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TA的关系【浙里是我家】百年大业百姓小家022
我就这么站在那里
这么静静看着
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看着褐红色的船身和粉紫色的夕阳
明明近黄昏
怎么却如朝阳一般
充满希望
我与照片里的他
桌上摆着一张照片,我也不过是拿回来了一篇老师夸奖了的作文,却是我感觉离那个时代、那个人最近的一次。
那是一篇写给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的作文,老师想让我们通过自己的文字,“亲身”感受属于那个时代的心跳。
可是,等老师批改完所有的作文之后,只表扬了其中的两篇。老师说我们并没有听到历史的心跳,不用心的人只是千篇一律的把大事件一件一件写了上去,和历史书没几分两样。
表扬的两篇里,一篇是将自己喻成北京天安门,以一个见证了民族蜕变的亲历者的身份,讲述它见到的一次次大事件,第一视角写来真切而动人;另一篇是我的,老师说开头通过一张照片引入,细细讲了一个人、一个家庭与时代的变化,切入口小,代入感很强。
那张照片还放在桌上,因为我告诉了母亲,我写给外公的作文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她很高兴。
照片上的男子英姿飒爽,手举着一把枪,胸前有两枚勋章,和电视里阅兵仪式上,最前面的几辆车里坐着的老兵佩戴的一样。
这位年轻男子便是我的外公,照片拍摄于他抗美援朝回来后。
这张照片上其实有两位男子,我开始并没有认出我的外公。母亲16岁时,他便去世了,就连母亲都知之甚少。在本来照片就稀有的年代,我从没有见过一张外公老年的照片,所以,他在我的印象里并不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而是意气风发的战斗青年,而我也可以单单通过一张照片,就穿越到那个烽火连天的时代。
很多年之后的2016年,91岁高龄外婆走了,就连墓碑上的照片,也是青年时期的外公和老年时期的外婆放在一起。我的外婆应该是这个时代变化里最好的见证者吧。
外公外婆出生在1925年,与1921年出生的中国共产党年纪相仿。
那些日子,外公外婆到底是怎么过的,母亲不清楚。只记得外婆以前说过当时日军来了,许多人就跑家东南面的河坝那里的一处躲藏点,所有人都害怕的不得了,弯着背,低着头,蜷缩着躲在一起。
等到日军的警报过了,还是继续在地里干活,头顶上经常有飞机“轰隆隆”的飞过。
那段真实、贫苦的日子外婆从未好好提起,我却在每次去外婆家时都可以看到,不愿意装空调的房间、破旧却不舍扔掉的碗、简单的有些没营养的饭菜,还有灶台前永远在忙碌的身影。
她从来都是最后一个吃饭,等到我们都吃完了,才端出一碗隔夜菜。
母亲经常扮演坏女儿,把她的剩菜剩饭都倒掉,然后总是争执不休。外婆觉得母亲过分,然后生气的哭,母亲进退两难,坐在一边,两个人都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言不发。
可是我们都知道,我们只能这么做,以希望外婆健康的名义。
这是一场上世纪中叶的习惯和二十一世纪舒适、富足的生活之间的争执,年轻的母亲一定会赢,可是外婆的“坏”习惯好像也没有错。从前的日子里,每个人都是这么过的,只是外婆的朋友们早她一步去了,只剩她一人孤独的生活在这一大家子人里,“偷偷摸摸”的观察这个世界巨大的变化,她跟不上了,但还可以好好看看。
这是中国共产党的“同龄人”,他们出生于民族矛盾空前激烈的时候。这时的人们吃不饱穿不暖,连国家都危在旦夕。他们的出生、成长的一点也不引人瞩目,只有最亲几个人知道,他也只是在一艘普通的游船上哭啼了几声,就开始学着长大。外公外婆和千千万万那个时期出生的人一样,在黑夜里探寻成长的道路,和中国共产党一起长大。
母亲的手里只是攥着一张照片,动作简单有力。
我与身旁挽着手的她
那天接奶奶去城里看病,拿着奶奶的身份证,我才第一次确切的知道奶奶生于1948年7月30日,出生在新中国诞生的前夕。爷爷比奶奶大四岁,1944年生。
奶奶向我娓娓讲述了她听爷爷说起的从前事。
在爷爷的妈妈27岁时,爷爷的爸爸就走了,那个时候爷爷一岁。家里真的穷的没东西吃了,姐姐带着弟弟去地里挖草根、割榆树皮、偷无花头(嘉兴方言),这些东西晒一晒,磨成粉都可以糊着一点点饭吃。
奶奶说她也吃过,倒是可以填饱,但是味道极苦,想来当时最穷的家庭就是靠这些度日的吧。
毕竟等到这些也没得吃,那就只能去要饭,爷爷也去过,可是最大的四个兄弟还是陆续饿死了。
这是半个多世纪前的事了,想来还是止不住的辛酸。
后来家里稍微好转,太太又给爷爷姐弟找了一个后爸,本来爷爷有机会一直读下去,自己也知道要努力地学,终于到南汇读高中,但是家里又生了几个弟弟,哥哥们都饿死了以后,爷爷就是家里的长子,继父不让他读,还把他书包扔到粪池里,这对于想要读书的爷爷来说,怕是一种很大的羞辱吧。
