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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AV女优们的言说:她们为何如此“饶舌”?

蔡钰淩 东亚评论 2019-06-13



作者简介


蔡钰淩


北京清华大学中文系博士生

台湾师范大学全球华文写作中心

日本事务员




走进日本的超商,在那一整排的杂志架上,几乎有一半是以塑胶绳封住的成人杂志和成人漫画。打开电视,深夜综艺中也经常出现AV女优和男优的身影。被称为“AV界AKB48”的“惠比寿麝香葡萄”这一女子团体,就是从深夜综艺《拜托!MUSCATS》中出道。  


那位被亚洲男性昵称为“苍井老师”的苍井空,就是该团第一代的队长,并于最后进入殿堂,成为该团的PTA(家长会)。


“惠比寿麝香葡萄”女团


全世界大概少有国家会像日本一样,将多数被隐而不显的AV产业,如此火辣辣地展现于人们面前。也少有国家的AV女优会被包装成青春偶像,大大方方地出现于各大媒体,还不定期举办影友会、见面会,被影迷们争相追捧,甚至跨界成为歌手、演员。


根据自由撰稿人中村淳彦《作为职业的AV女优》(2012)一书表示,日本近年每年平均诞生六千名AV女优,成为该产业的生力军或预备军。


当然,诞生六千名女优并不意味着这六千人都有拍片的机会。据资深AV导演溜池五郎在《AV女优的工作现场》(2013)一书中的推论,在东京都内至少有一百家AV经纪公司,这些公司旗下总共约有两千两百名左右的现役女优,正是这群现役女优支撑着年产一万部以上成人电影的日本AV产业。


溜池五郎著  《AV女优的工作现场》


溜池亦不忘提醒我们,在这两千两百名现役女优中,只有少部分已成名的女优可以保持一年一百多部主角级作品的拍片量,多数的女优是默默无闻,只能拍摄一些小规模的成人电影,甚至完全接不到工作的也大有人在。并且,在这两千两百名现役女优中,八成的女优会因各自的理由而无法维持一年以上的工作寿命,离开业界。


不过,有人退出就会有人加入,隔年现役女优的人数,依然会由新血补足到原来的数值,以维持AV产业的持续运转。换言之,AV产业的流动率和淘汰率,是以“年”、甚至以“月”为基本的速率。


右一为溜池五郎


至于AV女优的收入,似乎也没有外界想象的那般优渥。溜池在书中表示,1980至1990年代那时一部成人电影的片酬可高达两三百万日币之谱的荣景,早随着泡沫经济的瓦解随风而逝,在“消失的十年”这一大环境的影响下,再加上电脑普及、下载容易、草食男增多等因素,造成了AV产业的获利大幅萎缩,这直接影响了AV女优的片酬。


目前比较好的酬劳约是一部二十万到三十万日币,至于这中间有多少进入女优的口袋,就得看她们和经纪公司的合约。


这些数字告诉我们,现在AV女优的收入不仅不算多,甚至可能还比不上一个基层的上班族。而且,没有拍片就没有收入,不少人还得寻找一个正职才得以糊口。


此外,如果没有办法在一个月内推出三部由自己担纲主角的成人电影,几乎是无法以此维生。若无法维持稳定的发行量,不用一年半载,为了基本生存也就不得不转业。即便是卖座女优,一旦过了人气高峰期,也必须以改变戏路或是改担任配角等方式,想方设法延长自己的职业寿命。


除此之外,中村淳彦则告诉我们另一个严酷的劳动现场。他在《消灭AV女优:从性劳动中逃出的女人们》(2017)一书中提到,1990年代后半渐趋健全的AV商业体制,在近年经济不景气等的影响下,压低制作费和片酬成为成人电影制作方延命的必要手段,将AV女优的片酬降至日薪三万日币以下的例子,屡见不鲜,也因此引发了不少劳资纠纷。


   

中村淳彦著 《消灭AV女优:从性劳动中逃出的女人们》


最糟糕的是,强迫女性拍摄成人电影的违法事件频出。2016年3月3日,国际人权NGO团体Human Rights Now发表了一份调查报告书。该调查报告书明确指出日本确实发生了女性被强迫拍摄成人电影的情况,强调这严重地侵害了女性的人权。


