次舆论调查协议会。以东京大学的户田贞三为首的社会学界、统计学界的权威以及与舆论调查相关各公私机构的代表参加了这次会议。在会议上从美国招聘来的专家和盟军司令部民间情报教育局对与会代表做了国民意识调查技术的培训。这次会议对战后日本的国民意识调查影响极大，使日本国民意识调查的精度和可信性大大提高。
战后日本国民意识调查的兴起，主要是由四个原因引起的：（1）因为战争时期长期受法西斯政府的言论压制，二战结束后日本民众有强烈地表达自身想法的要求；（2）为了满足市场需要，日本言论报道机构和调查机构都积极地尝试进行国民意识调查；（3）盟军司令部对日本的舆情很重视，并注重对日本舆论调查机构的培训和指导；（4）日本政府出于合理制定政策的需要，有全面了解民众所思所想的要求。
随着各种国民意识调查机构的纷纷成立，为了进行规范管理，1950年财团法人日本舆论调查协会成立。该协会由有实力的大众传媒、国民意识调查机构和从事国民意识调查研究的人员等组成。协会组织会员进行共同研究，交换内外情报，提高了彼此的调查技术和数据分析水平。同年5月以参加日本舆论调查协会的报社为中心成立了报纸舆论调查联盟，其目的是将18家地方报社与全国国民意识调查组织结合起来，以促进国民意识调查的普及和水平的提高。
20世纪70年代前半期之前，日本所作的国民意识调查主要还是满足实际的需要，以科学为目的的调查尚难以发展。直到20世纪70年代后期情况才有所好转，民间财团、文部省等机构表示愿意资助调研费用，对于研究者来说采用调查这种方法相较以前变得容易多了。然而，即使这样，对于一些没有组织能力和人脉的研究者来说，采用实证的调查和分析方法来进行研究也是困难的。1998年4月，东京大学社会科学研究所附属日本社会研究情报中心尝试构建起了“SSJ数据保管所”。该机构接受各种研究者和机关的委托数据保管，代办申请手续，满足一定条件的人只要申请，即使个人也可以无偿获得数据。如今，SSJ数据保管所已经公开了企业、政府和大学委托保管的多种多样的数据。有了这个数据库，研究人员和调查机构可以及时了解其他机构所作的调查情况，对于研究和开展国民意识调查提供了很大帮助。
日本战后不久所作的国民意识调查，既采用过盖洛普的“分配法”，也采用过“抽样法”。昭和20年代（1945～1955）是“抽样调查法”的黄金年代。1947年民意科学协会进行了“关于选举的预测调查”。调查对象是从东京都选民中随机抽选的500人。据说，这是日本国民意识调查中最早采用随机抽样方法的一次。此后，无论是日本的民间调查，还是官方调查都开始采用“随机抽样法”。随着网络技术发展和网络的普及，网络调查技术也逐渐被应用到国民意识调查中，但是正式的、官方的、大规模的调查仍然采用的是传统的调查方法。
日本的国民意识调查已经开展了60余年，有两个项目到现在依然一直持续着：一个是统计数理研究所开展的“日本人的国民性调查”，另一个是日本放送广播协会（NHK）实施的“日本人的意识调查”。这两个调查在日本国民意识调查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统计数理研究所从1953年到2008年55年间每五年举行一次“日本人的国民性调查”，调查的对象是20～80岁的成人国民。调查采用分层多段随机抽样法、访谈法，调查选取200～300个地点，样本数量为2000～4000个。调查的原则是尽可能每次调查都采用相同的调查手法和使用相同的问题。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也相应增加了对新出现问题的调查。为了更好地实施调查，调查团队分为两队同时开展工作：一个团队负责原有问题为主体的调查，另一个团队负责新问题为主体的调查。开展这项调查的目的主要有两个：（1）通过长期连续地对相同问题项目的调查，力图发现日本人思考方式的变化情况；（2）希望把现在与过去的情况联系起来，同时探寻将来发展的动向，并为此做准备。
