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行动》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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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重《破冰行动》的原因在于：一方面，其基于真实大案改编的属性有着更强的社会影响力和观众共鸣感；另一方面，该剧是主旋律作品在互联网平台的第一次尝试，而这种尝试是具有节点意义和价值的。
作者 | 刘丹
编辑 | 申学舟
这是三声剧集系列「2019剧集观察」的第3篇报道
布控正式开始，笼罩在东山的黑幕已被揭开，曾经无法攻破的塔寨在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无处遁形。经过此前40多集迷雾重重的“狼人杀”，《破冰行动》即将迎来正邪对决、海陆空立体围剿塔寨的高潮。
这部改编自2013年广东省雷霆扫毒“12.29专项行动”，由中央电视台、爱奇艺联合出品的作品，自5月7日上线以来，热度值很快突破9000。在豆瓣，《破冰行动》获得了8.2分的评分。
虽然不少网友感慨于《破冰行动》的“尺度”，但在编剧陈育新看来，“尺度”的把握之外，这部剧的难点更多地在于如何在案件原型的基础上进行具有戏剧张力的虚构创作。“这种虚构关系的搭建必须要合理。要有尽量真实的细节、人物经历、前史等去帮助你还原。这也是类型化创作的规律和技巧。”
“所谓的尺度其实很多都是表象。”爱奇艺副总裁，《破冰行动》总制片人戴莹也对《三声》（微信公众号ID：tosansheng）表示，《破冰行动》本身就具备成为一个头部爆款剧的基础：整体的叙事方向是正面的，剧本的完成度、故事的戏剧张力都非常优秀。
此前，爱奇艺在以英雄主义、现实主义为题材的剧集上就多有动作，特别是自制剧方面，从《无证之罪》到《悍城》《原生之罪》等，已经构建了相对成熟的方法论。而其看重《破冰行动》的原因在于：一方面，其基于真实大案改编的属性有着更强的社会影响力和观众共鸣感；另一方面，该剧是主旋律作品在互联网平台的第一次尝试，而这种尝试是具有节点意义和价值的。
“你一定要看最大的可能性是什么，而不要放大那个不可能性。”戴莹说。
“我们拼的就是执行力”
戴莹第一次接触到《破冰行动》这个项目是在2017年。
那一年，悬疑类剧集势头正劲：在电视剧方面，《人民的名义》以平均收视3.66%、单集最高7.3%的成绩成为年度爆款；在网络剧方面，爱奇艺出品的《无证之罪》和优酷出品的《白夜追凶》均获得较好的口碑和播放量成绩，让行业看到这类剧集的价值和潜力。
但戴莹还是被《破冰行动》的剧本震撼到了。这一故事改编自2013年广东雷霆扫毒“12.29专项行动”：占地20多平方公里的村子仅1.4万人口，却有18个特大制毒团伙，77个制毒工厂，冰毒产量曾一度占全国近三分之一。政府出动了3000多名武警，配合海警和空警，得以彻底剿灭这一毒窝。
“我自己当时听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就很震撼，而基于真实大案改编的影视剧是最动人的。它的社会影响力和观众共鸣感都会更强。”戴莹对《三声》（微信公众号ID：tosansheng）表示。
更重要的是，《破冰行动》传递出一种正向的价值——它从缉毒干警的角度去呈现，即使在极为不易的情况下，他们仍在保护人民的生命健康和财产安全，且获得了最终的胜利——这也是公安部最初找到编剧陈育新进行剧本创作的原因。
从2014年开始，陈育新五次到广州调研，在广东省公安厅的配合下，采访了许多参与“12.29专项行动”的缉毒警。第一版剧本用了两年半时间创作完成，“一稿剧本写出来，这些大的结构、人设等，跟现在的区别都不是特别大”。陈育新对《三声》（微信公众号ID：tosansheng）说。
