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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 作 欣 赏 ] 卑微生命的倔强与尊严 ll 辛泊平

2017-02-13 摄影与诗歌 摄影与诗歌



《小小炊烟》

作者:李南



我注意到民心河畔

那片小草它们羞怯卑微的表情

和我是一样的


在槐岭市场,我听见了

怀抱断秤的乡下女孩

她轻轻的啜泣


到了夜晚,我抬头

找到了群星中最亮的那颗

那是患病的昌耀——他多么孤独啊!


而我什么也做不了。谦卑地

像小草那样难过地

低下头来


我在大地上活着,轻如羽毛

思想,话语和爱怨

不过是小小村庄的炊烟



卑微生命的倔强与尊严              

                        文:辛泊平


面对自然,面对社会,面对和我们看似一样奔波忙碌的人,我们自身究竟有多少能量,究竟能做什么?这是一个永恒的哲学命题,也是一个艺术坐标。在尼采宣布“上帝死了”的时候,人们也许感到的是人自身的意义和尊严;但当我们的自信陷入越来越尴尬的处境后,却出现了不同的人生选择。因为盲信,有些人开始脱离本位,无节制地滥伐生命。这势必会造成一种失控的精神走向:乖张,偏执,狂妄甚至变态。但也有一些在眩晕中把握自身的诗人,他们清醒地看到了生命的局限,承认生命的脆弱和卑微,于是,他们徒劳无功的激进中退出来,在反观自身和艺术的时候,向内寻求灵魂的自我救赎。李南就是这样的诗人。而她的作品《小小炊烟》恰恰从各个方面阐释了诗人的生命呼吸和艺术趋向。

“我注意到民心河畔/那片小草它们羞怯卑微的表情/和我是一样的”,在崇尚挺胸抬头的时代里,诗人没有加入到那种看似坚强、其实是集体无意识的喧哗中,而是退到一旁,用饱含感情的目光拥抱了民心河畔的小草。在这里,诗人没有赋予小草那经常出现在诗文中的执着坚强意象内涵。她展示的恰恰是小草原始本真的状态:羞怯而卑微。当然,这种浅层的状态描摹显然不是诗人的最终目的,在灵魂参与的注视中,她发现了自身生命的真相——和小草一样的羞怯和卑微。而这种发现,既改变了小草的单一属性,又使诗人的内敛的灵魂有了现实的依托。可以这样说,在诗人眼中,小草是一面客观的镜子,它照出了生命的元生态。

也正是因为诗人有了这种俯身的姿态,她才有可能听到更多来自地下的苦难和呻吟。“在槐岭市场,我听见了/怀抱断秤的乡下女孩/她轻轻的啜泣”。请注意,在这里,那些在苦难和厄运中的生命不是具有破坏性的声嘶力竭,而是隐忍、压抑的啜泣。它可能缺乏大起大落的悲剧的震撼,但它是带有普遍性的社会现实。诗人无意揭露什么,但在自己生命融入卑微如小草的生命群落之后,她听到了这些。面对不公正,没有力量但富有良知的诗人能做到的,就是在屈辱面前不关闭心灵,而是用同情的眼睛和耳朵消化那些生命的苦难和伤害。或许,这种同情不能改变什么,但它可以让心灵遭遇痛苦的时候,接近灵魂的救赎。

但是,面对苦难和屈辱,小草一样的生命并没有就此陷入绝望。对于生命而言,即使走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只要前面有一星光亮,她就会满怀希望地坚持下去。这就是生命的张力和尊严。生命的诸多可能蕴藏在渺茫的希望中。所以,诗人才会在黑夜仰望天空,寻找来自外面的力量和勇气。她找到了孤独的昌耀,那颗在当代诗歌中吟唱“慈航”的灵魂。这不是简单的抒情,而是诗人心中的父亲情结。在屈辱里,只要有沉默的父亲注视,即使他不说话,他不能做什么,我们也能从那倔强的眼神里汲取爱的力量。

  “而我什么也做不了。谦卑地/像小草那样难过地/低下头来”  诗人的内心世界是复杂的。一方面,她领受命运,但另一方面,她又时时自问、时时不安。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难道就是这种没有结局的无为和忍耐?诗人洞悉一切,她无力改变什么,她能做的仅仅是难过地低下头。这不是接受失败,而是承担生命本真的忧伤命运,是诗人对生命的深层体悟和感知之后的悲悯。

但接下来,诗人延续上面忧伤但又倔强的情绪:“我在大地上活着,轻如羽毛/思想,话语和爱怨/不过是小小村庄的炊烟”。是的,此时,诗人已经从那种幽怨中彻底解脱出来,她更加逼近了人生存的真相:活着,轻如羽毛,正如炊烟。真相是残酷的,但我们不能就此放弃生命。因为,正是这些如炊烟羽毛般轻盈、如小草一样卑微的生命构成了世界的基石,这种顺从、隐忍的生命姿态保证了生命的生生不息。从广义的生命世界而言,他们的无言是承担的倔强,他们的忍耐是生命的尊严。

应该说,这是一首忧伤的诗。但李南没有铺张那种忧伤,而是有节制地白描,可谓恰倒好处。可以说,李南表达的是低调的自我,揭示的却是生命的真相。这种融合了生命体验与哲学思考的写作,使得这首短制具有厚重的艺术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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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与诗歌》  编辑组

主 编: 黎明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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