对于国民生活立法来讲，不仅要通过调查把握国民意识和需求在时间上的变化，还要重视深入地挖掘规定国民在生活上的重点问题及喜好的意识结构。这一点也体现在国民意识研究上。为了追踪日本人基本价值观和社会观的变化并进行总括性的研究，日本广播协会广播舆论调查所从1973年到2008年几乎每五年都实施一次“日本人的意识调查”。在此之前，日本只有政治意识的调查、社会意识的调查、国民性的调查、阶层意识的调查等等，但还没有总括性的调查。因此，“日本人的意识调查”具有重要的意义。
“日本人的意识调查”采用分层随机二段抽样法。第一阶段抽选调查地点，将日本全国从北海道北部到冲绳分为18个区域，每个区域按照城市规模、产业人口就业构成比例对市区町村加以分层。依照各个区域人数的多少按比例系统抽选300个调查地点。每个地点在实际调查中由一名调查员负责。第二个阶段是从调查地点的市区町村住民基本底册中等间隔抽选12名调查对象。调查的内容很丰富，涉及家庭观念、生活观念、天皇观、国家意识、政治意识、宗教意识，等等。日本广播协会广播舆论调查所实施国民意识调查的目的是：（1）掌握人们怎样看待传媒以及对传媒有什么期望的客观数据，以利于日本广播协会制作和编辑节目以及运作经营；（2）调查人们对某个时间内的焦点性社会问题、政治问题抱有的态度和对生活的实际感受，将其结果作为报道节目的素材；（3）对调查结果加以多角度分析，通过公布其结果来提高关于媒体的调查研究。
就官方的国民意识调查机构而言，目前日本内阁官房中设有三个科室：内阁总务官室、内阁公报室和内阁情报调查室。其中，内阁公报室开展的日常活动中就包括实施把握国民的基本意识动向以及对政府重要政策的态度的国民意识调查。调查的内容非常丰富，其中有三项调查属于长期调查，即“关于外交的调查”、“关于国民生活的调查”、“关于社会意识的调查”。
“关于外交的调查”开始于1975年，此后几乎每年举行一次，其目的是“把握普通国民对于外交的意识等，以为制定政策提供参考”。“关于国民生活的调查”开始于1948年，但是这一次是以28个城市的家庭家务负责人为中心的展开的。真正以全日本的20～60岁男女为中心展开的国民生活调查是在1954年，此后几乎每年实施一次调查，其目的是“调查国民对于生活现状的判断以及在生活改善方面的各种愿望，以确定国民舆论的基本动向，为政府制定政策提供参考”。“关于社会意识的调查”以“究明普通国民社会意识的现状及其基础，为制定确立新的国民道德的各种方策提供参考”为目的的，开始于1965年，此后几乎每年实施一次。
此外，除总务省统计局之外，有些省厅也都设有专门的机构负责与本部门工作相关的国民意识调查。如，文部省就开展了“关于学校教育的统计调查”、“关于社会教育的统计调查”、“关于教育费的统计调查”、“关于体育、运动的统计调查”、“关于健康教育的统计调查”、“关于科学技术的统计调查”、“关于文化的统计调查”等多种调查项目。
二日本国民意识调查体系的特点
日本国民意识调查自战后以来经历了60多年，已经形成了比较完备的体系。其主要具有如下特征。
（一）日本国民意识调查体系是官民结合的调查体系
日本政府的许多机构都设有专门的或附属的调查中心。经济企划厅下面设有一个特殊法人机构——国民生活中心，其成立于1970年，负责汇总、分析、评价全国的各消费生活中心送来的信息，并把分析结果提供给相关部门。国民生活中心几乎每年都将研究成果汇总出版。2003年10月1日，国民生活中心依据《独立行政法人国民生活中心法》被改为独立行政法人国民生活中心，负责稳定和提高国民生活，从综合的立场上提供关于国民生活的信息。此外，中央政府中的其它一些部门和地方政府中也设有专门机构从事有关国民意识的调查研究工作。除了官方调查机构外，日本的民间调查机构也数目众多，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媒体调查机构。《朝日新闻》、《每日新闻》、《读卖新闻》和《时事通讯》等报社都设有专门机构对国民意识进行定期调查，内容涉及政治、经济、外交、社会、教育、文化、国民生活等广泛的领域。