此后,陆陆续续有被害者们出面告发,并对经纪公司提告。由此,AV女优过于苛刻的劳动环境和条件,以及AV产业环境的越发恶劣,也逐渐被人们所知。


对此,日本政府和劳动团体表现出了强大的关切,目前各大学内也都张贴了提醒海报,对女学生们进行宣导,告诉她们若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处理。



而即将来到的2020年东京奥运,也促使日本政府对此严加取缔,净化国内色情产业成为东京奥运改善计画的相关政策之一环。


上述种种数据、劳动条件、劳动环境,相当令人惊心动魄,让人不禁对这些前仆后继进入AV产业的女性产生了好奇,到底她们为什么选择AV女优这一被多数人打上问号的职业?


是我们刻板认知中的为了钱或是满足性欲?抑或是有其他的动机和理由?是什么样的家庭背景和人生故事,让她们愿意让人观看自己赤身裸体与AV男优性交?


此外,我们不能忘记的前提是,在这个完全市场导向的产业,入行不表示就能让所有的个人欲望得到满足,八成以上的AV女优在这个市场中没顶。


人们对AV女优这个职业充满着那么多的不解,那么多的疑问,有趣的是,AV女优们似乎也正等待着人们对她们进行发问,准备着替人们提供解答。



一.被访谈的AV女优:


从“不幸”的女人到“认真追梦的女人”



首先,提供AV女优一个言说自我的空间的,是一系列的访谈计画。


1996年,永泽光雄出版了《AV女优》,收录了他于1991年到1996年间对近五十名AV女优的访谈。1999年,同一系列再度推出《女人 AV女优2》,这次访谈了36名女优,探问她们的生活和对人生的看法。


永泽光雄著 《AV女优》


这些接受访谈的AV女优有被养父侵害的少女,有从贵族学校中辍的女大学生等等,她们多数是人们口中人生满是艰难磨难的“不幸的女人”。不过,在记录她们的不幸的同时,永泽更想提醒我们,这些在AV产业中载浮载沉、背负着背德原罪的“不幸的女人”,其实和从事一般职业的女性一样,都只不过是“普通的女人”。


稍晚于永泽的中村淳彦则是从1998年开始,以每周采访一人的频率,访谈AV女优与风化区的性工作者,十年间他总共采访了七百多人。这些访谈内容,陆续收录于以“没有名字的女人们”为名的系列出版,迄今已有近十册,足见具有稳定的销售量。


中村淳彦著 《没有名字的女人们》


中村的访谈核心,亦是在询问这些女性是如何步上AV产业和性产业这一条路,中村尝试从这些女性的个人言说,描绘出这些女性的心理状态和生活实景。从这一系列的副标题,如“贫困AV女优的独白”、“性爱依存症篇”、“在性爱和自杀之间”、“无法‘恋爱’的身体”等等,我们不难发现这群女性多数徘徊在贫困、性爱依存、死亡和情感缺乏的生存状态中


类似的访谈还有黑羽幸宏的《裸心──为何她们选择AV女优这种生存方式?》(2011)。黑羽对八位AV女优进行访谈,试图透过访谈了解她们为何选择了AV女优这种异色的生存之道。当然,这八位女优的出道理由各异,但共同点是,她们都很努力地、很认真地做着这一份工作。黑羽提醒我们,这些AV女优虽然从事着让人们困惑的职业,但是,她们是以“认真努力”的态度,经营着这份工作。黑羽的这一提醒,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种观看AV女优的新风向,正在成形。


黑羽幸宏著 《裸心》


到了2017年,作家AKEMIN的《我的女儿是AV女优》一书,打破了我们对AV女优与其家人关系的固有认知。书中收录了AKEMIN对十位获得父母亲认可的AV女优的访谈,从中我们得知这十位女孩选择这一职业的理由,除了钱之外,还有想成名、喜欢性爱、好奇心,甚至是单纯觉得有趣来劲等等这些不苦情的理由。


