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人思想没解放 ▏ 陈冰
长春人思想没解放
文：陈冰
我这里说的思想解放，不是政治话语中的“解放思想”，政治话语中的解放思想说的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胆子大，不要缩手缩脚，不要局限于以往的规则和思维，要敢于开拓，勇于进取。这种思想解放实质上是在放大人的野蛮性，强化人的动物本能，在没有契约精神的约束下，这种解放其结果必然是灾难性的。
我认为，人的解放必须包含两个方面，一是行动上的自由，即通常所说的砸碎手铐和脚镣，也就是身体的自由，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愿意做的事；二是意志上的自由，既从生物学上摆脱自己被动物性欲望所驱使的状态，让意志来控制自己的行为，避免欲望为所欲为，伤害他人，同时还要在思想上摆脱动物群体中所固有的群体依赖和王者崇拜，建立起自己的独立人格，只有这样的人才算真正得到了解放。从这个意义上说，政治话语中的“解放”实际上则是奴役，因为它又让人重新回到了一种无契约精神的动物时代。
下面是我在长春经历的几件小事，充分说明了人的思想在还没有解放的状态下的行事状态。其实像这样人与人之间不遵守契约的小事太普遍了，不只是在长春能遇到，在全国各地都可能遇到，特别是在东北。这里之所以拿长春来做例子，因为它们太典型了。
2018年3月5日，因一点私人小事去了一趟吉林省的长春市。事情办得很顺利，就想顺便到向往已久的长春电影制片厂去看看，于是就在手机的高德地图上搜索，很快就在附近查到了一个叫“长影世纪城”的旅游景点，我想它可能就是我要看的地方。于是按地图的指示，徒步向附近的轻轨站走去。办完事以后就一直想找个厕所方便一下，可始终没找到地方，心想，按常规轻轨站应该是必须有厕所的。走了大约有1里多路的样子就到了轻轨3号线的东北师大站，买票、安检，进站后就去找厕所，一看，原来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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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车站的另一侧也有一个像卫生间样子的门，就走了过去，到跟前一看，原来是一部供残疾人使用的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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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子上的文字提示由于气温低下，导致电梯故障不能使用。
我当时就想，如果厕所不让使用是因为气温过低，怕里的供水设备冻坏，倒也在情理之中，因为长春的冬天是比较冷的，可是厕所故障的原因并没有公示，相反不需要用水冲洗的电梯反而被冻坏了，可见，这老天爷是真的不讲理啊！
什么也别说了，赶紧上车走吧，到长影世纪城站再解决吧。
经过20多分钟的车程，到达了长影世纪城站，下车后就直奔厕所，到跟前一看，呼儿嗨吆！我的裤裆大救星，你怎么也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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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得不佩服，长春人的智商咋就这么高呢？牌子上写着：“洗手间故障暂停使用（换行）如需使用请到福祉路站（换行）也可以到永顺路或长影世纪城正门公测（9:00-17:00）”。
我当然不知道永顺路在哪儿，福祉路站想必是离此最近的一站（后来一查才知道是隔有一站），那也不能坐车再回去啊！啥也别说了，就长影世纪城公测了，实在不行就露天解决，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于是出站，三步并作两步走，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反正是感觉很长……总算看见公测了，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女子刚从厕所门出来，美滋滋地在路牙子上练猫步，（后来通过服装才知道，是长影世纪城里的员工）虽然没心思欣赏美女，正憋着呢，不过手里的相机还是没闲着，看见奇怪的玩意还是没忘了按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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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厕所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嗨！总算解决了。