陈育新曾把剧本投给过多家省级卫视，但没有人对这类题材感兴趣，“他们当时说，观众现在不会看这种剧”。卫视的疑虑不是没有原因，自2004年广电总局下发《关于加强涉案剧审查和播出管理的通知》，明确涉案剧不得出现在卫视黄金档后，该类型就逐渐进入冰封期。
此后，几家视频平台也均与该剧本有过接触，但平台的顾虑在于，这样一部主旋律的剧集是否与网络用户的气质相契合。因此，它们大多要求陈育新继续修改剧本后再做决定。
但戴莹在看到剧本后，迅速认定这是一个值得做的头部项目。“我们拿到这个项目就如获至宝。”在她看来，《破冰行动》已经具备成为一个头部爆款剧的基础：整体的叙事方向是正面的，剧本的完成度、故事的戏剧张力都非常优秀。“你一定要看最大的可能性是什么，而不要放大那个不可能性。”
在向王晓晖和龚宇汇报之后，爱奇艺迅速决定要把这个项目拿到手，整个过程时间不到两周。“我们老板龚宇一直说，爱奇艺直到现在都是一家创业公司，我们拼的就是执行力。”戴莹解释说。
进入筹备期，主创的选择变得至关重要。《破冰行动》中涉及到追车、枪战，以及大量动作戏，海陆空立体围剿的场面更考验导演的调度能力。为此，爱奇艺首先确定了导演刘璋牧，他此前曾是《战狼2》的执行导演，以拍摄动作戏见长。
这部48集体量的剧在拍摄过程中涉及到演员档期、场地限制、制作周期等问题，需要一位特别成熟的导演去统筹全局。因此，在开拍前20天，爱奇艺又找到导演傅东育，为这一项目“加上一重保险”。傅东育有20多年的电视剧拍摄经验，在《破冰行动》的拍摄过程中主要负责文戏，和刘璋牧各有侧重。此外，后期剪辑也由傅东育全程跟进。
而在演员方面，《破冰行动》采用了三位老戏骨吴刚、王劲松、任达华，与一位青年演员黄景瑜搭配的阵容。
“黄景瑜在这个市场类型上有一个很好的成长曲线，他在《红海行动》中的表现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戴莹解释说，选择吴刚饰演李维民、王劲松饰演林耀东、任达华饰演赵嘉良，一个共同的标准就是适合。“演员一定要符合这个角色，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这样才能够更好的帮助观众建立代入感。”
从剧本到主创，戴莹希望《破冰行动》能够成为主旋律的现实主义作品在互联网平台上的一次破冰：“所谓的岁月静好，其实是有人负重前行。这个特别动人。如果能通过这个项目把这个点传达出来，就是很大的成功。”
打造《破冰行动》
2017年的剧集市场与2014年已经截然不同。市场走向成熟的同时，观众对剧集的口味变得更加挑剔，更快的节奏、更能引发共鸣的人物、更具有参与感的剧情等成为影视作品的一大趋势。这在视频平台更加明显。
在拿到《破冰行动》后，爱奇艺又找来秦悦、李立两位编剧，在陈育新的剧本基础上进行调整，希望能进一步强化共鸣感，将观众带入“破冰”的迷局中，引导观众跟随剧情一起参与到解谜的过程中。
男主角李飞的故事线成为调整的切入点。陈育新原本的剧本中，李飞作为刚从警校毕业的缉毒干警，有理想、有信仰，已经具备了带动观众共鸣的基础。但原剧本后期偏重于群像刻画，李飞的重头戏主要集中在前期揭开东山黑幕的部分。
经过调整后李飞的故事线在后期也得到了加强，成长曲线更为完整。“李飞就特别像我们观众视角，以他的视角介入到这个案件里面，带着观众一起调查整个的案件，包括他自己的身世慢慢也揭露出来。”戴莹解释说。
事实上，由于类型化创作的要求，基于真实案件改编的剧本也必须有虚构的部分，以强化戏剧张力。在《破冰行动》中，如何让只是基层缉毒警的李飞具备揭开整个大案的能力，成为必须解决的问题。
“李飞代表的是基层缉毒警这条线，李维民代表的是省厅和公安部这条线，赵嘉良则是作为线人潜入敌方内部这条线，他们都是必须要写的，因为这样才能写出案件的格局。”陈育新的做法是，在这个基础上，用亲缘和血缘关系将李飞与李维民、赵嘉良二人连在一起突破了李飞基层缉毒警的身份限制，让三条原本平行的线有了交错的合理性。
