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短诗选

松塔 

松枝上， 

露滴晶光闪亮， 

好像绿漆的宝塔， 

挂满银铃铛。 

1964年（8岁）

杨树

我失去了一只臂膀，

就睁开了一只眼睛。

1964年

星月的由来

树枝想撕裂天空，

却只戳了几个微小的窟窿，

它透出天外的光亮，

人们把它叫做月亮和星星

1968年冬

一代人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1979年4月

海生小辑（三首）

红珊瑚

红珊瑚，

你是赤诚的爱焰，

你要把大海点燃。

珠贝

你有自己的天空，

你拥抱着珍珠，

像云朵拥抱着太阳。

塔螺

即使那独居的塔楼，

再增高千层，

你也只能看见自己的足迹。

1979年

远和近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1980年6月

小巷

小巷 

又弯又长 

没有门 

没有窗 

我拿把旧钥匙 

敲着厚厚的墙 

1980年6月

提示

和一个女孩子结婚

在琴箱中生活

听风吹出她心中的声音

看她从床边来走到窗前

海水在轻轻移动

巨石还没有离去

你的名字叫约翰

你的道路叫安妮

1982年12月

墓床

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 

松林中安放着我的愿望 

下边有海，远看像水池 

一点点跟我的是下午的阳光 

人时已尽，人世很长 

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 

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1988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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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顾城诗全集》，江苏文艺出版社，2010。来自顾之城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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