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偷袭TVB：85后美女老板、神秘的江浙财团和蒙古煤矿开发商 | 独家
在《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过去几天的调查和采访中，发现一个由周艺强（周毅强）和某85后女性富豪为代表的神秘浙商财团不断隐约出现在背后。
采访 | 方舟 蒲草 罗立璇
作者 | 方舟
制图 | 托马斯
曾拍出无数经典商战片的香港TVB（00511.hk），自身正在陷入一场商战旋涡。 波云诡秘的局势之下，所有人都在连续几天里问着同一个问题：谁在突袭TVB？
2月8日晚间，一家名为“传奇影业及娱乐集团”（以下简称“传奇影业”）的神秘公司突然宣布，计划收购TVB29.9%的股份。这一偷袭动作，打乱了TVB原大股东黎瑞刚等人进一步增加持股比例的计划，同时，鉴于TVB在华人娱乐世界的影响力和股东结构的特殊性，这场突如其来的收购宣言引发了资本、文化娱乐乃至政经圈的广泛关注。
2017年1月24日，TVB发布股份回购计划，计划按照每股30.5港元的价格，以现金方式回购1.38亿股，总额42亿港元。这个价格比当日TVB的收盘价高14.7%。同时，由于大股东Young Lion Holdings Limited（持有TVB股权的私人公司，下称Young Lion）及其一致行动人方逸华女士宣布不会出售股份给TVB，因此，如果股份回购计划完成，他们对TVB的持股，将从原先的29.9%增加到43.66。
Young Lion的持有人包括华人文化董事长黎瑞刚、香港“壳王”陈国强，以及HTC的创始人王雪红。其中，47岁的黎瑞刚在2016年10月刚刚被委任为TVB董事局副主席。
就在传奇影业发布声明之后，TVB股价应声而涨。2月10日收盘价达到30.35港元，已经逼近TVB的股份回购价格。TVB董事局被迫在2月14日宣布调整股份回购计划，将回购价格由每股30.5港元，提升到35.075港元，而回购的股份数量由1.38亿股下调到1.2亿股。
这项调整意味着，TVB董事局在四天时间之内为了回购多付出5.5亿港元。但是，更为麻烦的可能性在于，传奇影业至今仍然没有亮出自己的底牌，其此前的收购声明并未公布拟收购价格，只表示将从2月20日开始的一周内发布收购要约建议的公告。
无论TVB官方、市场参与者，还是专业新闻媒体，至今尚无人宣布或者知晓传奇影业的真实背景。TVB官方表示，对传奇影业“未有所闻”，也不知道买方的最终拥有人的身份、资金来源等，多位非执行董事在接受采访时也表示，不清楚潜在买家的身份。
就在各界猜测这家公司究竟是何方神圣时，香港《明报》2月14的一篇报道，将传奇集团总裁兼创始人周艺强送上前台。香港《大公报》2月16日的报道则称，周艺强早于2007年已留意TVB，更曾向该公司其中一位股东提出收购计划，但是一直未能成事。
在接受传媒采访时，周艺强指出，近期电视广播提出回购是他认为“出手”收购的合适时机，并且强调是善意收购。对于市场最为关注的资金来源，周艺强也承认，入股TVB的资金并非单由传奇集团支付，还另有其他投资者。
在《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过去几天的调查和采访中，发现一个由周艺强（周毅强）和某85后女性富豪为代表的神秘浙商财团不断隐约出现在背后。
寻找周艺强
图片资料来源：香港《明报》
此次半路杀出的“潜在买家”，在台前以传奇影业示人，而其幕后核心则是传奇集团（香港）控股有限公司（Top Legeng Group）。从目前的公开报道可以获得的信息得知，传奇控股的创始人兼CEO叫周艺强，其管理团队成员还包括非执行董事卫浩材和董事童炜晋。
《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查阅香港公司注册处资料发现，香港人卫浩材和持有新加坡护照的童炜晋，都是传奇影业的股东，分别持股20%和15%，而周艺强在传奇影业并没有持股，剩余65%的股份由香港人蔡淑仪持有。但是，就在传奇影业宣布收购TVB之前一天，蔡淑仪却辞去董事职务。
就在本周，《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连续两天按照传奇控股官网所显示的信息，前往其位于北京环球金融中心的办公室探访。不过，现实情况并没有体现这家公司的野心。我们发现那里是一个公用的服务式办公室，而前台人员告诉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传奇控股的确在此办公，前后有四五个人断断续续来过，就在上周还有人办公，但本周却一直没人过来。