总体而言，《破冰行动》气质偏硬朗、萧瑟，贴近案件的真实质感。因此，在后期的剧本调整中，感情戏的部分被删减削弱，但陈珂、马雯等女性角色与主角李飞的互动得到了加强。在戴莹看来，删减感情戏是为了让该剧从类型化的角度更加极致，而女性角色的加强则为整部戏紧张的氛围起到了节奏调节的作用。
剧情后半段，所有的角色的成长曲线都渐趋完整，观众不仅可以代入主角视角，也能在蔡永强、水伯，甚至是林耀东的身上找到共鸣。蔡永强、马云波都曾登上微博热搜，说明他们的故事线获得了关注，具有讨论价值。
“今天早上我还看到有报道说，有《破冰行动》的粉丝去缉毒局门口献花，说看完这个剧才真正了解到缉毒干警的不容易。这是这个剧背后要传递的，所谓的尺度其实很多都是表象。”戴莹说。
“这些都是戏剧化的部分，也是虚构的部分。”陈育新解释说，基于真实事件的虚构，能够提高故事的戏剧张力，“这种虚构关系的搭建必须要合理。要有尽量真实的细节、人物经历、前史等去帮助你还原。这也是类型化创作的规律和技巧。”
对于真实感的要求不仅体现在剧本层面，也体现在制作拍摄层面。
最直观的是演员的表现。演员的每一个情绪细节都力必须令观众信服，比如第一集中，李飞夜闯塔寨的情节实际上带着堂吉柯德式的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如果要让观众接受李飞的行为，李飞的眼中就一定要传达出孤独和绝望，只有这样他的行为才有可能具有感染力。”导演傅东育对《三声》（微信公众号ID：tosansheng）表示。
演技之外，对真实感的要求体现在场景选择、镜头运用，后期调色等方方面面。剧中大量专业知识，都有公安部新闻宣传局、公安部禁毒局和广东省公安厅的专业人士把关。比如公职人员的制服、徽章、敬礼的姿势，缉毒的常识等。
对于大多以每季12集形式呈现的网剧而言，一部48集体量的大剧在网络平台上有一定的追剧门槛。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方面爱奇艺从排播形式上调整为每天更新；另一方面，傅东育在拍摄期间就已经在考虑剪辑的问题，并将48集解构为四季。
“最开始围绕李飞的命运，去逐渐探寻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再到一个敌我分明的状态；然后是黑暗势力全都站起来，极其强盛；到最后它们被围剿覆灭。”傅东育希望在这样的方式下，每一季有各自的焦点，层层铺垫，将观众引向海陆空立体围剿的高潮。
值得一提的是，在央视和爱奇艺播出的《破冰行动》，从开篇、结构、到总的集数都并不相同。戴莹告诉我们，基于央视全年龄层的用户属性，剪辑版本更加符合线性叙事逻辑。而爱奇艺由于用户中年轻群体占比更大，剪辑版本采用了更多倒叙和插叙的方式，“尽量给观众一个迷局的感觉”。
“我们一直在尝试探讨，在同一内容主体的前提下，传统媒体播放平台与新媒体播放平台之间，能不能有不一样的呈现和表达形式。”傅东育觉得，《破冰行动》的这种剪辑和排播方式是一种创新，“口碑也好，又都符合政策。这次做得还不错。”
悬疑类网剧的下一阶段
戴莹一直在寻找真实大案改编的项目。
此前，爱奇艺曾推出过不少悬疑推理类自制剧，《心理罪》《无证之罪》《悍城》《美人为馅》作品都在人物塑造、题材选择或者是叙述角度等方面实现了一些突破。与此同时，戴莹也留意到了部分观众的反馈，“有人问为什么不在国内拍？在国内拍我的认同度会高。”
这让戴莹意识到，相比于架空或者海外背景的故事，观众们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现实主义类型化作品更感兴趣。戴莹的判断在《破冰行动》上线后得到验证，“这部剧在热度上突破了9000，在今年很少有能够达到这个热度的作品。”
除了《破冰行动》，在2018年的爱奇艺世界大会上，爱奇艺还公布了由陆川执导的《西部警事之白银档案》。
