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混蛋们都到别处去狂欢 ll 江 野

混蛋们都到别处去狂欢

作者：江 野

怪 物

同样的耳朵、眼睛和牙齿

傍晚时披一件夹克出门了

坐在广场的边缘，等太阳完全落下

他又起身独自回去

他这个怪物

内心从来来没有可遵循的逻辑

遇见同类也不搭理

总是一声不吭

去街边餐馆静静地

吃完两碗饭

自 我

春天以来，桃花持续烧灼

在黑色的街道上。在望着那些人的目光中

片刻的羞愧，阴沉的力量

使我们向下：

“能不能不谈论这些

聊聊诗歌、理想、人生！“

“哦，最近读了希尼

却没有多少感觉。“

从空泛的交谈中眺望一个事实的河南

夕阳的草地；城市在围困一小截河流

美好的年代，我们拥挤的脸

恍若一片飞絮让人忧郁

早上经过理发店，那儿的音乐上着发条

阴影里坐着位玩弄指甲的小姐

神情自信，装着人生的永动机

像诸神的世界；痛苦和欢乐都无法构成活着的意义

但，这些都是假象。

如几年前；那个酒馆很小

街道上横跨着金属的天桥，两旁冷色系的建筑

像图片里的欧洲树叶

在醇厚的夜色下低垂着

故  乡

走进一个院子

看见泡桐花落在红陶瓦片上

春雷和降雨的缝隙里

一个稀疏的人

正推开剥蚀的木门

每一次他回来

都会从那里跨过去，头发湿漉漉的

坐着等待——

在故乡，一个被冲洗的下午

椭圆而烦躁的仪式

他用脚在泥水中踢自己的狗

目光绵软

在撤掉梯子的阁楼上阅读

对历史、日记簿和案例充满了鄙夷和嘲笑

一个杀人者从文字中逃离了

在昨天的悬崖边上他扔掉污秽的铁

回头眺望你

中间隔着山河、岁月、妻儿、粮食、故人和祖先的坟茔……

他使你目光绵软

在电影中

每次遇到危险

都有不相干的人在一旁尖叫

那廉价的抒情者拍拍屁股

这一次他并没有走掉

我站在那里仿佛寂静

夜晚很黑，小巷狭长

风越来越高

他越来越近

当子弹出膛

我想起一个女人的话

“要是他一生中

每分钟都有人向他开枪

他会成为一个好人”

戏与骚人白战

清晨，没有下雪

没有欢喜，没有清凉，没有失落，没有激情

没有一切意外

法师变成一个托钵行乞的老和尚

我把他推到了

傍晚时，我羞愧的低下头

天空，河流，郊外的田野，白日飞升的人

像混蛋们一样到别处去狂欢

夜里，他们都喝醉了

躺在那里一言不发

人行道上

他们在这里分开。一部分走进睡眠，一部分长成白杨树。

而你是一块石头。

被波浪轻轻抚摸着。后来的人们起伏、停顿

像一架横过北方的手风琴，吸收一切时间

声音。除了石头滞留的眼睛

失踪的眼睛

而阳光是一座迷宫，在无限蔓延中

白色或灰色的建筑，鸣笛的汽车

消失于无边无际

波浪、和一朵朵云的影子。他们收紧饱满的情感

从你身边流过

橡树、石斛般迷人的微笑

仿佛在春天周末的早晨朗读

而现在。你和他们在人行道上相遇

错开彼此的目光，在心轻轻说再见

却又深知再见无期

在每天的清晨里

譬如我们住在山里；

在满山鸟鸣声中安静下来，

既不激动，也不从它们的喉咙里打量延展的山路。

譬如我们在每天的清晨里；

沿石阶和光线向下走。

而不是花一个上午的时间坐在山中，

或者漫山遍野走动。

譬如她们既不遥远，也不过分靠近。

在适当的距离中拥有那些失去的。

譬如我们在家乡忘记家乡；

既不感动，也不失落。

饭菜可口。

我们可以并排走着

去看去年和前年死去的，今年就要凋谢的桃花，

和她们烧灼的脸颊。

简介：江野，本名张宁，河南平舆人，80后。曾主编《当代诗人》，有作品见《延河》《青海湖》《星星》《诗林》《诗歌月刊》《诗潮》《散文诗》等。著有诗集《陌生归途》《时光书》。诗学随笔《阅读的美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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