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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她在胸口放了一朵云

2017-04-12 刘子夜 摄影与诗歌


她在胸口放了一朵云

作者:刘子夜


 

她在胸口放了一朵云

 

她不让我看

洗澡的时候、梳头的时候

换衣服时也背对我

放一首漫不经心的歌

即便我们已经相爱

她依然会用手捂住胸口

如叶下蜜桃

我常以递东西为由诱她转身

她笑我是个色鬼

一起睡觉还故意换上隐形眼镜

交换的呼吸是白天的风

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抱紧的一刻

她胸口仿佛藏了一朵云

只愿我别离开

 

  

 

不知不觉 因琐碎小事

积下太多未能及时还的人情

 

欠茶余饭后散步读一本好书

欠坐下听发小儿讲完离婚原委

欠与指点迷途的导师分享口决经验

欠主动给 身在远方年迈的父亲打一个电话

 

即是“欠揍”

也绝不浪费任何唯美镜头

风景在流浪 日子会发酵 口水也腐朽

 

时间便是狐朋狗友、拼歌喝酒

甚至为一些陌生姓名熬夜去发生应避免的事

 

欠祖国一副好体魄、只打人言丈

欠土地一庄好苗子、晒成月光族

 

年头长了,欠的愈多、顾虑越多

无论做什么事儿都不会轻易决定或承诺

 

欠本应生龙活虎 气吞山河的年纪

误咽一丸老成

 

 

白玉兰落下

每当白玉兰落下
我都在想
大地无私为幸福道更换多少次琴键
人们才满足
一些半夜喝醉摇树的人
看到花如牙齿洁白的玉兰簌簌而落
兴奋中又晃秃一棵
他们并不认为树会疼痛
甚至觉得有些不公
为何来年四月
焕然一新的不是自己的牙齿
似乎每年开满街道的白玉兰
误咽了别人的青春
在以此尝还

 

  

迷眼

 

杨树失去了手臂

指南针消磁

风暴中

睫毛骆驼般忍渴

 

当门前井水见底

两眉解绑

才发觉

我与青春绝缘许久

结识玫瑰多年

 

 

犹豫

 

窗纱的细缝透出微光

灰尘逐个现身

音乐装潢浮躁情绪

挂钟静止在电池死亡一刻

三点十五

时针与分针接吻

赶在主人蓄电之前

无论月升日落

他们仍然相信永恒

只是那根

左右摆动 搁浅的秒针

暴露了彷徨

面对生命的戏谑 不知所措

 

 

 玻璃心

  

缺点于冬至长眠

楼宇如林,我住低屋

只能望见一半星座

大雪封住年关,嘴封住嘴

不再提一丁无关我们的事

慎用关键词,静守相约的街

 

风让窗外法桐多冻一会儿

你不也这样,冷了身体

锁上心。我掏出钥匙

在嘱咐完余生住址时

生死契阔之门打开

我远远看你,猎户云中睡

 

  

庆春

 

姑娘的马尾烧着了

树上的火柿子掉在后山

像一枚裹着红纸的喜糖

 

老人将纳好的鞋放床角,依窗轩睡着

今夜一过,主人会将它取走

在新的一年里奔波、舞蹈

 

月光抱紧风中的雪人,妈妈笑了

可能只是想笑

增多少白发,无人知道

 

  

距离

 

挪位后

屋内这盆白掌与大海只隔一块玻璃

像窗外

妇人挥别的手与渔船只隔一行沙滩

 

我不奢求靠你太近

隔一场流星雨正好


 

 

只是一不小心碰掉植物的叶子

手指没洪荒之力

阻止命运的发生

 

只是一不小心碰翻岁月的小船

大海敢爱又敢恨

巨浪划一道皱纹

 

只是一不小心碰过苍老的城市

夜晚灵魂似蔷薇

窗台前你笑我蠢

 

只是一不小心碰碎回忆的罪人

表面完整的我们

没资格过问余生

 

  

掉了

 

掉在地上的不仅有果实

还有花瓣、牙齿

年轻时咬下的酒瓶盖儿

被大地吸引

周而复始,如数收回

以及饮用的自来水,有时从眼角掉落

这些并不会因遵循人类意愿

放过爱情、老人和树

似乎每一滴雨都曾是大海里

流浪的云,仿佛来世

要通过今生来交换数命与机缘

 