这些调查具有以下特征：（1）几乎都以18～20岁以上的全体国民作为调查总样本；（2）通过调查能够知道全国范围内关于该问题的意见分布状态。日本的电台电视台中也设有专门机构从事国民意识调查。日视新闻网（简称NNN）中就设有“日本电视舆论调查”专栏，定时发布国民意识调查结果。日本广播协会所属的广播文化研究所，更是从很早就致力于日本国民意识的调查工作。如果说，官方机构所作的舆论调查具有权威性的话，那么媒体调查机构所作的调查则具有很强的时效性。特别是针对一些突发性的事件，媒体调查机构可以利用其特有的网络及时进行调查，并迅速公布调查结果。总之，中央政府、地方政府、报社、通讯社、电台、电视台、企业等机构所作的国民意识调查逐年增加，这些机构共同组成了日本官民结合的国民意识调查网络。
（二）在国民意识调查体系中，各种协会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目前，日本国内有为数众多的与国民意识调查相关联的协会主要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全国性的舆论调查协会，如财团法人日本舆论调查协会、社团法人舆论科学协会；另一类是地域性的舆论调查协会，如长野县舆论调查协会等。日本舆论调查协会是全国范围的专业协会，为了确保舆论调查的准确性和可信性该协会制定了《伦理纲领》和《实践规程》。《伦理纲领》主要包含以下几个方面：（1）为了保证调查的准确性，调查要依照正确的手续和科学的方法来实施；（2）参与调查的人员应不断努力提高技术和操作水平；（3）应自觉地认识到调查是通过调查对象的协助才得以完成的，应该尊重被调查者；（4）调查是以把握国民意识和社会的实际情况为目的的，不能把它作为其他行为的手段；（5）通过调查知道的事项都要进行统计性的处理，然后准确地将结果发表出来。
为保证伦理纲领得到遵守，日本舆论调查协会还制定了《实践规程》。其内容主要有以下几点：（1）在阅览住民基本底册、选举人名册时，要尊重管理者的指示，不能将其用作调查目的之外的活动；（2）阅览后抽样得出的结果和制成的名册不能让调查工作人员之外的人看到；（3）调查对象的回答都要经过统计上的处理，必须保守调查上获得的各种秘密；（4）调查报告书中必须明确标记调查目的、调查的委托者和实施者的名称、总样本的概要、调查设计、样本数、调查的实施时间、数据的收集方法、回收率、问卷等事项：；（5）调查的委托者和实施者在遵守这一契约的同时，应彼此协助，遵守这一纲领；（6）关于新的调查规划设计和技法，应该尊重制定者、制定机构的想法；（7）违反《伦理纲领》和《伦理纲领实践规程》时，由评议员大会来决定进行处分。
总之，舆论调查协会在日本国民意识调查发展的过程中起到了积极作用。这种作用主要体现为三个方面：（1）整合日本国内调查力量；（2）规范国民意识调查工作；（3）提高国民意识调查的理论水平，促进调查方法创新。
关于青少年问题的舆论调查
社团法人舆论科学协会成立于1946年，是日本第一个设立的独立调查机构，第一任会长是东京大学名誉教授户田贞三博士。该协会自成立60多年来共组织实施调查6400余次，在国民意识调查领域做出了重要的贡献。该协会的日常工作主要有：调查的理论研究；关于调查方法的科学研究；国民意识调查及市场调查的实施；杂志及印刷品的发行及开办演讲会、研究会及其它活动；为了达到协会的目标而必须要做的其他工作。作为地域性的舆论调查协会的长野县舆论调查协会，成立于1993年12月，第一任会长是小林春男。其设立的宗旨是“敏锐而迅速地掌握县民的动向，提供具有可信度的数据，以此为广大县民生活的提高做出贡献”。目前，该协会拥有109个企业和团体会员，是地方舆论调查协会的代表。
（三）注重对国民意识调查的规范管理
对于国民意识调查来说，一个必要而基础性的工作就是先获得总样本的基础信息。1967年颁布的《居民基本底册法》对调查机构复印、阅览居民基本底册作了明确规定。2006年日本政府又对《居民基本底册法》做出修改，将居民基本底册阅览公开的原则改为非公开的原则。尽管是非公开的，但是对于国家、地方公共团体为了工作需要，统计调查、舆论调查、学术调查和其他调查研究中被认为具有高度公益性的项目以及公共团体举办的、在提高居民福利上具有公益性的活动等，都允许申请复印、阅览居民基本底册。这个法律一方面保证了公民的隐私，另一方面也保证了调查机构工作的顺利展开。