后来往回走时用手机一测，哇塞！多亏我的内功强，否则不堪设想。
（起点是厕所位置）
我在旅游业熏染了二十多年，对这个行业可说是非常熟悉。从厕所里出来，就先去游客中心，打算了解一下长影世纪城都有什么？进去一了解，原来这不是我想看的那个拍电影的长春电影制片厂，这是一座以电影为主题的游乐园。游客中心的面积很大，艺术范装修让人感觉很舒服，屋里很暖和，让人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但是，整个大厅都没放一张让游客坐下来休息的椅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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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多米的急行军，太累了，我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环视四周，见刚进来的门旁边的围栏内有好多椅子，就走了过去。可是，刚一坐下，就下意识地觉得有点后背发凉，有一种被虐待的感觉。我怎么都想不通，莫大的房间，设计者为什么偏偏要将游客休息的地方挤在这么一个狭小的角落里，两面墙壁和天棚不规则地向前方收缩，形成一个极不规则的三角锥形空间，有点像高楼顶层的阁楼，游客坐在里面需要背对着空旷的大厅，视线必须朝向锥形的末端，末端处挂着一个尺寸与空间极不协调的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永不停息的宣传片，宣传片的声音被放的不大不小，让你听还听不清，不听还感觉有点嘈。逼压，如此用心，何其良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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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形，占地面积大约10平米。
还好，我在里面的宣传品架上找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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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它上面的这几句话，让我下决心非到这个地方看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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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笑话我，人老了，往往看不见大字，只看小字，特别是最后一句：“游客可近距离了解电影洗印生产的技术工艺”，让我激动了好一会儿。
于是走出游客中心，重新再坐轻轨3号线往回走，去长影旧址博物馆。因为中午去一家小餐馆吃了顿午饭，耽误了好长时间，当我去到长影旧址博物馆时已经是下午3点了，问了票价，正常成人90元，非正常成人优惠完了60元，我，60大了，属优惠范围之内。问现在进去能不能看完，售票员告诉我他们是4点半下班，我要是仔细看的话可能看不完。我看博物馆向来很仔细，于是只好作罢，等明天再来。
第二天，吃完早饭就去乘轻轨，下了轻轨又走了1.5公里，全程大约用了两个小时，终于再次到达长影旧址博物馆。别说别的了，赶紧抓紧时间购票吧，进去好能多看一会儿。
进到展厅后，就沿着引导指示牌慢慢向前看，看着看着感觉这东西很不对劲，这哪里是博物馆啊？这不分明是宣传馆吗！
（视频）
豪华的声光电效果让我看的眼花缭乱，这种仿老电影风格布展让我有一种回到了文革前的幻觉，不得不说我们在宣传上不但舍得花钱，而且是费尽心机望好不好。可惜我要看的不是这个，我要看的是那些老电影工作者们过去的工作场所、拍摄场所，他们使用过的器具，当年的拍摄场景等。我要看的是老墙老屋老门窗，老桌老椅老片场，所有这些都没有，都全部被毁之殆尽，有一点也是布展工仿造的，这真是一种罪孽！任何人花钱进来，都是在接受一种宣传、一种洗脑教育，让你感受新中国电影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乏政治化到泛政治化的发展过程，并且强调这种过程正是我们人民所需要的，这也是我们长影的千秋功业。可惜这种洗脑功效对于我来说毫无作用，任凭你千番洗，我就是漂不白！
原来的那种探索电影制作奥秘的心情完全消失了，变成了看看他们怎么吹牛逼现实考察。慢慢地走，慢慢地看，终于到了展厅出口。我问守门员：“那个胶片洗印车间在哪儿？”她说：“那个车间暂时不开放。”我说：“不对啊，说明书上明明写着可以看的啊！”于是我拿出宣传单，她指着上面的文字说：“只能看外观，这不写着吗，车间外观。”呼儿嗨哟！我的懵逼宣传单。表述文字与标题所示完全不一样。我火了，强烈斥责他们这是误导！骗人！但没有丝毫用处，她说车间正在装修（大概又是旧貌换新颜），不能看，就是不能看！没办法，走吧，人家是老大，人家玩擦边球，咱没接上来，算是倒霉！回去，晚上10点还要赶火车。没必要生气，跟无赖打交道不能要求太高，我自己这样安慰着自己。