并且,与以往害怕被家人发现的状况不同,她们的父母亲认可了她们的职业选择。当然,这样的案例在AV女优的世界中仍属少数,但我们还是可看到这个世界正在发生改变。


不少读者也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转变。在日本亚马逊网站的读者回响中,不少读者都表示越读这些访谈,越觉得AV女优不是以前所想的尽是“脑袋坏掉的人”、“特殊的人”,而是和我们一样,只是“普通人”。并且,他们也发现了AV女优的概念,正随着时代的发展而逐渐被翻转。


AKEMIN著 《我的女儿是AV女优》


从永泽、中村到黑羽、AKEMIN的访谈集,我们可以发现两个有趣的现象。首先,这些AV女优其实并不排斥言说自身,甚至我们还可以说,她们近乎“饶舌”地、絮絮叨叨地向众人言说自身,阐述她们成为AV女优的前因后果,阐述她们的动机,阐述她们的工作内容,阐述她们的拍片现场,阐述她们的阴郁病态,阐述她们的贫困,阐述她们的成名欲望,阐述她们的疾病,阐述她们的孤独恐惧,阐述她们的梦想,阐述她们异常的性爱依存或性冷感,阐述她们的家庭生活,阐述她们的努力。


在这些叨叨絮絮的阐述之间,AV女优们“饶舌”地向我们诉说:我们也是人,我们和你们有着一样的肉身,一样的烦恼。也就是说,AV女优透过对自身的言说,替自己找回了“普通的血肉”。


再者,透过AV女优的访谈,我们亦可看出日本社会变换的轨迹。AV女优在访谈集中构筑出的形象,从上个世纪在永泽、中村访谈中的“不幸的女人”,到新世纪的黑羽、AKEMIN的访谈时,已经转变成了一群“认真追梦的女人”。


并且,家人也不再只是AV女优的枷锁,而是她们追求梦想时的应援者,工作的动力。我们可以说AV女优透过她们的言说,替自己开拓出了一条前卫的、异色的时代变换路径。



二.拿起笔的AV女优:


从饭岛爱的“对不起”到纱仓真菜的“幸福论”



除了透过访谈者提供的言说空间阐述自身之外,当AV女优拿起笔,自己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言说空间时,又会是一番怎么样的光景呢?


说到拿起笔的AV女优,我们第一个会想起的,应该就是饭岛爱。饭岛爱在2000年时,出版了自传《柏拉图式性爱》。当时她已经离开AV产业多年,主要在演艺圈发展,并已有不错的成绩。但饭岛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名气主要来自于以前拍摄的成人电影,人们对她的好奇也集中于此,因此,在撰写《柏拉图式性爱》时,她就将核心着重在“AV女优饭岛爱”是如何生成的这一点上。


饭岛爱著 《柏拉图式性爱》


饭岛家教甚严,为了得到父母亲的夸奖,小学时代的饭岛一直努力读书,但却始终得不到父母亲的夸赞。上了国中,她继续用功读书,并努力将成绩维持在全学年十名之内,却还是得不到父母亲的认可。对于父母亲老对她说这个不行、那这不行、却不告诉她理由,这让她完全无法理解,而母亲老是挂在口中的那句“都是为你好”,也让她不明所以,这一切都让她与父母亲之间的裂缝越来越深。直到疼爱她的爷爷过世,她与父母亲之间恐怖的平衡轰然瓦解,她选择逃离禁锢她的父母亲,成为一个虞犯少女。


国中二年级开始,饭岛开始逃课、偷窃、骗钱、吸食强力胶,不间断地进出警察局,不间断地离家出走。后与男友同居,两个人如动物一般生活,每天只吃喝玩乐与做爱。但在男友进入少年感化院之后,动物般的生活瓦解了,她开始辗转于众多男人之间,只要谁给她钱,她就跟谁玩。



之后,为了生活与物质欲望,她谎报年龄,在六本木当起了酒店女公关,坠入风尘;为了豢养男友和虚荣,她不惜与老男人援交;为了偿还债务和筹措赴纽约的资金,她开始拍摄成人电影。尔后在因缘际会之下,她得到了上电视综艺节目的机会,始朝演艺圈发展,并逐渐转型成全方位艺人。


