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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 作 欣 赏 ] 烧树叶 ll 露易丝·格丽克

2016-09-19 覃可 摄影与诗歌


《烧树叶》

露易丝·格丽克



枯叶着火很快。

而且烧得很快;几乎是立即,

从有物变成了无物。

 

中午。天空蔚蓝,冷;

火下面,是灰色的泥土。

 

多么快啊它全没了,多么快啊烟也清了。

刚才树叶堆积之处,

一片空落突然显得广阔。

 

路对面,一个男孩正注视着。

他待了很长时间,注视着树叶燃烧。

也许你就这样知道了泥土何时死亡——

它将燃烧。


(柳向阳 译)



《露易丝·格丽克的树叶》


文:覃可

 

  对于女诗人的作品,我通常会更加注重她们有关风花雪月的部分,相对于男性而言,优异的感性使得她们捕捉的物象更加出色动人,这是一件迷人的事情。有了这种习惯性思维,阅读露易丝·格丽克(Louise Glück)的这首诗,我很轻易就被她的“树叶”所吸引,这位美国当代女诗人,面对农场的落日,为何对司空见惯的叶子如此钟情呢?


  在浩瀚的文学作品中,特别是中国传统文学作品中,树叶作为一种象征,它常常被选为季节变迁的标识物,然后采用移情造景等手法,再然后被赋予人的主观意志和社会学上的某种意义。譬如嫩芽是新生和未来的希望,枝繁叶茂是生命力强劲和家族昌盛的喻示,香山红叶、翩翩飞舞的落叶和清风里干瘪的枯叶则被赋于悲秋的文学情怀等,同时,树叶在文学作品中的地位远不如花朵和果实来得显赫,它们往往不是主角,是从属和陪衬,譬如一叶障目,落叶归根,红花须得绿叶衬等等,莫不如此。


  现在再读露易丝·格丽克的树叶,有些无语。她似乎毫不犹豫地绕开了那些风情和咏叹,采用了一种直接毁灭的方式,让叶子的一切灰飞烟灭。其实,她就是这么干脆利落地处理素材,把树叶烧了。从生命角度来看,树叶从出生、成长,到衰败,亦是饱经风霜雨露,一样有着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但此时已是梦一场。露易丝·格丽克看到的树叶,也许就是这个世界上那些为谋生奔走,为名和利打拼、为心怀一丝念想而难以实现的芸芸众生?她的另一首有关树叶的诗《日落》也许能影响你的感受和判断,甚至是更清晰的答案,它是这样呈现的:


正是太阳下落的时候,

一位农场工人在点燃树叶。

 

它是无物,这火。

它是件小物,被控制的,

像一个被独裁者掌管的家庭。

 

仍然,当它熊熊燃起,那个农场工人不见了;

从路上,看不到他。

 

比起太阳,这里所有的火

都是短命的,业余的——

树叶烧完,火就灭了。

然后农场工人又出现,耙灰。

 

但死亡是真实的。

似乎太阳已经完成它来做的事情,

让田野生长,然后

激发泥土的燃烧。

 

所以,现在它可以下落了。

(柳向阳 译)


  对照阅读,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露易丝·格丽克的写作特征和写树叶的意图,显然她的写作跨越了抒情的阶段,寻找并呈现了更为深刻的反思和普世价值观,树叶是被控制的小件物,它们为数众多,默默无闻,它们存在过,它们又消失了,从有物变成了无物,死亡是真实的,由此她完成了多次关于生死的写作。


  在我看来,露易丝·格丽克的树叶,是一个生存与消失的隐喻,也是一种轻与重的隐喻,它们是那么的典型,仿佛是那一天午后,我在西樵山中拾到的几片叶子。不过,因为隔着国籍、人种和文化等诸多因素,我感觉到自己并不能像理解汉文化的树叶那样完全深入地了解她的树叶,包括不能完全理解它的内涵和意象。在能指与所指之间,存在了损耗、变形和歧义,当然还有那么一份陌生化的美,这些正是我发现树叶的兴趣所在和喜欢露易丝·格丽克诗歌的缘由。

  2016-9-9



简介:露易丝•格丽克(Louise Glück,1943-),美国当代女诗人,2003-2004年美国桂冠诗人。生于美国纽约一个匈牙利裔犹太人家庭。17岁因厌食症辍学,开始为期七年的心理分析治疗,随后在哥伦比亚大学诗歌小组学习。1975年开始在多所大学讲授诗歌创作。至今著有十余本诗集和一本诗随笔集。曾获普利策奖、全国书评界奖、美国诗人学院华莱士•斯蒂文斯奖、波林根奖等各种诗歌奖项。现居麻省剑桥,任教于耶鲁大学。2012年11月出版诗合集《诗1962-2012》。


简介:覃可,广东揭西人,居珠海。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出版过个人诗集,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和纸质诗刊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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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与诗歌》  编辑组

主 编: 黎明的酒杯、采编:覃可

题图:Yee 一只眼睛做梦


2016.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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