传奇控股的官网称，该公司正在筹划收购一家包含电视台的媒体公司控股权。实际上，除了官网的简单信息介绍和散见的一些新闻报道，传奇控股及其团队并无太多公开资料以供查证。
根据香港《明报》报道，传奇控股的创始人兼CEO周艺强，曾与传奇影业董事蔡淑仪合作开设龙图文化娱乐、锐思顾问等多家公司。《明报》在翻阅香港玩具厂商会的资料时发现，一位名叫周毅强的商人曾经出任过华昌玩具精机总经理。
值得注意的是，周毅强和周艺强的英文名同为Alex。传奇控股官网的信息显示，周艺强在1987年美国加州大学毕业后，回国后经营家族玩具事业。这一点与周毅强担任华昌玩具总经理的经历高度吻合。
《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的调查显示，华昌玩具的大股东是周耀华，另外还有两名董事周毅超和周毅达，2011年在广东东莞成立了一家塑胶玩具公司。目前，无法确定周耀华与周毅强、周毅超、周毅达是否是有血缘关系。
《上海证券报》在2009年5月的报道称，两位分别名为周毅强及萧森峰的人士，在没有获得香港证监会的牌照前，在中国银行H股尚未发行而且未在香港联交所上市前，于2006年3月至6月期间，经营该股的“暗市”交易业务，违反了《证券及期货条例》。
从一个家族玩具公司的总经理，到筹划收购市值151亿港元TVB的控股权，这番变化看似离奇，但也未必不合理。传奇控股称，周艺强除了经营家族玩具事业，还参与中港两岸公司、物业投资、上市与融资，与各大投资银行、投资基金合作密切。
“消失”的传奇影业
上海澳娱文化传播
传奇控股声称在文化领域有多项投资，其中包括《新永不消逝的电波》在内的多部电影。
2015年1月，传奇控股在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与盛典文化基金共同成立盛典动力文化基金，计划投资《空袭》、《新永不消逝的电波》、《早安巴黎》和《悬棺》四部电影。
盛典动力文化基金的管理方是上海盛典动力投资有限公司，而盛典动力投资公司，则由北京动力传动投资公司和上海盛典英华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各占50%股份。其中，代表动力传动的卫浩材，担任盛典动力公司的董事长，童炜晋担任董事，代表盛典英华的李颖，担任董事兼总经理。
盛典英华的核心人物是闫卫东、李颖，以及宁波人曲新德，同样有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投资，除了文化娱乐行业之外，还涉及主要位于青海省的矿业等领域。
五个月后，在6月15日上海电影节期间，传奇影业宣布，计划投资近亿元拍摄《新永不消逝的电波》，影片将由中新社下属的南海影业、香港传奇影业、北京风骨传媒联合出品，计划于2015年底开拍。导演拟邀钟少雄，演员拟邀郭富城、赵丽颖担任男女主角。
奇怪的是，在2015年12月6日的开机新闻发布会上，钟少雄、郭富城、赵丽颖悉数按原定计划登场，但《新永不消逝的电波》的出品单位中，香港传奇影业却消失不见，只剩下北京南海影业和北京风骨文化。
在《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的采访中，一位曾经接触过这个电影项目的业内人士在谈到传奇影业时表示，据说他们在香港势力很大，“黑白两道通吃。”
不过，《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的调查则显示，在这部电影中，有一家名为“澳娱文化”的公司，发挥了重大作用，很可能是传奇影业的新代表。上海澳娱文化传播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2015年3月26日，在2016年4月27日之前，澳娱文化的其中一位董事正是周毅强。
澳娱文化的股权结构中，除了一位名叫周毅超的自然人股东占股20%，另外两个股东，分别是名为冯洁靖的自然人（持股40%）和天毕弗资产管理（上海）股份有限公司（持股40%）。需要指出的是，在澳娱文化的1亿注册资金中，只有周毅超在2015年11月27日实际缴纳了50万人民币出资额。
更进一步的资料则显示，周毅强、周毅超与澳娱文化存在更加密切的联系。天毕弗资产管理（上海）股份有限公司（TBF Capital Management Group (Shanghai)Corp.,Ltd）成立于2014年6月16日，而周毅超则是唯一出资人。