回到旅店，在旁边的小饭馆里简单地吃了点饭，东北家常风味，很喜欢，也不贵，没看见哪儿有什么雪乡宰人的现象，感觉长春的贫民百姓还真的是很亲和，我和那个老板娘兼服务员还聊了好一会儿。他们或许是打日本鬼子统治那会儿就学会了顺和，那时候鬼子究竟对他们怎么样不得而知，宣传词语我从来不信，只知道1948年经过4个月的绝食封锁，长春“和平解放”。他们可不像佳木斯人，佳木斯人的性格可以用三个字概括：直、虎、拼，跟佳木斯人打交道不能软了，软了不好使，软了挨欺负。你想啊，那可是当年抗联活动的地盘儿。
吃完了饭，又回到旅店去收拾包裹，接着退房，就往长春火车站赶。打的，去往最近的地铁1号线解放大路站，司机把我扔在D口，我一手拉着小行李车，身上还斜挎着个摄影包，就这样乘地铁的扶梯往下下。已经快晚上8点了，乘客很少，我买票、过安检，将行李车上面绑的一箱书连同一个旅行包，还有身上的摄影包一起放到传送带上，让它们钻进那个无比恐惧的黑洞……东西先过去了，就在我人过安检门的时候，负责看荧屏的小女子告诉我：“把那个黄包打开看看，包里有一把刀。”我知道，它是指我摄影包里的多功能小水果刀，带着它，上面锣刀、剪子什么都有，出外旅行说不定哪会儿就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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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把包打开，把拿给她看，她说：“不行，这个你不能带进去！”呼儿嗨哟！它是人民的大砍刀！我有些不耐烦：“这样的刀也不能带？这样的刀也能杀人？”旁边的两个保安说：“不行，按规定不能带！”我知道，我朝人民就是害怕刀，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刀也不是白给的，古有贺龙三把菜刀闹革命在先，谁不怕死呀。可我万万没想到，这把跟着我走南闯北，下过当朝无数次地铁，乘过当朝无数次高铁的小刀，在长春、长长的春城地铁里的“解放大路”站翻船了？！我知道，这次是遇上强盗了，说是“解放”，这会儿看来是不解就不能放了，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刀！我朝，我还偏偏就不给你！我气愤地大声对他们说：“行，我不带了，我把它撅折行不？”于是，我将刀片掰开，刀尖触地，斜上去一脚，刀片就下来了。我手里拿着这串没了刀片的家什（上图，后补拍，当时现场忘拍了），冲他们三个晃了晃，说：“这下行了吧？！”一个保安绝望地背过去，小女子愣愣地看着我，另一个保安有气无力地说：“行了”。泥马，看来你们还从来没见过有这样的招法吧！
这就是今天的长春，我在不到48小时内遇到的四件事。
一个真正解放了的人，必须是一个自由人，自由人需要有一种契约精神。所谓的契约，就是双方在平等自愿的情况下商定的合同，不带有一方强加给另一方的霸王条款。例如宪法，是保证一个文明社会正常运行的总契约，体现大多数公民的意愿，不是哪个人就能随便拟定的，宪法是契约法，不是统治法。只有契约才能保证人与人之间的和平相处、互惠互利，才能确保人人都是自由和安全的。
动物的本性是弱肉强食、巧取豪夺，动物通常在种群中通过争夺和厮杀建立起一种“强权制度”，建立起一种弱小服从强大、弱小崇拜强大的“道德规范”。如果人类的社会制度和道德规范要是和动物社会的一样，那一定是不稳定的，每个人都不会有安全感，因为强中自有强中手，其中没有真正的强者。
如今的长春人就处在这样一种强者可以为所欲为的社会氛围之中，并且每个人都把这种人与人之间扭曲的社会关系视为正常。作为乘客，他们不认为车站中的所有设施及服务是营运方与乘客间订立的一种契约，在设施被停用的情况下，他们不认为是自己的权益被损害，也不知道申诉。作为轻轨营运商，他们明知是在侵害乘客的利益，还以乘客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而能省就省。整个社会都处于一种蒙昧无知、无意识的伤害与被伤害状态之中。
如果说厕所事件是因为他们沿袭了中国劳工对付日本鬼子的磨洋工，那长影旧址博物馆宣传单上的误导就类似于伪满政府欺骗国民，而安检逮刀就是赤裸裸地鬼子进村了。他们缺少服务观念，没有契约精神，每个人都想钻空子，打擦边球，能捞一把算一把，能懒惰一会儿是一会儿。他们只对他们的上级负责，在上级面前可以装孙子，舔屁眼，在下级和百姓面前则专横跋扈，欺压成性，这是一种典型的奴性特征。其实这种特征是全国性的、民主性的，正是这种特征才造成了整个东北经济的衰落，造成了中国的科技落后，造成了中国文化的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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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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