《柏拉图式性爱》全书分十二章,“AV女优饭岛爱”直到第八章才出现,也就是说饭岛用了全书近三分之二的篇幅,描绘“AV女优饭岛爱”的形成过程。而这个过程,可说是饭岛爱想被爱却始终得不到爱、到最后放弃被爱的过程。


得不到父母的爱,那就离家出走吧,外头的朋友可能会给我爱;感受不到被爱,那跟谁性交都无所谓吧,反正忍耐一下子就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很多钱;找不到真爱,那就卖身拍成人电影吧,至少片酬能够让我买下那件昂贵的貂皮大衣,可以去纽约。



据说“爱”这个艺名来自于她想要成为被爱的女人,但从其自传和现实生活,我们知道她始终没能心想事成。饭岛爱晚年身受多种疾病的困扰,其中包括精神疾病,直至2008年的圣诞夜,被人发现陈尸家中时,已气绝多日。一生缺爱的“小爱”,就这样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再次孤身上路。


虽然饭岛爱在自传中没有正面阐述,但字里行间还是隐约可见她对AV女优这一职业打上了引号,比如她说没有爱情成分的性交,让她感到无止尽的漫长;比如她认为那些想要藉由AV女优出道进而当明星的女生,是脑子有问题;比如她始终对自己的职业无法让家人引为自豪感到于心有愧,因而跟母亲说对不起。这些都可以看出她对AV女优这一职业的保留态度。


然而到了2015年,饭岛爱的后生晚辈纱仓真菜却在自传《现役女优的幸福论:还是专科生的我,遇见了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职业》中,把AV女优这一职业奉为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天职”。



这个在年满十八的2012年出道的小女生,在自传中大方表示,“能跟熟知如何让女人兴奋的男优翻云覆雨,才是真正货真价实的性爱,而且那可能是全世界最舒服、最愉快的性爱了”。她还说道,“跟某个人做爱,然后将过程拍成作品流传下来。我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具生命力的事情了”。也因此,她提出了“现役AV女优的幸福论”,认为唯有在成人电影这个世界,她才能如此闪闪发亮。


因此,赤裸的身体就是她的语言,拍摄成人电影就是让她获得幸福的瞬间,而这些让她每一天都充满了活力。纱仓拆解了当AV女优等于人生崩坏这一惯常逻辑,她告诉我们,AV女优只是众多职业选择中的一种,而她是有幸与这个开发了她幸福泉源的职业相遇的幸福女孩。



AV女优透过自传呈现出来的形象,从饭岛爱的“缺爱的不幸女人”,转变成纱仓真菜的“梦想成真的幸福女人”;AV女优这一职业,也从必须跟妈妈说对不起的、让人难以启齿的职业,变成是独一无二的“天职”。


这个变化与访谈集呈现出的从“不幸的女人”往“认真追梦的女人”位移的情形,着实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和呼应关系。



三.研究自身的AV女优:


铃木凉美的“‘AV女优’的社会学”



2013年,社会学研究者铃木凉美的《“AV女优”的社会学:为何她们饶舌地阐述自己?》问世,这本书再次扩大了我们对AV女优自我言说之想象。


铃木凉美著 《“AV女优”的社会学》


这本被知名学者小熊英二、北田晓大极力称赞的研究专论,修改自铃木的硕士论文。铃木发挥了社会学的想象力,深切地凝视着AV女优这一群体,透过社会学的研究方式,试图消泯外界对AV女优的猎奇视线和偏见,并对AV产业的运作生态和商业逻辑,进行学术性的理论分析。


这本研究专论出版后,颇受好评。然而,就在铃木被视为社会学研究的明日之星时,日本八卦杂志《周刊文春》却在隔年10月9日刊登了《日经新闻记者曾是AV女优!拍摄过七十部 父亲是知名的哲学研究者》一文,揭露出她曾是AV女优这一过往。



铃木家世背景良好,父亲是哲学研究者,母亲是翻译家,中小学就读被称之为“大小姐学校”的私立教会学校清泉,高中进入明治学院高等学校,大学就读庆应义塾大学环境情报学部。大学毕业后,她进入东京大学念硕士班,毕业后进入日本经济新闻社(后简称日经)。