另外，日本有严格的社会调查员资格考试制度。社会调查协会是社会调查员资格的认定机构。2001年，鉴于社会调查的高度重要性，且担忧从事社会调查的专门人才培养体系还没有完全齐备，为“完善社会调查教育体制，科学地、有组织地培养从事社会调查工作人才的同时，使这一专门职业制度化”，以日本社会学会、日本行动计量学会和日本教育社会学会为基础成立了“社会调查员资格认定机构”。2006年该机构更名为“一般社团法人社会调查协会”。到2006年11月为止，该协会共认定了5134名社会调查员和1523名专门社会调查员。
所谓社会调查员，是指具有社会调查基本能力的专家，他们通过学习调查计划和报告书制作等社会调查的全过程，能够指出基本调查方法和分析手法的妥当性和问题点。要想取得社会调查员资格需要有大学毕业证，且须取得设有社会调查员专业的大学（机构）中的社会调查员所对应的全部标准课程的学分。
所谓专门社会调查员是指具有高水平调查能力的专业社会调查人员。他们不仅能够指出调查的问题点和妥当性，而且能够运用多样的调查手法、具有运营管理实际调查的能力和通过高水平分析手法来执笔书写报告书等实践能力。取得专门社会调查员的资格要件是：（1）具有社会调查员的资格；（2）在设有社会调查员专业的大学（机构）中取得了专门社会调查员所对应的全部标准课程的学分；（3）撰写过利用社会调查结果的研究论文（包含硕士论文）；（4）硕士毕业。总之，《居民基本底册法》既是一种保护，又是一种约束。保护的是调查机构获得调查对象信息的合法性，约束的是调查机构具有保护被调查者隐私的义务性。社会调查员制度则保证了调查人才培养的规范化和持续性。
（四）日本国民意识调查具有较高的科学性
这种科学性主要通过以下几个方面得以保证：（1）从调查本身来讲，调查可以分为单项调查和连续调查。单项调查是围绕一个单独的题目所进行的专门调查。连续调查指的是有规律地对一个题目不间断地调查。因为对同一问题作连续调查，每次获得的数据可以做比较，从中可以发现变与不变之处，从这个意义上说连续调查似乎要比单项调查得出的结论更加科学和全面一些。无论是日本政府调查机构，还是民间调查机构都很重视连续调查，“日本人的国民性调查”、“日本人的意识调查”、“日本人的生活意识调查”等等都属于这类调查。（2）从国民意识调查方法上看，主要包括调查对象的选取方法和调查的实施方法等。调查对象的选取方法主要分为全面调查法和部分调查法两类。相较部分调查方法来讲，全面调查方法因为是对所有的调查对象进行毫无遗漏的调查，所以似乎更为科学一些。日本内阁府所作许多调查都采用的是全面调查方法。即使是部分调查方法是，为了保证调查的科学性，日本调查机构多采用分层随机二段抽样法。从调查实施方法来看，日本调查机构多综合运用“访谈法”、“问卷法”、“电话法”等多种方法以保证调查的科学性。从法律和制度保障上看，日本的国民意识调查机构可以依法使用住民基本底册从而保证了总样本的全面性，社会调查员资格考试制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障调查人员的素质，而各种协会可以起到对调查机构的监督和管理作用，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助于提高调查的科学性。
概而言之，日本的国民意识调查体系是官民结合的体系，在这个体系中协会发挥着整合力量、规范调查行为的作用。日本国民意识调查体系有严格的制度做保证，既有法律上的保障，又有人才上的保障。
三日本国民意识调查的作用和界限
战后以来，日本形成了比较成熟的国民意识调查体系，国民意识调查在日本人的社会生活和政治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一）通过国民意识调查可以把握民众思想意识的动向，为制定有针对性的政策提供参考