长期以来，“共鸣”与“猎奇”是爱奇艺在网剧领域的两个关键词，《最好的我们》《你好，旧时光》以及《独家记忆》等青春剧以细腻的情感线激发观众共鸣，而《盗墓笔记》《河神》《原生之罪》等悬疑剧则满足了大家的猎奇心理。取材自真实大案的改编作品，兼具“共鸣”和“猎奇”的优势。
《破冰行动》案件原型已经足够惊人，导演傅东育只读到剧本，就觉得“毛骨悚然”。“基于真实案件的改编，以及与复杂案情相伴的人性挣扎和角力，是《破冰行动》在同类型的公安、刑侦剧中脱颖而出的原因。”他说。
但“猎奇”只是表象，借由案件展现出的复杂人性，才是《破冰行动》的真正落脚点。比如剧中李飞、李维民和赵嘉良的情感关系，蔡永强面对诱惑如何坚守底线，包括林耀东面对的家族内部问题，这些人物在塑造过程中都有真实的心理和社会依据，能让观众代入自己，产生共鸣。
在这一前提下，《破冰行动》在营销思路上也进行了调整，宣传策略随着剧情发展进行转变。
作为一部“硬核”涉案剧，《破冰行动》主流用户是男性群体。因此，在前20集剧情点比较分散、人物还不明朗的情况下，《破冰行动》官方微博推出#破冰行动狼人杀#话题。“前期如何提高用户的讨论度和参与感使我们内部看片后就一直在思考的，而狼人杀的方式可以让用户主动参与进来，形成讨论的同时也进行二次传播，现在看是比较成功的。”戴莹说。
而在后半段，随着蔡永强、赵嘉良、林耀东、马云波等人物开始立起来，宣传策略开始鼓励女性群体参与话题讨论。“爆款剧还是离不开女性用户的讨论。”戴莹说，在剧集上线第二周，女性用户增长了近10%，“到后期你是要去看人物的，所有人物都有一个很好的成长曲线，在最终的大围剿之前，是这些人物带着观众一起去抽丝剥茧的。”
主旋律题材的影视作品在商业层面正获得越来越大的认可。这种变化首先发生在电影领域，从《湄公河行动》到《战狼2》《红海行动》等，都在票房上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但在剧集领域，特别是网剧领域尚缺少更多成功的案例。
“主旋律和商业化并不矛盾。但行业一直在进步，年青一代的文化自信、我们的民族自豪感等都会为其提供土壤。这种变化虽然先发生在电影领域，但在有了像《破冰行动》这样的作品之后，同样的变化也会发生在网剧领域。”戴莹说，“我们需要给市场一个时间和包容度。”
在今年的爱奇艺世界大会上，龚宇提到，国产院线电影和网剧是现在拉动会员增长的两个主力。在视频平台头部剧集内容同题竞争趋于白热化的状况下，爱奇艺开始尝试改编真实大案，既是探索题材创新的路径，也体现了对头部内容和生产资料的掌握能力。
虽然没有透露具体的投资数额，但戴莹表示这部剧的投资过亿。“以现在的趋势来看，它应该能够达到一个很好的投资回报比。因为无论是会员还是招商层面，包括发行，整体的市场反馈的情况都比较理想。”她告诉《三声》，目前爱奇艺已经上线了《破冰行动》的小说，也正在讨论其电影项目开发的可能性。
对于爱奇艺的自制剧来说，戴莹多次表示希望每个项目都能有其创新之处。“我们做互联网剧集的内容，其实是更大众化的产品。所以在大的风格上基调上是趋同的，创新更多体现在更细节的层面，其实都是微创新。”戴莹说。
《破冰行动》对于爱奇艺的意义在于，一方面，主旋律在互联网平台的破冰，使得现实主义题材在网剧领域的商业潜力被进一步认可。另一方面，基于真实大案改编的属性使其突破了目前市场上悬疑类型网剧多以虚构小说改编的限制，在尚处空白的领域有了一部节点式意义和价值的作品。
可以肯定的是，未来将有更多这一题材类型的作品出现，而爱奇艺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持续生产该类型头部爆款内容的同时，寻找下一个有潜力的新的创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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