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仓央嘉措有关的情诗》 || 潇潇
闪亮的星
原创诗歌选登 ︳ 潇潇诗选
《与仓央嘉措有关的情诗十首》
- —献给半世误入歧途的爱
一、今生遇见
我的小宇宙已被你打开
隐瞒在世俗里的星辰都在发光
涌向那条秘密的通道
奔向你
那些带电的数字与字母
那些着火的词语
今生遇见，会烧伤自己
你要退到三里以外数星星
然后隔岸观火么
我触碰到你向左的呼吸
慢慢冷却下来
那些我们之间发生的前朝旧事
会在一次打碎的诺言中
再次风生水起
2011年1月25日早晨
二、那一夜
那一夜，躲着寒风
我走了一生的弯路，来到你的面前
你用一杯清水，让我坐下，抖落前尘
然后，端出一杯绿茶的距离
坐在我的左侧
你越来越紧张、慌乱
偷偷地深呼吸
在一句话的半途停了停
突然抓住我的手说：
“心里早就有鬼，跳得好快”
我摸着你满怀小鹿的秘密
才明白
半世情缘悬在心尖
桃花为你在我脸上误入歧途
你用了两年的克制来等待
而此时，导火索被你一点燃，我就爆炸了
2011年1月26日深夜
三、内心的粮食、水果、花蜜
这些日子我闭门不出
北风在窗外卷起是非与尘土
寒冷的冬天
我灌满一袋温水暖脚
读仓央嘉措的情诗与你的书信暖心
你早年缺衣少穿的身世
与那个夜晚华丽的细节背道而驰
北风呼啸的冬天
你让我围着一盆心火，通体带电
我毫无准备地爱上了你
只能把内心的粮食、水果与花蜜
统统搬运出来，义无反顾地
走向了那条拥有你的私密小道
2011年1月27日晨
四、多年以后
日子一天一天在流水中
打着水漂
有些约定本身就是泡影
有些爱注定用来辜负
用来转身
多年后，我头发花白
牙齿脱落
开满波斯菊的皱褶脸上
唯有眼睛依然透明
我独自一人，佩戴齐爱的首饰
怀着一颗转世的心
带着仓央嘉措的诗篇
登上开往布达拉的火车
某一天，在那个传说的
拉萨小酒馆里
某一个角落，坐着放下的我
夜晚来临，打开一瓶
海拔高处的青稞酒
酥油灯的火苗
映在我淡定、平和的额头上
折射出岁月的坎坷
而我饱满的情绪回到了
从前的那一晚
也许我等待着一个人的来临
也许坐在那里，只为了
仅仅与一个灵魂对饮
2011年2月9日深夜
五、心·空
刮风下雨是自然的变化
爱与不爱是心情的变化
你一走，心就空了
留下一粒患得患失的种子
你可以用酒泼掉自己的余生
也可以用借口注解不幸
我从来的路上被迫后退，一步踏空
却步入了藏满虫鸣与树林的天涯
想一想，人情渐薄
真爱一场
两颗心的巧合
足够一个人跋涉一生
于是我放下心来
自食其果，回头
在诗篇中用想象把你爱到极致
是我自己的事
2011年2月12日清晨
六、一段歌声
此刻，她在仓央嘉措的歌声中
遇见故人
心里有一万条河流在奔腾
到嘴上，就听见
一滴水珠的声音
叶落花飞
她默默点燃玫瑰香炉
走进卧室，掏心掏肺
把充满香气的肌肤
朝南全部打开
一段歌声刚好落进她
身体的深处
她无权在世俗中拥抱
每一滴泪都不堪承担
爱的错位总是多于巧合
谁能掌控因果
她浑身上下熏香，天亮之前
如何把世上的荒诞收起来
2011年2月14日夜
七、空气、水滴、沙子
她被自己汹涌的爱窒息
仅凭一次措手不及的命运
一念之差便用一个形容词
撑起落花流水
走到哪里
就把哗哗流淌的心事
带到哪里
她要的亲吻与拥抱
本来就是镜中花
倾向于在水中回避的月色
她只能劝说自己
把无限的爱用窗外
那场推迟的大雪牵挂起来
然后，把灵魂的镜子
再次擦拭，瞧，寂静中
她不再奢求什么
比雪片还通透，干净
从情人那里退隐
从一朵忧伤到一个圣婢
她只爱着
像空气、水滴、沙子
2011年2月14日深夜
八、爱在别处
这个二月
我用仓央嘉措的诗篇
拥抱寒冷
一个人在天亮前
从容地进入
他命途多舛的身世
咀嚼着酸甜苦辣的
滋味
雪在意料之外的二月
迟迟落下
爱依然在别处
你在深夜脱掉面具的
那些感性的语言和动作
足以让我在一首诗中
花开花落
你隔着天涯的亲近
缘于一个人的隐痛
此刻，被误解的心
寸断，残红
一冷再冷
完整的爱
需要多少梦来支撑
2011年2月18日午后
九、半壁山河
命中带足六点水的潇潇
在汉语词典的某一页
水深而清，风平浪静
而唐朝积满泪水的落木
飘在我名字的河床上全都绿了
我丰腴起来的肢体
面对时间的皇帝，有些羞愧
被光阴流淌成一颗珍珠中的江湖
在江湖的反光中
你背靠亲密的山峰