事实上，战后国民意识调查本身就是作为日本民主化的一环而出现的。日本政府很重视国民意识调查，许多全国规模的大型调查主要是由官方调查机构来做的。日本的官方调查机构会定期对国民意识进行调查，并及时将调查的结果向社会公布。除了综合性的国民意识调查外，日本政府的各省厅也设有附属调查研究机构，开展与本部门相关的国民意识的调查研究工作。
（二）国民意识调查可以为民众提供一个表达自己希望与意愿的通道，利于维持社会稳定
无论这种希望是否被完全反映在政府政策上，都可以为国民情绪的发泄提供一个端口，从而有利于维持社会稳定。日本社会是以稳定著称的社会，国民意识调查在其中起了重要的作用。毋庸赘言，政府主持开展的国民意识调查具有将政策与国民意愿联系起来的功能。而实际上，报纸、广播、电视、网络等媒体所属的调查机构在这方面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媒体的优势是它具有完备的网络，比较容易实施大规模调查，而且其本身就是大众获得信息的重要渠道，可以及时将调查结果公布出去。
（三）通过国民意识调查所得出的调查结果可以为国民的自我认识提供一个参照
国民意识调查的结果所呈现的是一个关于国民意识状况的整体样态，国民既可以在其中发现自身想法所处的位置，也可以看到他人想法的分布情况，在相互对比中有利于国民形成对自身的客观认识。更进一步讲，通过国民意识调查，国民的意识可以被重新“塑造”。特别是，对于具有较强从众性格的日本人来说，这种“塑造”作用似乎更有效果。在日本高速经济增长时期出现的“一亿总中流”意识，既是经济社会发展的产物，同时也不能排除受一次次国民意识调查“塑造”的影响。
然而，从目前来看，日本的国民意识调查仍然存在两个主要的问题亟待解决。
其一，随着时间的发展，调查方法需要革新。上世纪80年代以前，日本主要采用的是访谈调查法。但是，从当前情况来看，过于考虑调查成本、调查人员素质下降以及高龄化，和担心受到犯罪侵害使调查对象对调查人员抱有不信任感等，使访谈调查法的回收率普遍比较低。
最近，网络调查法和随机数字拨号（Random Digit Dialing）调查法令人关注。网络调查法的优点是成本较低，而且，可以迅速、广泛地收集大量的信息。其缺点是，存在明显的样本偏差问题。在网络调查中，回答者以年轻人、高学历的男性居多，平时不用电脑的人则被排除在外。并且在调查中有简单地罗列问题、将重点放在广告和贩卖促销上，缺乏对战略性市场进行充分灵活调查的倾向。随机数字拨号调查法在大众传媒中应用的比较普遍。它的优点是成本低，缺点也是样本存在明显偏差。随机数字拨号调查法依靠的是固定电话，那些只用手机的人自然被排除在调查之外。近年来日本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只有手机而无固定电话的人越来越多。不仅如此，90年代之后许多日本人都不愿意将自家的电话号码纳入到电话簿中，这些因素使随机数字拨号调查法的样本偏差问题变得越来越突出。并且，在利用随机数字拨号调查法进行调查时，调查人员在调查前除调查对象的电话号码之外几乎一无所知。对于调查对象来说，随机数字拨号调查法没有给他们像访谈法和邮送法那么长的学习准备时间。另外，随机数字拨号调查法的回收率也比较低，很多调查对象都以各种理由拒绝接受调查。
其二，战后以来日本非常重视对选举的预测调查，至今地方选举和首相选举的预测调查仍是日本国民意识调查的“重头戏”。然而，归根结底国民意识调查应体现以民为本、为民服务的宗旨，应当把国民意识调查的重点放在与民众息息相关的问题以及民众的生活价值观、政治意识和国际观念状况的调查上，使之真正为民众服务，为政府制定政策提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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