 

 歪脖树

 

它没有山高 也根本长不过山

于是跪在山坡的石头上

安身立命

 

树桩裸露 像是那山瞪出的眼睛

吓坏了曾坐树下乘凉

而如今拿斧头砍伐的人

 

 

浮变

 

画鼻子很难

她曾偷懒

把我的鼻子画成三角

 

拍照片简单

我常慌乱

把你的照片拍成远山

 

你说

她比画布苍白

我比菲林难拆

 

 

 雨山

 

极爱暮色降临时,隔海远眺

高架线越过山顶穿云传电

给身后的城市带来更多的光明

 

吃完最后一枚产自远方的黄桃

火烧云迅速涌动

——海面波澜更迭 漁船驶回居所

晚霞躺进远山密林 眷鸟也归林

 

夜近阑珊 与爱人多一次温存

次日离别前就深一纹愁容 担忧

风一大 落叶也未必能如愿归根

生命不断点缀大地

 

暴风雨即将到来

山就是山 也是归期

 

 

 无眠

 

十二点 蔷薇未能赴约

窗台那枚月亮 忧伤一面水域

我担心冷气逃走

关不上 发疯时摔漏的门

 

今夜

也有人在离我不远处失眠

枕头上是桃花

开满大海 波浪摇晃渡轮

 

你只是迫切

与白天一直碎念的他 梦里相认

翻照片、查简讯

反复粘补关于曾经遗落的场景

 

草原逐白马 流星入嘴唇

三点零一分

一只猫 闪现隐身

 

 

 洗澡

 

生怕活的不像个人就拼了命的洗澡

洗掉污秽、偏执、后悔的事

洗白了秋天 洗到寒冷、冬眠、懒得解释

也可以洗得一朵花洒麻木、因高潮而颤抖猝死

洗净藏族孩子脸蛋儿上的高原红

洗出一条亚马逊河直通北京

天降洪峰 洗沉那座用性命为代价撑起繁荣的东京城

不谈高端及素质 洗出一波海啸再还原历史

给山区留守儿童、孤寡老人和残疾人也洗个澡

洗掉出身 不幸,鱼塘和土地

最好能洗掉人类活动、行为的角质

摘掉眼镜。以泪洗面,地球洗成月亮

 

 

 

窗外法桐子正圆时

住在隔壁的你 出嫁他城

这天 邻里们起个大早

在门前 用大地红摆满喜字

 

婚车驶来 枝头喜鹊雀跃

你身着婚纱

离开 生活了二十几年的院子

 

可是这天我恰巧不在

提前几日锁了门

去南方游历数把月

 

回来后 人言笑我刻意

自己也迟疑是否在躲避

 

就像那张照片背后

隔一道墙

再听不见对方梦中呓语

 

手里攥紧流年

风里穿行秘密

 

 

水谣

 

若不是风声空了山

怎会逗留

谛听 河水煮沸了月亮

 

扎寨于岸边

榕树 灯笼 相继褪色

夜空之上

密布无数双灵动的眼

 

流水与杜鹃浅唱

容颜跟岁月讨喜

 

若不是白色石拱桥过份突兀

云哪会一不小心掉落了睫毛

 

 

下山

 

奔走在通往山下小城的路

山上 风车林立

气流 闪电 迅疾猛烈

母亲把伞给我 松开手 上前引路

 

这时 太阳仿似只吃了豹子胆的黑熊

拼命把树和石子拽上天

不知要预谋一场什么样的雨

 

山路依旧崎岖不堪

沿着蜿蜒曲折的溪流

跌跌撞撞

在雨来之前 总算下了山

 

我惊奇于大自然的力量与变幻

更敬佩母亲把伞递过手里的一瞬

 

伞不是伞

好像小城里 翠绿的甘蔗

 

简介:刘子夜,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人民艺术诗社创作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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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与诗歌》 编辑组

主   编: 黎明的酒杯(ID:zzw4605077)

 采编:芷妍、 题图:Li 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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