从这份近乎完美的履历,我们清楚地知道她走在一条精英路线上。铃木的家庭有能力提供她这样的环境与资源,而她自己也足够优秀,可以挤进这条窄道。然而,有一条经历却给这份完美的履历投下了阴影,那就是铃木于2004年开始拍摄成人电影。


铃木凉美著 《卖身之后就再见》


对于拍摄成人电影一事,铃木在访谈中表示,进入大学之后,她一边玩社团,一边在小钢珠店打工。离家在横滨独立生活后,她开始在酒店当女公关,后在友人介绍下,进入AV产业。


而在被问及决定性的契机时,她表示完全没有什么特殊的契机,当时已经完全习惯酒店女公关的工作,正想着有没有什么更有趣的事情可做时,刚好被AV经纪公司的星探挖掘。她想起有一个朋友曾当过AV女优,她觉得那个女生好漂亮,因此就觉得当AV女优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就这样兼职拍起了成人电影。


不过,家人并不知道铃木这一特殊的兼职。后来父母会知晓,也不是铃木自己向家人坦承,而是前男友想要与她复合不成,故意把此事状告其家人,藉此报复。据说铃木的母亲直到过世,都无法原谅女儿的行为。


在铃木在散文集《献给爱与子宫的花束──夜之女郎的母女论》(2017)中,对此有不少深刻的着墨。对于母亲的不谅解和憎恶,铃木完全概括承受,她认为这是母亲对女儿的一种“爱情”。


铃木凉美著 《献给爱与子宫的花束》


铃木早在被“文春炮”(“文春炮”是2016年的日本流行语。起因于日本的八卦杂志《周刊文春》曝光了许多艺人的丑闻,因此网友们戏称这些艺人是“吃了一发文春炮”)击中的前两个月,就已从日经离职,选择了专业作家之路。之后她还重拾研究,于2015年4月进入东大就读博士班。


之后在某一采访中,铃木在被问及日经时期的记者工作经验与AV女优的工作是否有差异时,她表示在两者没有太大的差异,薪水差不多,她本身怀有的精英意识也差不多,因此在她的内部,这两个工作属于同质的。


不过有趣的是,铃木亦表示在她个人的内部没有差异不代表就毫无差异,因为差异是来自外部。她表示,她不觉得AV女优是与一般人处于同样的日常状态,因此从AV产业进入日经时,她明显地感觉了此间的违和感。而从努力争取AV女优市民权的社会运动者身上,她也有类似的感受。但她强调,正如她不被母亲接受,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


铃木这一完全概括承受的洒脱姿态,或许和她对AV女优这一群体进行过社会学研究有关。在研究的过程中,她全面性地俯瞰AV产业和AV女优,虽然她试图透过研究打破外界对这一职业的偏见,但反过来说,这一过程也让她更加透澈地了解偏见的强悍,以及AV女优商品化、性商品化的逻辑。


因此,铃木应该无法如纱仓那般地高举“幸福论”,她清楚地知道,“幸福论”本身也只是一种具有商业性战略色彩的建构。


从永泽、中村、黑羽到AKEMIN访谈里的AV女优,到饭岛爱、纱仓真菜,再到铃木凉美;从被访谈,到提笔自述,再到研究自身,从这一条AV女优的言说路径,我们看到了AV女优言说自身的“饶舌空间”正在不断地扩大延展。从由他者提供的访谈这一言说空间,到主动出击,用自己的笔创造出言说空间,到现在以研究者之姿进入研究场域,运用社会学的视角,对曾身处的群体与产业环境进行学术性研究,AV女优就是如此饶舌地言说自身。


至于她们为何如此“饶舌”?在AV产业和出版业的商业战略性之下,或许还潜藏着她们单纯地想要获得理解、获得尊重的心。




原刊载于Openbook阅读志(2018年5月16日),东亚评论推送此文已获作者授权。



文 | 蔡钰淩

编辑 | 小  白

图片 | 小  白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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