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好吧，那就罪大恶极的吻你 ll 芷妍

好吧，那就罪大恶极的吻你

作者：芷妍

《我希望有一天》

我希望有一天

我们走在街上并不牵手

你穿着白色棉麻上衣

蓝色牛仔裤

我穿长裙

散着头发不用带发卡

这样更适合你

你送花给我

我不拿在手上

放在你的包里

花骨朵露在外面

有些小小放荡不羁

或者一起回家

你把指甲花和白矾捣烂

给我涂指甲

我伸着手指在阳光里晒

我还买了素色团扇

你只用墨色画上兰花

等到黄昏降临

夕阳与我的身体垂直

床榻上衣衫单薄

我煮白粥拌青菜

《我还不配有宗教信仰》

我听心经，焚香

半生一路拜访深山古寺

也读圣经

每天背一遍主祷文

这很像个以浆洗为生的苦力

想把灵魂中的黑色尽量洗的浅一些

转身我是暮色中顺流而下的江水，

骑着猛虎

嘴里叼着桃花

我暂时还不配有宗教信仰

救赎是严肃的生死仪式

我这半生还未学会纯净与庄严

《姐姐》

现在好多人叫我姐姐了

化妆品店的店员，超市收银员，新来的同事

都这样叫我

以前好多人都叫我妹妹的

称呼长高了

我的心长矮了

《此时》

此时落日低垂

莽莽浑噩

母亲一定在准备晚饭

煮稀饭

清淡蔬菜

父亲一定坐着他的小马扎摆弄整理鱼钩

不远处的东山在暮色越来越模糊

孩子一定在放学路上嬉闹

书包拉链一定又没有拉好

路灯亮起

早晨用过的杯盘一定还在餐桌上

苹果酱没有盖瓶盖

我还在公交车上

不停的每天经历此时

经历不停的秋天

《准备》

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一步步准备了亲人，玩伴，朋友，同事，陌生人

沿着生命线段前行

准备了欢喜，悲伤，愤怒，失望，留恋

不停遇见精密的每一秒

即使每个无所事事的春天也不是浪费

是准备好的荒废

想到这些多么坦然

《说晚安》

平淡的秋天

夜里十点半

雨声简单

路面积水被灯光照亮

瞬间有了女王的模样

我和倾城说晚安

“有些凉下雨了，雨夜说晚安很惬意”

有时我称呼他清澄，卿丞，顷乘

随便哪个词都欢喜

“我这里不知有没有下，睡吧，晚安”

好像房间的书案上开满桂花

虽然我从没有见过桂花

《在202公交车站点》

每天早晨从市里坐公交车一小时到古冶站下车

再换乘202路十分钟到学校

每次古冶站一下车换乘时

七八个出租车司机围过来

“拼车走吧，每人两块钱，两块”

不过很少人坐他们的车

公交车只要一块钱，大多数人也有月票

当202路驶过来

他们不再招呼

看着拥挤的公交车走远

他们停车的便道上一地烟头

《过华山》

过华山

错过华山

没有带酒

也不能论剑

现在只想把这座山炼成一柄剑

你看芸芸众生

谁不在剑尖上行走

《落日下的华北平原》

在G1293

过保定，石家庄，邯郸，新乡

落日一路追赶

华北平原裸露着胸膛

G1293横穿过它的咽喉

这里无数次的生长过玉米，麦子，谷物

有过浩浩汤汤的热烈

如今秋日野蛮掠夺它的所有

辽阔安静与荒凉开始招摇

一片片的土地在我的脚下飞过

低矮又低着头

它的光明磊落与我心照不宣

在G1293上

我是一个小人儿

贪恋种着一万朵蔷薇花

又有一万只猛虎眯着眼睛

窗外的土地与我对视

我也向它裸开胸怀

《雨中香积寺》

雨落在大唐的国土

落在香积寺

王维的香积寺

我的香积寺

梅树枇杷树霸占雨声

伸出无数只手臂招引

看霓裳羽衣曲不停止息坠落

都是些透明的星星

我是公主是村妇是绣娘是宫女是丫头

你眼里只看我是个女子，是肉身

我的香积寺低眉雨中

静默修补盛世的王朝的昭书和蚁洞

《对面走过来一个女孩》

对面走过来一个女孩

窈窕，扎着马尾辫

穿着简单体恤衫牛仔短裤

她的腿又长又白

从我身边飘过

她是从诗经里落到人间的吧

忽而心生悲凉

祈祷

愿这女孩永远如此

不经岁月而容颜苍老

愿她有如意的男生

却不受婚姻坟墓的苦

愿她一生总在恋爱中

不会跌落在柴米油盐

愿她纯洁，善良，简单，干净

不在岁月中长出圆滑，冷漠的茧

不做岁月的蛹

《午后在书店》

下午一个人在书店
我是薄荷叶的一部分
纸上热闹又平静
余年加深纷纷坠落
一个人时总是被染成白色
分散成雪片模样的飞
我飞了一下午
掩埋许多不曾出生的秘密

《我想和你游荡在长安街头》

我想和你游荡在长安街头

镜头是怀旧的黑白色

我希望你腰佩宝剑不用骑马

我把头发缵在头顶穿着靴子胡服

世人皆以为我们是兄弟

喝酒猜拳我们和衣而卧

醉在酒坊

酒醒后无所事事

过钟楼，鼓楼，绸缎庄，过碑林，过大兴善寺

人群中听你絮叨对面姑娘杏眼梅腮的漂亮

买花，听琴，论棋谱

大骂朝廷奸臣当道

或者除暴安良打一场架也好

等到月上东山九尺高

我们依然游荡在长安街头

《吻你》

你说让我吻你

好吧

那就罪大恶极的吻你

到山穷水尽

到万物归一 

▍芷妍：河北唐山人，作品见于《诗潮》《诗刊》《中国诗歌》等。喜欢写诗，喝茶，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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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摄影：Peter Turnley

2016.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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