把半颗心投下
让我的水域一涨再涨
带水的世界都向你倾斜
水涨船高
你又把江山在我的腰部
一分为二
你拥有了我
就得到了半壁山河
不信，你伸出左手
芳草连天，江水滚滚而来
你的掌心紧握着我
剑走偏锋，心事过重
幸与不幸仅一线之差
最爱的人易在自己内心遇难
见与不见，都暗流涌动
你灵魂的半壁山河依然是我
2011年3月4日夜
十、她的河流
夜深人静，另一个世界
就躲在耳朵里
她像一枚失眠症的贝壳
在一浪一浪句子的波涛上
荡来荡去
她冒失地把味道最好的词语
放进嘴里
轻轻一咬
惊涛从唇齿间向一首诗
深不可测地甩出
那些香气中的记忆与宿命
都向南游移
那些皮肤上唱歌的气息
转向遥远
幸福又辛酸
她只好把一滴一滴
微咸，软软的水状物
用一个一个汉字吸干
靠在这个骨瘦的句子上
稳住脚跟，剪裁心情
想一想，那肉体深处
降生的云朵与光束
她的河流又开始流淌了……
2011年3月8日晨
与仓央嘉措有关的情诗（续）
——两个人的童话
一、棲隐
来世，一定要早些遇见
在错过之前
你一定要选择有竹子柳树与湖水的地方
等候我
或者经过江南的古镇
像静物一样棲隐于
某一口古井与茶花的深处
那样，你就不会被别人领走了
当月亮挂在树梢的时候
你搬一把藤椅，为我梳头
用米兰和玉兰的香气
爱我
然后，你的手指和嘴唇
所到我的皮肤之处
景色落下来
你让我住进你词语的厢房
活在一首离你心脏最近的诗中
呼吸你的氧气
两个人的童话
——超现实的美
危险而揪心
如一块江南的石头上
被岁月镂刻下的残文
——“棲隐”
像谜
被后人猜测
抽象了时间的孤独
2011年5月29日凌晨1点20分
二、退回今生
鱼，我在一万米的高空
捕捉你，离现实很远
离来世很近
那些挂在空中的吻
飘来飘去
接不到你的气息
从前，那个唯一的夜晚
一场盛宴愧对于春色和山水
你在时间中迟到
满身浪潮
把我席卷到天明
依窗望去
端午的月亮又瘦又小
悬在机翼的左边
像避邪一样
饱受冷落
她洒落在人间的月色
在南海争端中羞愧
无常
又在海事威胁中
被敌视
像我一颗心，升到一万米的高处
心酸又博大，不能完全敞开
坐失良机
被你的惶恐、虚弱
误伤
撕裂
让我从来世惊醒
退回到今生
夜用黑把白天归于零
机窗用一小块玻璃把整个世界归于零
你用走近与挣脱
把我归于零
鱼，这时
我在天上，炉火纯青
用闲云追踪往事
用隐痛冶炼金子
2011年端午节于飞机上
三、距离
你把距离丢进时间的流水
那一刻起
童话就在一株艾草上
落魄
成了咒语
先前的一念之差
让繁华的梦境
走到了绝路
回过头来，岸在哪里
你用石沉大海推脱
用修辞一一省略
酒后，那些纸上的承诺
使梦深情浅，落叶纷飞
心事缩水
一些误伤
像雪地上的樱桃
显得辉煌，目空一切
我把自己弃置于全球化的荒野
努力做一个不幸的人
在万里浮云之上
令每一个词语放弃抵抗
仔细推敲，每一个句子，每一句话
背靠你，都过于寒冷
夏天路过我的窗户结满了薄冰
你在一首诗中牙疼，被误解
世上最隐痛的
缘于两颗心的距离
远处，掠过佳肴柔滑的美味
那是你精心为别人做的
此时
天与地，我与你
2011年7月3日
| 作者简介：潇潇
潇潇：著名诗人、画家。“为你读诗”客户端副总编辑、《大诗歌》执行主编。1993年主编了中国现代诗编年史丛书《前朦胧诗全集》《朦胧诗全集》《后朦胧诗全集》等。出版诗集有：《树下的女人与诗歌》《踮起脚尖的时间》《比忧伤更忧伤》等。有诗作被翻译成德、英、日、法、阿拉伯语、印度语等。曾获首届“探索诗”奖、“中国第三代诗歌功德奖”、“汶川抗震救灾优秀志愿者奖”、第五届“闻一多诗歌奖”、2013《现代青年》年度人物•最佳青年诗人、“为你读诗”客户端首推封面诗人（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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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黎明的酒杯
本期采稿编辑：兰戈、题图摄影：云的季节
2015.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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