2015年5月18日，天毕弗资产管理公司进行一次工商变更，认缴出资额从5000万增长为5亿，周毅超由法人代表变更为监事，原监事李自强成为法人代表。同期，冯洁靖和冯桂芬两名自然人成为公司股东，分别以认缴1.5亿元的方式占股30%，周毅超的股份则下降到40%。2016年，天毕弗资产管理公司更名为上海天毕弗资产管理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中新网在2014年的一则报道称，冯洁靖于1985年出生于浙江嘉兴，父亲是当地的一位外贸大亨，2005年考入牛津大学学习建筑，是浙江省当年进入牛津仅有的三五人之一。进入牛津上学的第二年，冯洁靖家道中落，她的父亲牵扯江苏省一起出口退税案件，入狱4年，出狱第二年因肺癌去世。
实际上，即使现在翻看当时的媒体报道，冯洁靖更多地以优秀学生的形象出现，或可视为当时的嘉兴名人，本人几次在教育媒体分享自己的学习心得。
例如，2007年的腾讯教育在一篇名为《高考之后，未来的精英逃离中国?》的文章中这样提到冯洁靖——我喜欢把自己宿舍的落地窗打扮的很美，每天醒来，我都会对自己说：“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感到辛苦感到疲惫的时候，我就展望未来，给自己加油！
尽管在国外学习建筑，但冯洁靖表示自己很有金融和大宗商品交易天赋。根据中新网的报道，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冯洁靖和几个人在LME伦敦金属交易所联手大手笔做空铜价，一战赚了百万美元。
2010年，冯洁靖从牛津硕士毕业，她在此前的媒体采访中表示，自己于当年11月加入了“筹建中”的TBF集团。公开报道显示，至晚在2014年10月，冯洁靖已经担任了TBF上海的CEO。2015年，冯洁靖又和自然人冯桂芬一起，成为TBF上海各占股30%的自然人股东。
神秘的TBF
TBF旗下公司远比图中更复杂
从《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梳理的资料来看，与周毅强、周毅超关系密切的TBF上海，背后有非常庞杂的架构。除了TBF上海，还有TBF国际（TBF International Group)和TBF香港等。而仅TBF上海，旗下就有数十家子公司、孙公司或者相关股权基金、有限合伙等。
香港公司注册处的资料显示，截至2015年10月7日，TBF香港（天毕弗资产管理集团（香港）有限公司，TBF Capital Management Group（HK）Limited)的缴存资本为5000万港元，唯一的董事是手持中国护照的周毅超。TBF香港全资拥有TBF上海。
在2015年的一则公开招聘信息显示，TBF集团由三大分公司组成，分别位于上海、香港和澳门，在亚洲及北美控制的固定资产估值超过45亿美金。TBF集团的官网自称，TB集团是一个大型民营企业，投资资金达到数百亿美元。TBF是注册于英国，由来自上海及周边地区的主要投资人建立的工业及金融投资基金。
根据其英文介绍，该基金的主要股权投资人来自上海及周边省份，除此之外，也有来自美国、加拿大、英国和日本的海外投资者。
在2014年浙江本地的媒体上，冯洁靖如此说道，“我们公司虽然一直在海外投资，但股东以浙江人居多，今年计划返乡投资，反哺浙江，不久后将设立养老产业基金，在浙江投资养老院。”
百度“天毕弗吧”则对TBF有着更详尽的介绍，称其下属有涵盖股权投资、私募股权管理、个人理财等多个领域的金融服务板块，控股的中国国弗股权投资基金，重点聚焦工业4.0、矿产开发、气体检测、高端养老、互联网商务、旅游和国内物流供应链管理等领域，投资金额高达数百亿美元。
除了金融服务板块，TBF宣称自己旗下还有以“天乐融”为品牌、引入英国养老经验的高端养老板块。另外，TBF还有以“天乐馨”为品牌的医院，以及出行服务和航空服务板块。
在文化娱乐版块，TBF以澳娱文化为旗帜，除了《新永不消逝的电波》，澳娱文化还投资拍摄了电影《恋爱教父之三个“坏”家伙》。
TBF上海在2015年成立和控股了中国国越基金（China State Fund），冯洁靖担任国越基金的COO。在2015年开始，TBF通过国越基金把投资重点转移至商业地产、高新企业、工业4.0、养老实业和天使投资等领域。
“取名‘越’字因为我生在浙江嘉兴，天毕弗总部位于上海，这两地在战国时期都属于越国，而越国又是战国七雄中存在时间最长的诸侯国。“在中国投资咨询网的一篇文章中，冯洁靖如此说道。
