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那女人是我的罂粟 ll 雪 克

那女人是我的罂粟

作者：雪 克

一天里的杂音

1）

起床、洗潄，吃喝拉撒

一个人的日常。一条河的顺流而下

岔道在左，摆满甜苹果酸苹果

圆圆的，像好看的谎言。

2）

多年以后，飞机的舷梯已经收起

她要去的地方，我知道

接机人面目模糊

这让我从昨天开始，一直心塞。

3）

哦，兄弟

那女人是我的罂粟

我的午夜百慕大

我的泰坦尼克，翻沉在她乳沟里

4）

为什么要远行呢

我已胸无大志

如果想散散心，那我就去一趟

孤山，收养一只落发的鹤

5）

我的微笑出卖了我

我的微笑，一直延伸到手指上

我的手指有它的功能

它不退化，它不变成熊爪

6）

梦里去了超市，偷走一支

电蝇拍。好像在警局的讯问室

我到处寻找充电插座

我想拍苍蝇，也拍自己。

7）

原谅我不能说更多的话

我的手捂着自己的嘴巴

我的手干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

被我的眼睛看见。

8）

气象台说，明天气温下降

一整夜，我捣腾一堆羊绒衫、棉毛裤

在7与14度之间

失去生活自理能力。

杏花不一定开在墙头

庭院里的杏花开了

一朵、两朵、三四五六朵

扳着指头

可以数得过来。

她们开得羞涩，不为人知

她们爬上墙头

并不知道

什么是墙头。我说的是旧时小镇

长长巷子里的深深庭院。

而今城里的杏花

春风一吹

就开遍这家那家的阳台。

又过榕江

榕江边的苇草

长高了，一群鸟雀飞进

飞出，你看，没有一只是去年的

榕江水还像一支慢板

乡谣，没有一个音符说出我

姓甚名谁

秋后的寒凉，一阵

紧似一阵。无心的石头在山坡上

把影子搬来搬去

阿 门

把门摔得咣当

咣当响，有人气愤，有人吃惊

有人觉得解恨

而我，开始寻思这些门

是不是该摔的

我百分之二百地肯定

她走出这道门

还得走进那道门

我非信徒，但知道祈祷的最后

总是说－－阿门

车过唐山与廊坊

车过唐山

我想起大地震

车过廊坊

我想起梨花教主赵丽华

同一天里，路过这两个地方

我没有告诉同行的朋友

我还想到一个成语－－

相提并论

成语后面，是那么一大片

黑压压的人民。

侧 身

在祖国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我已学会侧身

我侧身让过摩托、汽车

让过刀和疯子

让过腆着肚子上台的领导

我还要学会

更快侧身，让过子弹一样呼啸的高铁

明里暗里倾轧的履带，以及

垂直砸下的熔断

哦，如果13亿人

跟着我侧身，那是多么壮观的

广场舞，多么柔软阔大的

肉体百页窗。

老井的记忆

老井幽深

砖壁精致

假设秦王朝在最底一层

往上类推，接近井沿的，应该是民国

我这样比喻

是因为我站在社会主义的地面上

把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的水

从深处打捞出来

直到现在，我仍然认为

这是我干过的

值得一生炫耀的体力活。

没事别推敲

千年典故，被月光洗得发白。

是推，还是敲

嗯，我告诉你，该推就推该敲就敲。

有些事情不取决于

敲门人，僧侣、道士或过客

有些门户，必须用力去推

其实，我们举手时的

犹豫，已经忽略了

不该忽略的东西

比如，敲开的门里是否有刀有药

推开的，是不是有美酒细腰。

病从眼入

闭关遁世太久

走出四月，又被白蛇勾引

病从眼入。

药石不灵。

剥皮的刀锋已藏起

救赎的烛纸要点燃

让环环相扣的蛇，七彩的蛇

咬一口足以致幻的蛇

舒展它们的七寸

舒展毒，舒展一生的致死之约。

▍雪 克：业余分行文字爱好者，无派别，不凑热闹。主编过诗报、诗选，出版过诗合集和个人诗集，有诗作被译成英、德、韩文，入选过《中国最佳诗歌》《新世纪诗典》《江湖》等各种选本。现居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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