有一年,家里实在没钱,爷爷的一位在镇上老姑夫看爷爷实在可怜,便拆了家里的一小幢茅草房,把茅草和一些木料卖了,凑足了十几块钱,就这样又读了一年高中。可还是苦于钱,爷爷高中未读完就辍学了。
1960年,16岁的爷爷只能跟着大人去挖泥,做瓦。可是一直在读书的爷爷怎么会精通农活呢,老是被人欺负,也没人愿意带着他。
1965年18岁的奶奶就嫁过来了,想来前几年辍学的遗憾,爷爷一定时常跟奶奶提起。
可是读不起书的窘境还是发生在姑姑和爸爸身上。
其实家里的情况,在奶奶嫁过来之后有了一点点改善。爷爷脾气好,在大队里总被人欺负,很多好的活轮不上,就没有工分,更没有收入了。奶奶的暴脾气是忍不了的,和那些欺负我们的人吵架是经常的事,就这样,慢慢的没人敢欺负我们了。队里发下来的活也多了一点。
1967年姑姑出生,1969年爸爸出生。随着两个孩子的出生,家里的负担又重了很多。到了中秋节,家里根本没钱买月饼,就省吃几天,给姑姑和爸爸各买了一个很小的5分钱的月饼。家里的好东西一直都是两姐弟分着吃的,好容易买了支2分钱盐水棒冰,姑姑只能吃上面部分,爸爸吃下部分,因为下部分盐味足。
在队里,一板车的瓦也只有5块钱,一年下来根本没有什么收入,有些年还要自己倒贴几十块钱的钱进去。2.5元/斤的肉是少吃的,顶多买些肥肉,已经是大的花销了。
奶奶说她愿意嫁过来,其实是看到爷爷提着一篮子番薯。只是一篮子番薯,在当时就已经是稀罕物了。当时奶奶和爷爷的定情礼是一块新手帕,里面裹了三个大饼。
其实奶奶还略带嘲笑的跟我说了一件事,她结婚前几天,爷爷的几个表兄弟凑了钱给奶奶做了一件20块钱的毛呢大衣送了过去,爷爷听说这件事气得晕了过去,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作为家里最大男丁的爷爷,看到家里的米缸,再看看几十块钱的衣服,当然生气,毕竟自己的婚服不过是一身找邻居借来的中山装。
到了80年代,我家倒是先盖起了砖制的水泥房,只是4400元的建房子花销又让家庭经济陷入低迷。那天运砖石,奶奶和爸爸各在一艘租来的机船上,一直开到杭州,去山上的烧砖厂运回来。那些造房子的钱是爷爷奶奶每天一点点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过了没几年,队里开始包产到户了,我家2亩多一点的地,每年要交1000斤稻谷,烧瓦也没有停下来。爷爷奶奶拼命地忙农活、做生产队的工作,艰难的把房子的债还上,还有一点钱,留给爸爸结婚用。家里的条件也就是在80年代,承包制之后有了很好地改善。
妈妈嫁过来是1991年,爸爸和爷爷已经在开船了。没过一会儿,妈妈也上了船,帮爸爸一起做运送废铁的生意。十多年的勤勤恳恳,爸爸妈妈攒下了不少的钱,房子又造了更高更大的。
本世纪初,我出生的时候,虽然刚造好房子,爷爷又正在生病,但家里好歹有了些钱,也造了好的房子。姑父姑姑家办起了植绒厂,一家人的生活状况有了很好地改善。比起我的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我长大的道路上在没有经历过这些,也从来没见过草根、树皮这些爷爷小时候拼命寻找的吃食。
可我又怎么会和那个时代没有一点关系呢。中国中产党的青年时期,也是外公外婆的青年;新中国的青年是爷爷奶奶的青年;爸爸妈妈的青年,正逢改革开放、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初期阶段,党的成长伴随着每一代千千万万底层人民的成长。
每一代人都得益于党的成长,我们有了和父辈们不一样的奋斗历程,生活也因为拼搏而看到了希望。
我与目之所及的TA
我的少年时期,党已经近100岁了,若是人的一生,已近终点,可是我看到的党更像是离开了稚嫩的小时候,步入逐渐成熟的青年时期。是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的那个时代、那些经历成就了现在我们,给了我们不断向前的动力。
经历会使人成长的,也会使人更冷静的向前走。人是这样,党也是。
其实我只是站在我高中教学楼的2楼,透过树的间隙,望向这艘百年前的船——南湖红船。它当年不过是一艘普普通通的游船,我曾经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考生。
高三时去楼梯那儿站一会儿,望一望静静地湖面和船,有时守一守落日,压力也可以减小一点点。或许我已经知道为何虽是黄昏却满眼尽是希望了,我脚下踩的,是我的长辈们不敢企及的高中时代,正走向我憧憬的大学;放眼望去的,是中华民族的信仰,诞生于嘉兴南湖的中国共产党正走向属于他的无限未来。
我们都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