《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在中国基金业协会的私募基金备案信息中，却没有查找到名为“国越”的相关基金名称，也没有找到冯洁靖的相应信息。不过，TBF上海拥有一家名叫上海国越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的子公司。
除此之外，一家成立于2015年，名叫广东国越资产管理的股份有限公司，也自称是TBF上海参股。尽管这家公司的股权结构中并无TBF上海的踪迹，其股东为9个自然人。广东国越资产的官网多次转载TBF上海相关新闻，并将其称为“集团”。其中一条新闻称，该公司的谢总现身《恋爱教父》首映会，并考察集团天乐融项目。
广东国越资产旗下有广东浩粤投资有限公司、星娱兄弟（北京）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广州星筹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深圳前海外星人互联网金融服务有限公司、深圳市国越融鑫金融服务有限公司、广州市凌特电子有限公司、广州南璟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等7家直属子公司。
其中，前海外星人是一家互联网理财公司，而星筹网络运营了一个众筹平台。在外星人的官网上，有一则新闻称，上海总公司领导TBF资本董事长周董，在刚跟随习大大到访英国参加中英工商峰会，马上乘专机飞回广州看访外星人理财，与高管团队亲切交流并合照。
蒙古政府的座上宾？
TBF上海CEO冯洁靖
在TBF的错综复杂的庞大版图中，其在蒙古国的布局最为引人注目，而关于冯洁靖的新闻中，她也被屡次称为“蒙古最大的矿业开发商”。
实际上，最晚在2012年，TBF就开始在蒙古国的生意。根据TBF集团官网的信息，2012年至2013年，TBF集团全额出资为蒙古国中央政府完成“十年振兴方案”，又全额出资为蒙古国中央政府完成60万人居住的”乌兰巴托新城总体规划”。
2013年，由TBF投资建造的上海蒙古中心在浦东新区竣工，并且成为蒙古国驻上海领事馆。2013年10月开始，TBF负责组织蒙古国赛音山达工业园区的整体规划与建设，以及500万吨钢铁项目的招商运作。2014年1月，TBF出资蒙古国南戈壁省蔓莱地区，购买了一个7000多公顷的铜矿并拥有100%所有权。
在2014年10月中新浙江网的报道中，冯洁靖称国家队以中国神华为首，民营梯队基本上就是天毕弗牵头。不仅如此，报道称由于牵扯利益众多，神华投入近200亿元争夺的蒙古塔本陶勒盖煤矿（TT矿），一直陷入困境，未能重启。TT矿被称为当今世界上“最大的未开采煤矿”，储量60亿吨。
不仅如此，冯洁靖同时表示，中国神华投资100亿新建的煤电焦化项目，与铺设的中国到蒙古的铁路运输系统都被一并搁置。而她在报道中表示，后来TBF又和新一届蒙古政府合作，重启了谈判，并最终运营了乌兰敖包煤矿和昌葛纳煤矿两座煤矿。
2015年1月，在中国国越股权基金（China State Fund）正式成立的发布会上，TBF自称是蒙古最大的煤矿开发商，拥有蒙古开采中最大的两座煤矿：乌兰敖包煤矿与昌嘎纳煤矿，重点项目包括进行的“昌嘎纳电厂项目”和“昌嘎纳煤矿项目”。
此外，在当时的发布会上，冯洁靖还宣布，完成对山东济宁市铸金矿业有限公司的合作并购，双方合并成为蒙古最大的中国民营投资集团。在并购之前，铸金矿业拥有蒙古开采中最大的两座铁矿：中央省11982X铁矿与戈壁省5007X铁矿。
根据《蒙古之声》（Voice of Mongolia）在2015年1月的一篇报道称，TBF集团自2012年在蒙古国探矿，其计划向蒙古投资50亿美元，以获得TT矿的勘探权和所有权，同时获准参与从TT矿到蒙中边界的铁路投资。
在接受《三声》（微信公号ID：tosansheng）的电话采访时，一位长期参与蒙古国矿业和电力投资的中国商人则表示，那场兴起于2012年的蒙古淘金热潮并没有获得期望中的巨大收益，不少中国商人正在寻找转让自己手中采矿证的机会，由于蒙古国政策规定采矿证为一年一续签，这也让生意的稳定性降低。
就在冯洁靖在发布会上做出上述表述之后2个月，即2015年3月，加拿大的一家上市公司Prophecy Development Corp公开宣布，TBF集团(HK)迟迟未与其签订有约束力的合同。因此，无论TBF集团、TBF香港、TBF上海或者国越基金，在Prophecy公司位于蒙古国的Ovoo煤矿或者Changdgana电站项目中，都没有占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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