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二孩是一次市场化改革
作者/陈恩挚
实施了35年的独生子女政策结束了。昨夜今晨，网上有很多文章从人口危机、消费红利及投资机会等角度来分析这一新政。其实，全面放开二孩背后的市场经济逻辑也很值得思考和探讨。
众所周知，独生子女政策的初衷和逻辑应该是：资源有限，为生存和发展，政府要对人口数量进行控制。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人口和生育是否需要政府去“计划”，去操心？一个家庭其实会根据自己的家庭情况进行决策，自主调节和控制生育。“大家算一算，今天养一个孩子的成本是多少？惊人的数字吧。看到孩子是用百元大钞堆高的，让你多生恐怕你也不会多生了。”知名经济学家谢作诗教授在一篇文章《市场经济不需要计划生育》里分析说。
那么，如何解释中国历史上的几次生育高峰呢?笔者认为，一方面是当时缺乏科学的避孕手段。另一方面，与华人“多子多福”的传统观念有关。此外，也与特殊时期的一些政策有关。“回想传统计划经济时代，你生孩子大家养。那时候，吃的是大锅饭；上学、就医基本不要钱。那种情况下，人们一定是要多生的。”谢作诗教授的分析一针见血。
根据上述逻辑，除了计划生育政策，这些年，家庭自身的生育意愿在人口控制方面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因为前者只是控制了体制内人群的生育意愿，影响他们的工作或升迁。而对于非体制内人群，如果想要生二孩，罚款等手段的作用相对有限。
所以，我们看到，单独二胎放开后，生育增长情况低于预期。而同样在华人世界里，不管是台湾、香港，还是新加坡，民众眼下的生育意愿并不高。这当中，就延伸出了一个经典的经济学议题：选“计划”还是选“市场”？前者的思维是，很多事情需要政府去计划、去分配和控制；但“市场经济”的思维更倾向于，个体是理性的经济人，会自己调节，并形成动态均衡。
很多事情的逻辑是一样的。近段时间来，随着改革的推进，“计划”和“市场”两种思维及相应的配置手段一直在做激烈的斗争。比如互联网专车，说到这个新事物，不少官员马上有顾虑，若任其发展，满大街都是专车，会造成交通堵塞；比如说股票发行注册制，不少人会担心那么多企业上市，股票没人买；比如说降低新三板投资门槛，有人会担心，让普通老百姓入场万一亏钱如何是好。
事实上，问题没有那么复杂。在某种意义上讲，互联网减少了信息不对称，其实就为专车提供了“避孕”工具。有了这个工具，运力问题市场自己会调节，如果车子跑在街上一天到晚没有顾客，专车企业会自动减少车辆，甚至选择关门；至于注册制，如果股票上市卖不出好价格，就不会有那么多企业争先恐后上市卖股票，届时，只有相对有前景的企业才会获得资金的青睐，从而实现资金的优化配置；另外，在新三板老亏钱的人自己会选择逐渐退出那个市场，交给会投资、会选股的人打理。
监管的本质一般不是直接去配置资源，而是确保交易的公正、公平，同时确保监管本身的低成本。现在回想起来，先不谈人口数量被控制的利弊，这种管理方式本身的弊端确实是存在的：
一、“计划”人口需要大量的计生工作人员，这就意味着每年会有巨额的财政支出，增加了企业的负担。
二、社会抚养费缺乏统一标准，地方计生干部有很大的决定权，这就导致了寻租空间的出现。笔者随机问了几个超生的亲友，都坦言在交超生抚养费时“找过关系”。
三、导致选择性生育，造成男女比例失调。据说，国内男女数量相差3000万，其后遗症终将显现。
四、导致不公。是不是独生子女，不是个人自己所能决定的，为何有不同的生育权？
庆幸的是，和其他形式的“计划”不同，这项政策不存在名额和指标限制，否则还可能导致人与人之间的对抗意识被不断强化，引发过多的没有价值的争夺和内耗。
所以，作为配置手段，“市场”会更受欢迎。值得一提的是，去年3月，笔者发过一篇专栏文章《全面放开二胎有利于中国经济》。在我印象中，这篇文章的点赞数量是最多的。我想，或许不一定是因为人们太想生，而是因为人们不喜欢被“计划”，希望有选择权。
目前，中国的市场化、法制化改革已经走到一个关键的时刻。全面放开二孩可以被理解为又一个“计划”，也可以被认为是终结“计划生育”的过渡政策，我更倾向于后者。因此，如果认为全面二孩是解决人口危机，为刺激需求和拉动经济而做出的选择，可能太狭隘。笔者更愿意认为，这是管理模式和方式的转变，是一次市场化改革。所以，不管这两天股票市场如何表现，长远来看，全面二孩对资本市场将有重要的提振作用。（本文作者为青年经济学者、财经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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