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邦雨丨【短篇小说】父亲的愿望
父亲的愿望
贾邦雨
“我想……想吃小笼包子。”父亲躺在床上，说话很吃力。
“你想吃包子，我过一会儿去买。”旁边一脸愁容的母亲说道。
“爸爸，我马上就去。”父亲这几天吃的东西很少，他一定是饿了。我想问母亲要钱去买小笼包子。
“我……我想吃无锡的……”他停下喘息片刻，又继续说道“是无锡的……小笼包子……”一阵剧烈的咳嗽，让父亲感到喘不过气说不出话来。
“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母亲一边劝慰，一边为父亲捶背，这是为了让父亲舒服些。
“你爸是想家了，想他的故乡无锡了。”母亲转过身来对我说道。
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我也无能为力，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他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两眼深陷，一丝的力气都没有了。
父亲不仅有严重的哮喘病，还得了肺癌。医生对我们说，父亲是撑不过去了，也就是一两天的事。他要我们做好思想准备，父亲能吃就吃点，尽量满足他的愿望和要求。
“怎么办？我上哪儿给你爸弄无锡小笼包子？从当地买来冒充，良心上说不过去。托人去无锡，你看你爸那个样子，还能赶得急吗？”
母亲的焦虑，我也很理解。在那个年代，邮递业不发达，没有快递，邮寄一样东西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吃到无锡的小笼包子，是父亲最后的愿望了，我不能让父亲和我们都留下遗憾。
“妈，不如我去吧”。我自告奋勇的主动提出要去无锡。
“你小小的年纪能行吗？”母亲对我的能力显然不放心。
“没事，我能行，你就让我去吧。”
看我的态度坚决，立场坚定，母亲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给了我几块玉米饼和五块钱，临行前，母亲还是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怕我在路上遇到麻烦事。
到了南京火车站，为了省钱，我没有坐绿皮列车，而是上了闷罐子车，是那种密不透风装货的火车，票价便宜一元二角钱。到了无锡市，我全靠嘴皮子，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一路喊着打听小笼包子店的地点。但也有一些好心人，指错了方向，让我走了不少冤枉路。好在我坚持，最终找到了小笼包子店。花了一元多钱，我买了六只小笼包子，闻到香喷喷的包子，我没有舍得吃上一口。肚子饿了，就吃母亲为我准备的玉米饼子。困了，我就在火车站的椅子上睡觉，旅途上的辛苦可想而知。
我回到家里，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八点多钟了。父亲还没有睡觉，眼睛微睁着，胸脯急剧的起伏着，咳喘声一阵紧似一阵，样子十分痛苦，让人看了不好受。
“爸爸，小笼包子来了，是我在无锡给你买的。”
我提着用纸袋装的包子，像做了件什么大事似的，一进门就兴奋地大声嚷道。
听到我的话，父亲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他脸色木然，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算是答应了。在母亲的帮助下，他微微欠起身子。父亲大口大口喘过一阵粗气后，就开始吃我递给他的包子。也许是因为吞咽食物困难，抑或是细品慢尝故乡包子的味道，父亲吃包子的速度很慢，费了好大的劲，才吃掉一个小包子。接着他又要了一个，只吃了一半，就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以后再也没有醒来。到了下半夜，我听见了母亲的哭声。
父亲走了，病魔彻底结束了他的生命和痛苦。我跪在父亲的床前，看到他干瘦的面容，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年，我只有13岁。
作者简介：贾邦雨，先后在《南京日报》、《金陵晚报》、《晨报》、《快报》、《中国工商报》等副刊发表作品几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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